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何瑾,你才情如此之高?
這一天上午,何瑾什麼活兒都沒心思干,就把自己關在了司刑辦公室里,愁眉苦臉地看著《論語》。
按照姚璟的意思,要想寫好八股文,四書五經是基礎中的基礎。飯要一口口吃,自然要從最基礎的開始。
而認真說起來,何瑾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
因為打開默讀背誦的時候,竟發現上面的內容,都已鐫刻在了腦子中。隨即再一想,他就恍然了:這是原主留下來的饋贈。
未穿越的時候,這具身體已開過蒙。
並且,在私塾先生和爹娘的教導下,原主雖然不懂其意思,但已囫圇吞棗,將四書五經都背了下來。
當然,這種書獃子式的笨鳥先飛的法子,按說是沒啥意義的。最多,也就是讓原主當個兩腳書櫥。
但當何瑾穿越過來后,這份饋贈無疑便顯得珍貴有用了。
因為科舉考試可是閉卷,有了這些記憶,何瑾至少不用再死記硬背了,省了很大的時間和精力。
尤其,他可不是真正十四歲的少年,而是擁有著前世完整應試教育,以及好幾年豐富閱歷經驗的成人。
原主對四書五經的理解極為膚淺,甚至可以說懵然不懂。
可何瑾的理解能力,卻要比原主強太多。耐下心性閱讀理解后,發現自己還是能夠,將文言文轉化為大白話的。
只可惜,剛看了《論語》兩篇的時候,他就有些頂不住了。
四書五經這些,離他那個時代畢竟太過久遠,行文和用詞都存在著太多的隔閡和陌生。滿篇的『之乎者也』,一大堆的晦澀難讀。
更可恨的是,還有個白鬍子老頭兒叫周公,捧著一把錢在他腦海里,妖嬈地呼喚著:「何官人,來陪老夫玩會兒嘛......」
於是,何瑾下一刻感覺到的,就是有人在輕輕推著自己。努力擺脫周公的勾引后,才看到端木若愚,正擔憂地望著自己:「司刑大人,該吃飯了......」
何瑾抬頭一看,才發現都已是大中午了。
草草吃過飯,便風塵僕僕地往城外趕。路上的時候,不由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嗯,該買輛代步車了......
每日衙門和州學這樣來回跑,光靠著十一路公交車,實在太辛苦了。穿越到這裡,是撈錢享福泡美女的,可不是來勞動改造的!
想著這些,不知不覺就到了學堂。還未進去,便聽門口兒等他的郝有錢道:「老大,訓導讓你來了就去找他。」
「哦......」
何瑾眼珠轉了轉,就想到應該是『因材施教』的事兒,不由問道:「早上的時候,訓導是不是給你們每個人,都重新安排了功課?」
「老大果然神機妙算,這都料到了!」郝胖子一臉的崇拜。
何瑾卻一臉的面苦:韓訓導那麼一絲不苟的人,說到了自然會做到,這還用猜?
不過,再看郝有錢崇拜裡帶著心虛的模樣,他不由又覺得有些奇怪:「你幹嘛這幅表情,韓訓導給你安排的什麼功課?」
「三,三......」郝胖子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個囫圇話兒。
「三門功課?」何瑾不由心中驚嘆,道:「想不到,韓訓導還挺器重你的......」
「不是,是《三字經》!」郝胖子終於開口,有種掩面而泣的羞愧。
何瑾起先也有些驚訝,可想了想后,又不由點頭道:「嗯,看來韓訓導,是真抓住因材施教的精髓了。以你這的智商,基本上也就只能讀《三字經》了。」
這打擊太突然、太沉重,郝胖子一下就淚奔了。何瑾當然也沒心思管他,徑直來到了韓訓導的房間。
看到他進來,韓訓導不由放下手中的書本兒,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道:「潤德,此番喚你過來,是為了檢查下你的基礎,方好對你學業有所了解。」
何瑾卻看著韓訓導面前一大堆的文章書籍,心中不由感覺有些愧疚:畢竟,之前忽悠韓訓導,就是存著讓他多用心教授自己的意思。
「小子一番話,卻害得訓導如此耗費心力,真是罪莫大焉。」
這樣敬業有德的老師,無疑是讓人很敬重的。何瑾乖乖坐下前,再次真心地向韓訓導施了一禮。
「都是應該的。」韓訓導見狀,面色也不由和煦了一分,隨後便問道:「你可曾開了蒙?」
