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記憶碎片

哈，這個人真真和我沒關係啊。

這個鍋我可不背，這個老頭子我才不認識。

不過幾息，我被師兄推著進入一個房間。

四角燃燒著檀香，裡面擺滿了蓮花狀的請願燈盞，燈盞中央一點豆火隨氣流而搖晃。

中途本欲逃走，面對師兄令人窒息的眼神，我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

一會再逃。

扶君璃看我皺著眉頭，對魔酋說，

「你別太用力了，娘子手疼。」

我謝謝你。

求你閉嘴兄弟。

我對扶君璃露出善意的微笑，他果然會意的安靜下來。

一個年輕的光頭盤坐在房間中。

「將信物放下，就請出去吧。」

那所謂的信物即是青鈴鐺及赤焰雙生鈴。

我不知所謂的看著師兄等人離開，由光頭和尚引到他面前的蒲團上坐下。

隨後，他便一邊操縱三枚鈴鐺碰撞，一邊敲擊木魚，念著佛經。

「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啰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啰罰曳．．．．．．」

這聲音實在惱人的很。

這聲音實在叫人頭疼。

只是這次，不論我感覺頭如何痛，卻沒能如願的暈過去。反而，一副副陌生又熟悉的畫面在腦中浮現。

扶君璃失去意識的躺在神女雕像前，一名藍衣女子走進，潛入他的幻境，使計勾引詐取他的元精，趁機盜取青鈴鐺，

被天衍宗其他弟子及長老發現，扶君璃深陷幻境，拚死以護藍衣女子，而後呈入魔之像。

「夫君，此番分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你送我一件信物可好？」

「你要什麼，娘子，都給你。」

「我，要你的心，你給嗎？」

．．．．．．

「夫君，我做了壞事，天衍宗要殺我，怎麼辦？」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娘子。」

「可是，天衍宗畢竟是你的宗派．．．．．．？」

「此刻便不是了。」

．．．．．．

「夫君，我好痛。」

「娘子，我們用最好的丹藥，不怕，不怕，別哭，別哭，你哭的我的心好痛。」

「我不怕身上的傷，是心痛。」

「夫君，我還是得不到你的心嗎。」

「夫君，說話怎麼能不算話呢。」

「夫君，別恨嬌嬌，更別愛。」

．．．．．．

空間亂流中，藍衣女子十分狼狽，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

她臉色蒼白的吐出一口血，

「呵，還自稱是名門正派，前一秒說不對我動手，抬腳就向修仙界發布追殺令。」

突然，女子被一片漁網勾住。

「太好啦，今晚的晚飯有著落了！」

舉著漁網的年青修士，因捕著的是人，而不是能幫助裹腹的物品，懊惱的用拳頭，輕輕的敲頭。

藍衣女子見此嬌笑一聲，

「小子，可曾吃過凡間的飯？」

最終年青修士拜倒在一頓凡間的飯上。

「你頭上為何有角？」藍衣女子坐在他身前問道。

「啊，你說這個啊，」他指向頭上灰暗的犄角，

「我血統太低，要修鍊到魔君才能藏起來。」

藍衣女子目光微閃，「這裡是魔族區域？」

「不是不是，不對，也算吧，這裡是魔域與九州的時空亂流區．．．．．．其實．．．．．．」

「時空亂流？那你為何能在這生存？」

「嘿嘿。」他摸了下後腦勺，

「這是我們山鬼的天賦。」

「那我會被時空亂流絞碎嗎？」藍衣女子神色擔憂。

「不用擔心，你離我近一點。」

說罷，他抱著碗朝藍衣女子挪了挪，無意間碰到她的腿，又飛快的遠離，低頭大口吃起飯來。

藍衣女子見到這一幕，垂眸看向他變色的犄角，陷入沉思。

一月後，藍衣女子再難忍受，日復一日的「捕魚」生活。

捕到的只是空間的雜物和碎片，沒有任何有利於修鍊的物品。

更別說一件寶物了。

靈力只出不進，這個地方她根本無法修鍊。

她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她必須走。

「山陰九。」

「嬌．．．．．．嬌．．．．．．」

「恩？」

「你先說。」

藍衣女子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年輕修士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喃喃說道，

