第1033章 她不怕事
何必要把邢副經理交給我的東西再交給我一邊。」
「我是覺得邢副經理做的東西有些地方需要改進,所以重新改進了一番。」
蘇念輕輕把自己手裡的企劃案重新往誓死不看的主管那裡推了推。
「主管,你可以看一下,這是我改良過的方案,您可以進行對比。」
只是說法上的改變,蘇念儼然已經改變了主管的態度。
「你什麼意思?」
見到范主管似乎真的有想要看方案的意願,邢秋終於忍不出出聲開口。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蘇念竟然有這般黑白顛倒的本事。
原來剛才不是在方案怎麼給那裡等著她,是在這裡!
主管的頭已經低下去了。顯然是蘇念的話起到了作用。趁著主管看不見,邢秋惡狠狠地瞪著蘇念,那目光儼然是要把蘇念吃下去。
然而,對面的女孩卻沒有絲毫的畏懼,雙眼堅定,黝黑的目光直迎邢秋狠厲的眼仁。
蘇念這是在告訴邢秋。
她不怕事!
邢秋跺跺腳,此刻卻是再也不能扭轉這局面。
一旦自己開口挑刺蘇念的項目,那就是善於妒忌容不下人給提意見。
「恩,看來是改進的很不錯。這樣,這次的項目就由你們兩個聯合署名,相護討論一下改進。好了,都出去吧。」
邢秋和蘇念拿著項目企劃書出門,到了電梯,邢秋終於忍不住,朝著蘇念的方向冷哼一聲。
蘇念一笑而過:「請多指教。」
邢秋:「你別得意,剛才你不就是仗著主管只看中業績才讓我不好拆穿么,之後可就不會了。」蘇念笑笑,臉上半點不見惱怒。
朱唇請啟,蘇念看著邢秋的眼閃過星光點點:「我不過是向邢副經理學習的罷了。多多指教,我並不是說著玩的。」
最後一句話一說完,周圍空氣的溫度突然變得陰冷。邢秋下意識的抬頭,卻是撞進了蘇念的眼中。
那雙眼中不見了剛才的星光,就如同漆黑的沼澤一般,深不見底,陰冷刺骨。
邢秋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叮」的一聲,樓層也到了,蘇念輕輕側身離開,再不看邢秋一眼。
帝都人民醫院。
蘇念帶著鮮花果籃看著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的外公,心裡有些沉默。
如果扳倒了薛立,薛立是絕對不會拿錢出來給薛外公治病的……
蘇念的心裡湧現出隱憂,她輕輕推門進去,沒想到薛外公竟然是起了身。
「是念念啊。」老人家的語氣比較之前在別墅的時候更加虛弱了。據說是因為馬上要進行心臟搭橋手術,所以進行了控制。
薛外公的眼睛裡面還是一貫的慈愛。看著蘇念,眼中有些心疼。
「丫頭你又清減了不少,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可以跟你爸爸說說,少做一點沒關係。」
蘇念輕輕低頭,老人家粗糙的手掌輕輕的撫上女孩的發。
蘇念突然覺得鼻頭髮酸。她輕輕抱住老人家只剩下骨架的身軀:「外公,如果我如今在做的事情是錯的,你會不會原諒我?」
蘇念其實知道。
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其實並不是完全正確的,甚至因此扯進來了很多無辜的人。她這一條路,竟然是越走下去越看不見盡頭。恍惚之間轉身,原來她早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牽扯的無辜的人越多,她越是沒有辦法停止。因為一旦停止,那些人的下場都會很慘。
於助理,林魅,唐雪雪……她如今,竟然是已經沒有辦法回頭。
「傻孩子,你怎麼會做錯呢?如果你做錯了還要堅持下去,外公相信,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總是善大於惡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啊,說明我們念念長大了。外公不會怪你,外公會告訴你:寶貝,歡迎你來到,成人世界」
老人家渾濁的眼眶之中的瞳孔總是那樣的慈愛。薛外公雖然瘦的已經顴骨高聳顯得有些嚇人,可是那臉上的神情卻是從來沒有變過的。他始終都是疼愛蘇念的。無論蘇念是不是他的親生外孫女也好,孫女也罷。
抱著的身軀是咯人的慌,可是蘇念卻是來自這個懷抱的力量。
蘇念安然的閉上眼睛,讓眼淚放心的往下滾落。
「爺爺?」
薛夢甜進來的時候,薛老爺子和蘇念聊得正是開心。如今見到薛夢甜,兩人齊刷刷的停了下來。
蘇念起身,朝著薛外公點頭:「外公,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保重。手術的那天我來陪你。」
薛夢甜見到自己一來蘇念就要走,頓時來了火。
把自己手上的鮮花一摔,薛夢甜攔住了蘇念的身影。
「蘇念,你給我站住!」
蘇念聞言停在病房外的走廊,而薛夢甜則是快步出來,狠狠的拉住蘇念的手腕:「看見我現在就想走了?怎麼,愧疚了?」
薛夢甜的面容帶著深深的疲憊。
她過得不是她想象之中的生活。
她當初勾搭上陸貫之的時候,曾經幻想的是嫁入豪門過上永遠衣食無憂的生活。可是,事實卻完全不一樣。
丈夫突然之間的冷漠,婆婆的冷嘲熱諷。公公的不聞不問。她在陸家過得舉步維艱,如今懷孕,陸貫之卻是絲毫都不理不睬,每天和狐朋狗友在外面喝到爛醉。整個陸家,一團糟!
