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過日子是過人氣兒
「知道就好。」孫師爺板著臉,嘆口氣,又說,「剩下的你看著辦。屋裡缺什麼,就給補上,剩的二兩銀子,怎麼都夠了吧。被褥、炕桌、碗筷。」
「那是,那是。您放心,我一定給妙姐兒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噹噹。」梁金山忙不迭點頭。
齊妙再旁看著,聽他們之間的談話,對這個異世的物價,又有了新的認識。這樣的房子三兩銀子,看起來物價不是很高呢。
孫師爺交代完梁金山,拽著齊妙去到一旁。梁金山也沒有閑著,找來笤帚頭,幫著收拾。屋子空了好久,都是灰,要想住,得好好收拾一番。
劉成把馬車上的東西一一搬進屋,外屋地碗架子的下面有個空間,粳米、白面正好放在了那裡。孫師爺看著爛糟的外屋地,再次囑咐著說:
「奇姑娘,日後這日子可就看你的了。房子是我們大人出的錢,他是父母官,這是他該做的。他讓我跟你說一聲,過好過壞,那日的事情不許跟任何人提。」
「他日如果那人來尋,萬望希望奇姑娘不要吱聲,更不要說我們大人見過姑娘。實不相瞞,那人的身份,不是我們大人能抗衡的,姑娘明白嗎?」
齊妙聞言,心裡「咯噔」一下。話里什麼意思她懂,這次之後她與縣城那邊毫無瓜葛,更不能跟那個人提及。幫她到這個地步,算是仁至義盡了。
恭敬地側身行禮一下,說:「今日之事齊妙不勝感激。李大人擔心的事情一定不會發生。我不會跟旁人胡亂說,師爺請放心。」
孫師爺笑呵呵的點頭,輕拍她肩頭一記,道:「奇姑娘說話得體,規矩遵守,對於姑娘的承諾,在下一定原原本本給大人帶到。有勞姑娘嚴守這個秘密了。」
說著,鄭重的沖她抱拳。
齊妙忙側身還禮。
劉成進屋,將那布包放在了粳米口袋上。然後看著孫師爺,道:「時辰差不多了,咱們得回了。再晚就到縣裡天就該黑了。」
孫師爺聞言頷首,看著齊妙,語重心長的道:「明天開始,你會難過。所以奇姑娘你要記得,凡事隱忍有時或許也不是什麼好事兒,明白嗎?」
齊妙感激的再次行禮,略有無奈的道:「師爺放心,齊妙再不是以前的梁桂香,自然不會再那麼任人揉捏。」
孫師爺欣慰,帶著劉成,二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屋子。齊妙跟著往外送,站在門口,瞅著孫師爺上馬車,揮手、恬靜的說:
「路上當心,今日之事,齊妙一定記得。」
孫師爺笑眯眯的沖她擺手,道:「奇姑娘,後會無期。再見面時,我們便是……走了!」
劉成揚起鞭子一抽,馬車緩緩行走,越來越快!
齊妙站在原地,孫師爺話里停頓的點她知道,他想說再見面時,他們便是陌生人。
可為什麼要停頓呢?不可能捨不得啊!
「妙姐兒,你跟三大爺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你跟這孫師爺關係怎麼樣?好不好?怎麼認識的?」
不知道何時,梁金山出現在她身後。小妮子瞬間明了。孫師爺不是不說,而是……不能說!
轉身,看著一臉好信兒的梁金山,禮貌的笑了一下。這人改口倒挺快,那會兒還「香姐兒」,這就換成了「妙姐兒」。
輕嘆口氣看著他,側身行禮一下,說:「三大爺,多謝您今日的幫忙。屋子裡需要忙活的事情不少,我就不招呼您了,得趕緊去收拾收拾,不然晚上沒地兒睡。」
梁金山看著說話得體的齊妙,一時之間很困惑。她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平時蔫了吧唧不愛吱聲,可是剛剛這席話說的嘎巴溜丟脆。
眼前這個,還是那個梁桂香嗎?
齊妙沒有理他,邁步進到院內。要忙的事情實在太多,她可沒時間跟他在這兒蘑菇。
推門進屋,冷冰冰的一切讓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剛才孫師爺跟劉成都在,還沒覺得冷清,但是現在就……
果然,過日子是過人氣兒呢。
屋裡東西不多但灰大,一看就是許久沒人住了。要想住、得好生收拾。可這收拾的第一步就是——水!
院子里有一口井,但是這水井,她不會啊!
電視里演過,可演的跟實際有差別。頹敗的進到裡屋,瞅著鋪著炕板的火炕,苦笑的搖搖頭。這玩意兒是鄉下老家的東西,城市已經見不到了。
即便能見到,都是那種插電的炕。這個地方,「電」是個天方夜譚啊!