「我是母親的第九個孩子，資質也最差。」

「我從小就希望，能向煉魔島上的魔君一樣，實力高強，冷酷無情，即使不說話也能震懾一眾弟子。」

說道這，他稍作停頓，腦海中構思出厲害無比的自己，開心的笑起來。

「但是，母親說我的性格不適合去煉魔島，讓我待在此處參悟空間法則，直到追求參悟法則。」

藍衣女子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

「現在，我怕是沒希望了。」

「為什麼？」

「我快要壽盡了。」山陰九沮喪的說，

「我今年500歲了。」

「我能感到體內魔力的流失，可是，我還是想去煉魔島看看，我還從來沒出去過呢。」

說到這，他抬起頭看向藍衣女子，

「嬌嬌，你能陪我去看看嗎？」

藍衣女子微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還有多久時間？」

山陰九低頭不敢看她，

「幾．．．．．．幾．．．．．．年吧。」

「幾年？」

山陰九喏喏開口，「反正沒多長日子了。」

藍衣女子摸了下山陰九頭上的角，開口，

「你好好修鍊。」不用為我做什麼。

更不用騙我，我不值得。

山陰九頭低的更低了，他懂她的意思，她看穿了。

他只是，想幫她。

雖然他很喜歡她做的飯，但是他還是希望幫她出去。

一年後，藍衣女子虛弱的躺在山陰九的腿上。

她的靈力已經被虛空耗盡了。

以山陰九為中心的空間，將他們與虛空中的暴戾氣流隔開。

然而，藍衣女子不是山陰九。

她的經脈受不了沒有靈氣的空間，她的丹田會逐漸枯竭。

山陰九頭上的角變長了些，顏色也愈加幽黑。

他神色落寞，扶著藍衣女子的肩膀，垂下眼睛，

「我不想你走。」

藍衣女子微閉著眼，「我只是累了，想睡一覺。」

「一會再睡，好不好。」

藍衣女子勾起嘴角，「你是不是想吃我做的飯了。」

雖然只是最簡單的靈火烤出來的，某種不知名的靈植。

以及用靈力烘熟的香米。

山陰九緊緊摟住藍衣女子的肩，抿嘴不言，

他不想讓她用靈力做飯了，他只想她一直陪伴他。

藍衣女子費力的將他的頭抬起，果然見他一副倔強，憋著不流淚的樣子。

「別哭啊。」她笑著說，

她至少在死前做了一回好人了。

終於憑自己的意志，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

她覺得高興，甚至有些驕傲。

她能做到的，克服那部功法，聽從本心。

「我沒哭。」山陰九吸了吸鼻子。

「再幫我做一件事，就讓你睡覺。」

「說話算話，拉鉤啊。」藍衣女子伸出小指頭。

山陰九順勢握住她冰涼發白的指尖，提議道，

「我們出去看看吧。」

藍衣女子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有些擔心他想不開做什麼出格的事，

她搖了搖頭，

「我不想出去。」

山陰九專註的看著藍衣女子的眼睛，

「可是我想出去看看，你陪我出去一次，好嗎。」

藍衣女子回望著他的眼睛，判斷他話里的真假。

「就一次，就這一次。」這是最後一次，沒有下一次了。

「煉魔島啊，就算看一眼也好啊。」

「求求你了，嬌嬌。」

山陰九緊緊握著藍衣女子的手，哀求她。

藍衣女子盯著他們交握的手，感受著指尖的溫熱。

她思索片刻，良久，終於點頭道，

「好。」

她背過身子，捂住胸口劇烈的咳嗽。

而後，她捂住自己的眼睛，想遮住那絲陰暗。

藍衣女子拿出之前準備的，放在儲物袋的靈酒。

「今晚讓你嘗嘗我釀的酒。」

不知是靈酒醉人還是人惹人醉。

微醺之際，藍衣女子湊到他耳邊，她的聲音不如想象的虛弱，

「你想要我嗎？」

「把我給你，好不好？」

「我不想死。」

此時藍衣女子是怎麼想的呢。

她給過他機會了。

她也不想傷害他的。

可是，他偏偏給了她希望。

讓她在快閉上眼的前一刻，觸碰到那具充滿生機的身體。

活著，她想活著。

她是毒藥，註定不能濟世。

我之蜜糖，彼之砒霜。

不知道山陰九是否聽到了她的話，他沉默著回抱住藍衣女子，吻上她的唇，

他或許懂了，或許永遠也不會懂。

……

藍衣女子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她吐出一口血，來不及查看自己的傷，轉身跪爬著，想要回去。

還沒靠近，漩渦中心的人似乎感受到了。

劇烈的海浪，以及裹挾著巨大靈力的狂風將她掀飛。

她掉落在比之前還遠的地方，像一顆貝殼，被撿到的人隨手扔到岸上。

「不……不……」

她錯了，她錯了。

她跌坐著看向海面，臉色蒼白，淚水控制不住的布滿臉龐。

一聲巨響，掀起海上洶湧的波濤。

也將海里的生物高高拋上天空，又重重摔下。

「嘭嘭嘭」的掉落聲中，海岸被濺出的水波，砸出一個個坑洞。

就像在水面綻放了凡間的煙花。只是，這是一場血腥的慶祝。

等到海面恢復平靜，分不清的各種海獸屍體碎片，共同將海水染成血紅。

幾道人影急匆匆的趕到海邊。

「海獸又出來作亂了。」

「剛才那聲巨響是什麼。」

「有人受傷嗎？」

「魔酋大人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