而這一切,都是拜眼前這個女人所賜!
薛夢甜拉住蘇念的衣袖,原本是打算好好的和蘇念發泄一通,卻是看見蘇念眼中的憐憫。、她突然後退兩步,自衛一般譏諷道:「你在可憐我?你可憐我?你有什麼資格?蘇念,你有什麼資格?」
蘇念沒有反駁,沒有吭聲。她只是以一種絕對居高的角度看著這個曾經屬於害死上輩子的自己的元兇之一的時候,她突然變得憐憫。
是的,憐憫。
不是仇恨,不是原諒,只是一種居高臨下的那種憐憫。
蘇念此刻看著薛夢甜的眼神就是這樣的。
從薛夢甜紅腫的幾乎是核桃一般的眼眶之中,蘇念看見了薛夢甜糟糕的現狀。她心生憐憫。
人的格局不同的時候,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是不同的。
從前,蘇念是很恨薛夢甜的。但是,如今,她經歷過流產,經歷過更多的感情,當她看到外面的世界的時候,她突然不再執著於從前的那些事情。
她不是放開了,只是心生憐憫。
但憐憫其實並不是一個友好的詞語。
憐憫,註定著是強者對弱者。憐憫,註定是上一層次的人對下一層次的人。
當你看見自己曾經的對手如今還在下面一層苦苦掙扎的模樣的時候,你就會生出憐憫。
那是一種徹頭徹尾的俯視!
就是現在的蘇念對薛夢甜。
蘇念淡淡開口:「你不快樂。」
只有四個字,卻是一下子擊中了薛夢甜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突然失去了和蘇念爭辯的勇氣,就這麼慢慢蹲下去,坐下去,在地上像一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蘇念沒有表示,她雙眼輕輕一扇,直接扭身走了。
憐憫不是同情。
蘇念沒有必要上去表示安慰,太假了。
然而,緊接著在下一秒,一亮漂移而來的車子直接擋在蘇念的面前。
是陸貫之。
陸貫之看見蘇念,大步走過來,不由分說地就想要抓住蘇念的手腕,卻是輕巧的被躲開了。
「蘇念,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不然你為什麼要去刺激夢甜,你刺激夢甜早產是不是恨我?恨我當初丟下你,離開你。我錯了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陸貫之的身上有一股很濃的酒味,顯然是喝了不少。此刻傴僂著腰身,就像是一種寄生蟲。
蘇念聽到陸貫之的話,訝異地看向之前自己離開的十三樓。
薛夢甜要生了?
不過可笑的是,這個男人在這裡說什麼?
