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萬里追殺

落地之前徹地令已經被我含進了口中，堅硬的花崗岩山體如一池倒立的湖水，溫柔地結納了我疲憊的身軀。我展開雙臂，猛蹬雙腿，用蛙泳的姿勢，儘力往深處潛去。身邊岩石一陣強力激蕩，彈的我渾身酥麻，通體暢快。

往上一看，帝釋天大鵬一樣的身影懸在山石上，一鞭一劍帶著紅光，狠狠砸擊山體，幾個地方已經裂開巨大的山縫。還好威力遠遠達不到我處的這個深度。

佛泣鞭紅色鞭勁強有力地連續砸向地面，震蕩通過山岩，一波一波地傳到我身上，好像上百個按摩器一起開動，全身細胞都得到了徹底放鬆，既舒筋通絡又行氣活血。紫檀聖衣紫光映的周圍岩石閃光碎碎，煞是好看。

我乾脆打橫躺了，任由身體飄浮著，愜意地享受全身脈衝按摩。剛才受的傷不輕，元神幾近破碎，紫檀聖衣好似能把佛泣鞭的真力收為己用，正用它給我療傷，幾次震蕩下來，受損的元神已經修復完好。

照理帝釋天這是攻擊性法術，根本不可能用來療傷的。

難道因為我們的法術都是洪鈞老祖一脈傳承下來的，有共同之處？或者這三門由一種仙術分化之後的仙術本來就是相輔相成，互為制肘，也互為補充。相生相剋，這個詞在我腦中一閃，我立刻恍然大悟。

定下心神，引導元神，全力吸收著震蕩帶來的力道。震蕩再傳來幾次，終於停住，抬眼一看，帝釋天和韓嗔立在岩石表面不動了。

可能他們覺得我已經跑遠了，再也不願白費力氣。這怎麼成，我剛剛摸到門道，吸收了一些佛泣鞭的真力，他怎麼能停下來。把身體移動到離他們稍遠一點的地方，拔身破土而出，一記滅神劍從他們身後射了過去。

韓嗔『啊呀』一聲尖叫，倒退數步，帝釋天怒目圓睜，反手一鞭揮了過來。我想躲避，但速度太快，確實避無可避，又硬受一鞭，再次吐血遁入山岩中。帝釋天惱羞成怒，又運起佛泣鞭，開始了新一輪的轟擊。

潛到合適的位置，閉目開始吸收震蕩波，體內的元神雖然充盈的很慢，還是感覺到漸漸有一種新的氣勁開始產生，我驚喜不已。

令人氣憤的是帝釋天非常不配合，轟擊了幾次又開始偷懶。我只好再次使用偷襲的方法，從另一邊冒出地面。韓嗔挨了一記六層真力的天斷滅神之後，已經失去了知覺，正躺在地上死活不明。帝釋天收起鋼鞭鐵劍，抱起他準備離去。

想走，哪那麼便宜，元神真力凝聚頭頂，滅神劍照準他背心轟擊過去。

帝釋天聽到風聲，腳下生風，直往天空飛去，滅神劍在他背上留下一陣閃光。帝釋天回頭狠瞪了一眼，不再停留，跑的飛快。剛才他怎麼追殺我的，現在該我原封不動還回去了。我一邊猛追，一邊施展滅神劍，每次都準確無誤地打中帝釋天。

帝釋天雖然金身不壞，背後衣甲也被擊的全部破碎，眼見後背焦糊黑黃，已經沒了一塊好肉。

突聽帝釋天一聲怪叫，韓嗔肥大的身體被他遠遠拋了出去，雙手鞭劍紅光亂閃，扭頭殺了過來。我早就防著他這一招，身體倒射而出，極速朝下界花崗岩大山奔去。不一會又落到下界石山，剛想鑽進地底，卻感覺身後沒了聲音。

扭頭一望，長空寂寂，哪裡還有帝釋天的蹤影。

「今天就饒你一命，下次別讓老子看見。」

對著天空喊完，天色已經濛濛發亮，東邊的天空一片月白。人間的景色雖然不如仙界絕美，卻帶著生氣，實在而真實，相對來說我更喜歡在人間生活。

抹了一把臉，才發現身上已經早已經破爛不堪，排骨一樣的胸膛上印著幾道焦黑的鞭印。下身衣物幾乎被帝釋天的劍氣撕碎掉光，只剩幾片碎布條，掛在光華性感的大腿上，隨風輕輕搖曳。