伸手摸了一下,灰就不用說了,炕冰涼!晚上要是在這兒睡,腰、肩膀就不用要了。靠著箱櫃,無奈的發獃起來。
這類的小說她無聊時也看過,不過裡面的女主一個比一個能耐,打水、燒火樣樣精通。外掛開到底、金手指空間隨身相伴。怎麼偏偏到了她這兒,一無所有。
果然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啊!
打起精神,小妮子來到外屋地。除了劉成搬進來的東西,原來主人也留下了一些。
水舀子、菜刀、菜板……
許久不用,除了灰就是銹。灶台旁有些柴禾,應該是梁金山隔三差五過來燒火留下的。鄉下表妹曾經跟她說過,火炕要時常燒,如果長時間不燒炕,等再燒的時候就會冒煙。
蹲下身子,看著灶膛內,用爐鉤子勾了勾爐灰。現在想來,還應該感激小時候好信兒的舉動。不然今日,點大鍋這事兒就得難死她。
灶膛清空,接下來的問題把她難住了。點火需要火種,現代是打火機或者火柴,可這古代是打火石。如此古董的玩意兒,她是真的駕馭不來。
手裡捏著兩塊火石,就跟相面算卦一般,半天都沒得動作。努力回憶,按照原主的記憶,剛要動手——
「妹,老妹兒,哥過來看你了。趕緊出來,咱爹娘也一起過來了。」
梁漢森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來,頓時打斷了齊妙的動作。放下手裡的火石,顛顛的將門打開,沒想到梁安、曹氏還有梁漢森都來了。
這一刻,真的有種「主心骨到了」的感覺。
曹氏雙眼通紅,梁安背著東西,梁漢森手裡拎了兩捆柴禾。
這樣的一幕,讓齊妙想都不想,直接向他們跑去。把自己狠狠地摔在曹氏懷裡,憋屈的直接哭出聲。算起來他們是這副身體的父母,但不是她齊妙的父母。
可是……
從天開始,這就是她的爹娘,她的親人!
「乖,乖。好香兒,咱們不哭,不哭。」曹氏輕拍著閨女,聲音特別溫柔好聽。
齊妙在她懷裡哭了有一會兒,這才吸了吸鼻子,直起腰身看著父母,滿臉愧疚的說:「爹,娘,女兒不孝。沒經過你們同意就選擇了分家,還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女兒……」
「不說了,不說了。」梁安擺手,指著屋裡無奈的道:「咱們進屋,進屋再說。你娘擔心你,怕你一個人收拾不過來,正好今兒不是咱家做飯,所以爹就帶著你娘還有你哥過來幫幫你。」
「是啊妹兒,雖然分家你什麼都不能有。可這被褥啥的,都是你在家蓋得。咱娘說給你拿過來,省的你晚上挨冷受凍。」梁漢森補充著說。
「謝謝爹,謝謝娘。」齊妙用袖子擦淚,然後又看了眼梁漢森,俏皮的道,「也謝謝哥。」
十七歲的梁漢森,正處於聲音的變聲器。聽到親妹子跟自己道謝,不禁伸手輕彈她額頭,嘶啞的說:
「欠揍。跟自己哥哥說什麼謝謝。走了走了,看看你的家。」
小夥子說著伸手摟她,直接把人拉進了屋。偶爾還互相敲打一下對方的額頭,樣子十分有愛。曹氏看著他們兄妹的背影,重重嘆口氣。
梁安見狀,理解的拍拍媳婦兒肩頭,說:「走吧,進去幫著收拾收拾。一就這樣了,再不舍也沒法子。說來說去是我不好,還是我娘沒把我……當回事兒。」
「你還知道啊。」曹氏有些怨懟,不過卻也不是生氣,只是稍微抱怨一下罷了。
梁安苦笑,雖然沒有說話,不過臉色好不到哪兒去。曹氏沒有不依不饒,拽著他的袖子跟上。
一家四口先後腳進屋,燒火的燒火、打水的打水、掃地的掃地。齊妙在外屋地看似整理東西,實則是偷偷地看梁漢森點火。今日他們能過來幫忙,可不能每天都過來,她得學習點火才行。
有記憶是有記憶,可融會貫通還是差點兒火候。
「香兒,你是怎麼……」
梁漢森的話沒說完,齊妙嘆口氣,認真的提醒著說:「哥,我現在叫齊妙,你別叫錯了。我不要頂著老梁家的姓,都把我賣了,我也不要他們。」
故作賭氣的話,聽在梁漢森的耳朵里,倒也像是那麼回事兒。梁安從外面進來,聽著閨女這話輕嘆口氣。沒有法子改變的事實,玉碟都換了。
拎回來兩桶井水。一桶倒進鍋里,另一桶倒入水缸,伸手捏了捏閨女的臉頰,說:
「不叫就不叫,不管你叫啥,都是爹的閨女,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