說要和自己重新在一起?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么?蘇念微微一笑,然後抬手。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醫院的大門前想起。
旁邊停車的人紛紛看著這突然而來的鬧劇,而就在這裡,就在這裡,蘇念終於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想要說出來的話:「很抱歉,這一巴掌,我是替曾經傻逼的我打的。」
從外公說出:「歡迎來到,成人世界」的時候,蘇念突然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在背負在糾結什麼。
是時候了,是時候該明白一些道理。是時候了,是時候應該需要一些底線了。
睚眥必報,仇人見面。沒有什麼昨天我剛和你打架,今天就要和你重新做回好朋友的幼稚戲碼。這裡,只有利益的驅逐。唯一能夠堅守的,只有自己的本心。
陸貫之捂著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比上一次還要陌生的蘇念,眼中出現深刻的茫然。
「蘇念,你!」
「啪!」有一個巴掌在陸貫之的耳旁響起,同時附帶的還有一句話:「不知好歹么?抱歉,一直都是。」
女孩的眼睛透露這徹頭徹尾的冷漠。那微微有些發紅的眼尾就像是最俾睨的線條,給陸貫之的自戀仰頭棒喝!
輕輕拍了拍自己有些發麻的手掌,「傻逼可以做,但是多次就沒有意思了。陸貫之。」
女孩丟下這句話,挺直著脊背離開。
「好!」看戲的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誰吆喝了一聲,緊接著周邊的人都在鼓掌。「啪啪啪」的聲響,即便沒有扇在陸貫之的臉上,卻比扇在臉上更加疼痛。帶著冰冷的烙印。
蘇念走到半路,卻是發現了一個問題。
她迷路了。
靠?
剛才沉重耍帥的氣氛一笑而散,眼前的女孩子突然一臉懵逼。
這一世,蘇念是一個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女生,是一個從地獄爬出來複仇的人。但是,這一刻蘇念突然發現,她被報仇壓抑住了自己的本心。
就像她和薛夢甜的說的一樣。
她其實也不快樂。
總是綳著一張臉多累,她喜歡陽光,喜歡空氣,喜歡奔跑。
想要笑就笑,想要跳就跳。
為什麼要為了不相干的人為難自己。
報仇,也可以是一個快樂的過程。
蘇念在像一個最初的小女孩一樣躲在薛外公的懷裡的時候突然一瞬間想通了。
「沒帶手機怎麼整?」
蘇念看著眼前的路,有些無語的擰起眉頭。
她這要怎麼辦?
十分鐘之後……
這條路她走過了。可是,明明剛才不是那個路口拐彎的啊。
蘇念在第十次找錯路之後,終於繳械投降。
走到一家小賣部準備打個電話,細長的手指放在電話上,卻再一次的陷入兩難。
她只記得紀西顧的電話。
可是,紀西顧失蹤了。
「到底打不打電話啊。這麼不耗電的么?」店主不耐煩的催促,蘇念只得死馬當作活馬醫。她撥通了紀西顧的號碼。
「喂?」
電話那邊熟悉的女聲卻是讓蘇念呼吸一停。
「祝柔?」
……
十分鐘之後,陸白出現在蘇念的面前:「小夫人,您聽我跟你解釋啊。您現在不能去德國。真的,你相信我。總裁真的和祝渺不是那種關係,你相信……」
「機票。」
「……在這裡。」陸白沉默一會兒之後把機票遞過去,隨後又在那裡苦口婆心的勸說:
「小夫人,真的,您相信我,祝渺只是碰巧在德國幫總裁一把。德國那邊現在不是很太平,您就不要過去了。我覺得……」
「護照。」
「……給」
「行李收拾好了么,我的手機呢?」蘇念這一次沒有給陸白繼續喋喋不休的機會。
「……都收拾好了,在後備箱。這是您的手機。」
每一次陸白似乎都打算沉默以對,但是在蘇念冰冷如同一汪死水的眼神之中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蘇念拿到手機之後直接打電話給林魅:「幫我請假三天。」
「好。」電話那邊的林魅也沒有問原因,很乾脆的同意。兩個人這麼久建立起來的默契在這一瞬間得到了體現。
三天,或許很短。但是對於蘇念來說卻是很寶貴的。她一共只剩下兩個月去拿下蘇氏,然而如今這個節骨眼上離開,很明顯會給薛立很大的機會把她從公司管理層踢出去。
但是她沒有辦法,她必須要去德國。
因為電話裡面的祝渺說:「想知道一切,蘇念,到德國來吧。」
「小夫人,您還是別……」
「槍!」
「……」陸白臉色很是挫敗,從後視鏡看著蘇念堅定地發白的小臉,他有些心理崩潰。
自己不過是今天上午走了一個神,怎麼事情就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