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人馬車
半刻鐘后,兩人從錦繡坊出來,千染換掉了那套不合適的短打,穿了一件樸素的天青色棉布長衫,腰間系著一條月白色寬邊腰帶,墨發被祁辰簡單粗暴地用一根木簪子束起,可饒是這樣一副低調不起眼的打扮,依然引得路上不少姑娘紛紛羞紅了臉。
偏偏這位正主自己還渾然不覺,臉上猶自掛著滿足的笑意,樂呵呵地跟在祁辰身邊,愈發惹人注目起來。
兩人在街上並排走著,正好瞧見前面有賣糖葫蘆的,說來也怪,她前後活了兩輩子從不貪嘴,卻獨獨偏愛糖葫蘆,但凡碰上便一定會給自己買上一串。
這廂她正沉浸在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味道中,忽而一轉頭,正好對上一道充滿了渴望而好奇的眼神,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祁辰嘴角抽了抽,無奈只好轉過去對那商販道:「老闆,再來一串糖葫蘆。」
接過那串糖葫蘆后,千染臉上立刻揚起一抹耀眼的笑容:「阿辰真好!」
「這個東西叫糖葫蘆嗎?真好吃!」他一邊咬著糖葫蘆,一邊咕噥不清地說道。
祁辰被他臉上的燦爛笑容晃了一下,莫名覺得有些刺眼,一串糖葫蘆而已,就這麼值得他高興嗎?
就在這時,一駕失控的馬車突然朝他們這邊飛馳而來,撞倒了街邊擺著的一連串的攤鋪,街面上頓時一片混亂。
「馬驚了!馬驚了!這誰家的馬車啊?」
「小心——」祁辰神色一緊,連忙伸手去拉傻愣愣站在正中央的千染,卻見他回過頭來迎著那馬頭抬手就是一掌,只聽得「砰!」的一聲,下一刻便見著那馬猝然停住,直直倒在地上暴斃而亡,就連整個馬車也因為慣性而翻了過去。
祁辰直直望向他,眼中劃過一抹難以置信的複雜之色,如此疾馳的馬車,便是她跟著師父習武多年,也沒有把握能夠安然無恙地將其制住,他的內力到底是有多深厚?最重要的是自己和師父竟然都沒看出來他會武功……
「啊!死人啦!死人啦——」身邊女子突然發出一道驚恐的尖叫聲,祁辰眸色一凜,順著她目光看去,只見那翻倒的馬車上竟然掉下來三具赤裸裸的女屍!而馬車的主人卻早已不知所蹤。
腦海中快速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從有人大喊馬驚了,到人群開始混亂,再到千染出手將這馬制住,整個過程歷時不到半刻鐘,那麼趕車的人是如何逃離現場的,又或者說對方根本就是藏在這些混亂的人群當中……
目光在四周人群中一帶而過,她低聲對千染囑咐了一句,「你站在這兒別動!」言罷便立刻上前去查看那馬還有車廂的情況。
此處正處鬧市,街上行人一聽說死人了,立刻呼啦啦圍上來一大片,指指點點地望著街道中央的三具女屍,議論紛紛。
「讓開讓開,鬧哄哄的,這是出什麼事了?」韓昇今日正好在街上巡邏,聽見動靜便立刻帶人趕了過來,韓昇在滁州城當捕頭有些年頭了,這裡的街坊鄰居大都認得他,一見他來,連忙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在瞧見地上躺著的三具赤**屍的那一刻,韓昇臉色立刻變了幾變,正中間那具女屍他認得,正是去年城裡錦繡坊崔老闆失蹤的女兒——崔妙兒!
「咦,那不是錦繡坊崔老闆的女兒嗎?」人群中自然也有人認了出來,緊接著,身旁便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瞧著也像,可那崔姑娘不是去年就失蹤了嗎?難道是……」
「哎,你說是什麼人這般心狠手辣,好好一姑娘就這麼給毀了,真是造孽喲!」街坊四鄰們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出事的地方離錦繡坊不遠,崔夫人自然也聽見了動靜,匆忙間聞訊趕來,在瞧見躺在地上的女兒的一瞬間,便撲了上去,悲慟大哭:「妙兒!娘的妙兒啊——」
「崔夫人……」韓昇這勸慰的話還沒等著說出口,那崔夫人便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好在崔老闆趕來得及時,堪堪扶住了險些摔倒的崔夫人,待崔夫人稍稍緩過來些,夫妻兩個便齊齊跪坐在屍體旁痛哭不已,任憑旁人怎麼拉都拉不起來。
韓昇正頭疼間,忽而一抬眼瞧見了剛從馬車前面站起來的祁辰,不由詫異道:「祁小哥,你怎麼在這兒?」
祁辰也瞧見了他:「我陪朋友來回春堂看病,正巧碰上。」說著便走上前去,三言兩語同他把事情經過解釋了一下,末了低聲道:「這裡地處鬧市,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還是先將屍體還有馬車都運回衙門再說。」
「另外,請韓捕頭派人去城門查一下,看看這輛馬車是否是從城外進來的。」
眼看著周圍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韓昇於是點了點頭,命幾個隨行的捕快趕緊回衙門搬來擔架,將屍體抬走,又吩咐張青速往城門口走一趟。
在韓昇再三保證一定會查明真兇給死者一個交代后,崔老闆夫婦終於同意衙門將女兒的屍體帶走。有了衙門的介入,街上圍觀看熱鬧的人群很快便散了去,只是這茶餘飯後還是免不了要議論些時日。
出了這麼大的事,韓昇自然要先行命人回去稟告知府大人。於是,等他們帶著屍體回到衙門時,安遠道已經後堂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多時了,見他們回來,連忙上前問道:「韓昇,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他在滁州城任知府這麼多年,發生的命案屈指可數,如今倒好,前後不到兩天的時間內,死了足足四個人!這案子要是破不了,別說調回京城了,便是今年吏部的考評就夠他喝一壺!
「回大人,今日……」
「安大人,我懷疑有人故意策劃了今日馬車失控一事。」祁辰越過韓昇走上前來,直言道:「事發當時,我就在現場,可以肯定的是當時馬車上除了那三具女屍再無第四個人。」
「何以見得?倘若無人駕車,那難不成那馬車是自己從城外跑到鬧市來的?」被搶了話的韓昇也不生氣,只盯著案子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