「回訓導的話,我五歲時跟隨雙親發矇,從三百千,到四書五經,都能背下來。」
一想到原主的饋贈,何瑾不由又是一陣慶幸。否則,自己恐怕就要陪著郝胖子,一塊兒去讀《三字經》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說瞎話,他還當即背誦了一段兒的《孟子》。
「哦......」韓訓導聽著不由嘖嘖稱奇,頗感興緻地問道:「既然如此,潤德可會吟詩作對?」
「吟詩作對?」何瑾先是一懵,隨後開口道:「先試試吧,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遛遛才知道.....」
韓訓導一臉便秘的神色:讀書人,有這樣將自己比作騾馬的嗎?如此粗俗,估計吟詩作對也高雅不到哪兒去。
於是,韓訓導便微微一笑,先來了個簡單的對子:「五湖四海皆是文。」
「萬水千山都歸情。」何瑾介面就來。
前世還保留著貼春聯的習俗,而且大學期間,何瑾也算半個古文青年。像這種滿大街的對聯,根本難不住他。
「竹本無心,節外生枝。」韓訓導加大了點難度。
何瑾卻還是沒感覺,道:「藕孔無絲,不染污泥。」
這下,韓訓導面色凝重了,看了一眼門上的門神圖,開口道:「鬼把門,神把門,把門鬼神皆猙獰。」
何瑾環顧了一眼房間,目光最終落在了韓訓導那一堆的書籍上,福靈心至道:「南書房,北書房,書房南北盡文章。」
「或為君子小人,或為才子佳人,登場便見。」韓訓導語速加快,這聯估計是看了什麼戲曲有感。
何瑾卻長嘆一聲,語氣不由透出落寞感懷,道:「有時歡天喜地,有時驚天動地,轉眼皆空。」這是他偶然懷念前世的情感流露了。
「水水山山,處處明明秀秀,事事趣趣!」
「晴晴雨雨,時時好好奇奇,神神秘秘。」
疊字聯,也難不倒何瑾。
「山石岩下古木枯,此木為柴。」
「白水泉邊女子好,少女更妙。嘿嘿嘿.....」
拆字聯,何瑾仍然不懼,還不恬不知恥地暴露了自己好色的本質。
「雨滋春樹碧連天,天連碧樹春滋雨。」
「風送花香紅滿地,地滿紅香花送風。」
迴文聯倒是有些難度,但何瑾想了片刻后,也是對上來了。
韓訓導臉都紅了,憋了半天才說道:「潤德,昨日你與郝有錢睡覺,我偶得一聯,今日尚未想出下聯,你可敢對?」
「有何不敢?」何瑾卻不懂文人好爭的尿性:對就對唄,反正又不賭錢,大不了我承認對不上,又能咋滴?
「好,你聽著,枕耽典籍,與許多聖賢並頭!」
一聽這個,何瑾不由笑了:這對聯,簡直就是送分題嘛。因為他記得,這對聯原本是朱元璋跟大臣陶安的。
可能是古代訊息傳遞不全面快捷,而民間對帝皇之事又了解不多,故而陰差陽錯地,韓訓導就想出了這個聯,還以為是自己的原創。
「嗯,扇寫江山,有一統乾坤在手!」找了半天,也沒在大冬天找到把扇子應景,但不管怎麼說,這聯也算對上來了。
「潤德,想不到你,你才學竟如此之高?」韓訓導有些傻眼了,又試探著問道:「既在冬日,你能否以『雪』做出一詩,或一詞?」
「雪?......」何瑾蹙眉,不由面露難色:「這也太......」
「哦,我也覺得太難了些,不過......」韓訓導這才吁了一口氣,似乎有些放鬆。
可不料,何瑾還是滿臉的怪異,繼續說道:「韓訓導,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也太簡單了吧?」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一張口,就是偉人的《沁園春.雪》。
好在他還有些腦子,念了兩句就意識到這詩詞,氣勢雄渾豪邁,胸襟氣魄浩闊,不是一介小吏身份能來的。
於是,他突然又一斷,道:「訓導,咱還是換一個吧......」
「別呀,我聽著才剛有意境,你怎麼就停了?」韓訓導連連拉住何瑾,一副欲求不滿的怨婦模樣。
何瑾卻已無語凝噎:唉,這文人尿性......一首詩詞而已,怎麼搞得我偷你家銀兩了一樣,至於嘛?
更何況,這不停也不行啊,這詞要是念完了,估計我小命兒也就玩兒完了......你們封建專制王朝,可是不講平等和人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