打開異空間，關上門，藏劍正躺在大床上運元神療傷。我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能自己療傷，必定死不成。藏劍大官人人淫命賤，並不是忠君報國的聖人，想死只怕還沒那麼容易。

我從櫃中抽出一條煙撕開，抽一支點上，考慮如何應付眼下的局面。

藏劍終於運功完畢，神色恢復如初，他是人在山中坐，不知日月長，並不知道自己元神修復，已經用去了一個多月時間。

現在我們身處十萬崑崙大山的地底，一個穿山甲也鑽不進來的地洞深處。這一個月來，我為當初在大雷音寺犯下的錯誤懊惱不已。如來好似時時刻刻都知道我們躲在什麼地方。

我甚至懷疑仙界佛界稍微有點名頭，有點本事的神佛都跑到人間來了，連去邊遠小村莊買幾個燒餅都能碰上幾個金身羅漢。這情形直接導致我雙手沾滿了滿天大小神佛的鮮血。

感謝趙老將軍的徹地令，感謝如來老不死的強送的紫檀聖衣，沒有它們，明年這個月的今天，我的頭期剛好過半旬。

本來我以為為徒弟報仇的元始天尊已經夠不依不饒了，直到半月前在東海邊遭遇阿難，迦葉兩個混人時，我才發現：原來沒有直接仇恨的拚斗，也可以這樣亡命和投入。這兩個傢伙先是很客氣地報出了自己的家門，如來座下兩大弟子阿難，迦葉。

我明知道自己連如來的一個弟子地藏王都扛不了，當然扭頭就跑。沒想他們倆連我藏在地底多深都一清二楚，只要進入他們的攻擊範圍，必然有兩道不知名的佛法巨力透地襲來，打的俺胸口一陣一陣揪心地疼。

萬般無奈，只好在地底緩緩鑽動，從東海之濱一直鑽到了昆崙山底，幾千上萬里鼴鼠一樣不見天日的生活，我鑽得欲哭無淚。

現在阿難，迦葉兩位爺估計還徘徊在這個山楔的上空，只等俺一冒頭，就給予嚴厲無情的打擊。

藏劍活動了一下手腳，笑兮兮走過來，點了支煙，沒心沒肺地問道：

「事情解決了嗎？不用為我傷勢發愁，你看我這不是好胳膊好腿的嗎。」

我啃了一口冒死從山縫裡摘來的野山芋，黯然道：

「現在我們倆被滿天神佛追殺，除了如來沒親自出手，該來的幾乎都來了。我殺的神仙已經數不清，剛才看了下賞善罰惡行的背面，惡行那一欄已經把整個背面佔滿，不知道修幾萬年才修得回去。」

藏劍仍掉煙頭，拿起桌上的賞善罰惡行錦書看了兩眼，笑道：

「你把觀音的善財童子殺了也就罷了，怎麼連玉女也殺，那還是個女娃娃啊。」

我眼珠轉了轉，無奈道：

「本來我沒打算殺她的，誰知道她和善財童子情深義重，撲到善財童子身上擋我天斷滅神，才一起元神消散了。」

藏劍感慨道：

「這樣也好，至少做了一對同命鴛鴦。」

說完四處翻找食物，看來一個多月的元神修復，把他也餓的夠嗆。我懶懶道：

「桌上還有兩塊野山芋，將就著吃吧。明天我再往深山裡潛一段路，看能不能逮幾隻山鼠。打個牙祭。」

接著我把這月余的狀況詳細給他講了一遍，藏劍聽得又是惱怒又是感慨，還隱隱擔心離天上人會不會受到株連。我沉呤了一會，終於開口道：

「金禪子有次偷偷來找勸過我，要我投降，他用本命元神為我在佛祖面前求情。他說師祖已經被如來用慈航無疆困在離恨宮中了。金禪子夠哥們，可我不能連累他，我犯下的罪，他求情也求不出個所以然來。」

藏劍巨掌『啪』地上桌面，大聲道：

「***如來，竟然敢軟禁我師傅，不想活了。」

我暗自搖頭，如來就是不想活，也要有人能收拾他才成。藏劍嘴裡什麼時候才能說句經過大腦過慮后的話啊。

半個月沒見陽光，十來天沒嘗葷腥了，我拿起野山芋狠狠咬了一口，恨恨道：

「老子明天再抓不到山鼠，就重新往東海鑽，吃不上山珍，咱就想法弄海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