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做了一回漁翁
聽到外面的驚呼聲，李七心頭「咯噔」一聲，暗自嘆息：「看來這株仙草與我無緣了！」
想著，他神色一黯，本想立即離去，但是又心有不甘。
「不，還有機會！」
他目光微微閃動，當即俯下身，趴在地上，側耳傾聽。
他深刻的知道，人性，在莫大的利益面前，是多麼醜惡。
他要賭，賭外面的七人見利忘義，窩裡內鬥。
仙草只有一株，外面卻有七人，在這種情況下，七人極有可能為了成仙機緣產生爭鬥。
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只聽驚呼聲過後，便是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遠去。
片刻之後，便是一陣冰刃交擊之聲傳來。
交擊聲中，還夾雜著怒吼聲，哀嚎聲，慘叫聲……
「一、二……」
李七在心裡默默數著數，只聽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小，直至再無任何聲音傳來。
他沒有貿然現身，而是起身半靠在巨石上，用力握著腰間的柴刀，繼續等待。
在這種萬物俱靜的環境中，他彷彿能聽到自己因為激動而「砰砰」狂跳的心跳聲，心臟跳動的頻率之快，乃是他平生僅有。
他握刀的手由於太過用力，導致關節發白外凸，顯示出他此刻心裡的緊張情緒。
不過他的面色卻極為鎮定，絲毫看不出緊張之感。
通過剛才聽到的聲音，他斷定外面的戰鬥還未結束。
由於距離太遠，他只能通過地面傳來的腳步聲判斷大致情況，他推測現在應該還有人存活，應該是在交流。
少頃，只聽「鏜」一聲兵器交擊聲傳來。
「死！」
然後便是一聲怒吼。
「啊！」
隨即又是一聲慘叫。
看來，協議並未達成，或者說，有人違背了協議。
總之不管什麼原因，李七知道是時候出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決然抽出腰間的柴刀，果斷的從巨石之後走了出來。
當他提著柴刀，看向山谷中央之時，入目的場景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只見碧潭邊上已然血流成河，斷臂殘肢橫七豎八的散落在草地上，其中，還夾雜著好幾顆猙獰恐怖的頭顱。
兩個滿身傷痕的血人，一人半跪，一人直立，雙方的兵器都插入了彼此的胸口。
此間場景，簡直猶如人間地獄。
那株五片葉子的仙草，正處於血水染紅的土地中央，五片葉子依舊散發著晶瑩的光澤，星星點點的熒光縈繞在它的主幹周圍。
煉獄一般的場景，晶瑩的仙草，二者交雜在一起，使李七心中升起一股極為詭異的感覺。
感覺仙草並非是仙草，而是一朵開在地域中的魔花，有一股攝人心魄的魔力。
即使隔了數十丈，李七也能隱約聞到有一股刺鼻的血腥氣息瀰漫在空氣中。
他強忍著心中的噁心感，小心翼翼的朝仙草方向走去。
他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不再看那株仙草，而是死死盯著那個站立的人。
隨著他越接近仙草，他的警惕之意就越盛。
短短數十丈距離，他足足花了半刻鐘時間才走到仙草附近。
就在他一腳踏上一蓬血泊之際，他猛然頓住腳步，面色劇變，瞳孔急劇收縮，後頸的汗毛直豎。
只見原本平靜的山谷內，那些被鮮血染紅的土地突然詭異的蠕動起來，平躺的斷肢殘骸，在泥土的蠕動間緩緩下沉。
片刻之後，所有斷肢殘骸，猙獰頭顱，鮮紅血跡，全部消失不見。
這一幕，讓他一陣毛骨悚然，「蹬蹬蹬」的急退數步。
隨即，更加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那兩個半跪和直立的血人，突然轉頭看向他，在那兩張滿是血污的臉上，他看到了兩對嗜血瘋狂的眸子。
突如其來的驚變，讓李七差點忍不住驚叫出聲。
好在他心裡一直有所猜測，這兩個人應該沒死。
有了心理準備，他才沒有被嚇破膽，只是驚疑的連退幾步，然後便靜靜站立，與二人對視。
三人不說話，就那樣對視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見站立的那個人眸子中的光芒漸漸暗淡，繼而變成死灰一片。
他站立的身子，也隨之轟然倒地。
直立的人本來手裡握著的長刀，長刀有一截插入半跪的人的胸口，隨著他倒地的慣性，長刀受到一股向下的力，直接撕開了半跪的那個人的胸腹。
李七隻聽半跪的人喉嚨里發出一陣「赫赫」的沙啞聲，隨即便見他跟著歪倒在地，再也沒有絲毫聲息。
見狀，李七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落下，長吁了一口氣。
暗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古人誠不欺我，我喜歡做漁翁。」
想著，他露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再不猶豫，飛快上前，一般揪住仙草，猛然用力，仙草便離地而起。
他看也不看，飛快將之納入懷中，隨後彎腰拾起一把長刀，便快步朝山谷外跑去。
剛跑出兩步，他突然頓住腳步，自語一聲：「忘了地圖！」
之前他聽到這群人提過地圖二字，那麼說明他們身上有地圖。
他立馬回身，在草地上的包袱里翻找起來。
在一個包袱中，他發現了一張似皮非皮，似布非布的地圖。
顧不得多看，他順手提著包袱，急速跑出了山谷。
他專挑那些偏僻之地行走，足足跑了一個時辰，才找了一片石林鑽了進去。
藏好之後，他先是平復了劇烈跳動的心臟，然後才打開包袱，拿出地圖仔細端詳起來。
在地圖的最頂端，赫然寫著幾個大字——百年江山！
在大字下方，有一些簡短的文字描述：
此地百年一現，現世三日隨即消失，是修行者之禁地。
「修行者？難道是指仙人？難怪之前沒有看到仙人一起進來。」他嘀咕著，繼續往下看。
其內除草木外毫無生機，內產一種靈草，世人曰：五葉子，此靈草食生靈精氣所熟。
又一說法曰：生機草，有白骨生肌之奇效。
其內所有草木水源，皆不可食，食之斃命，凡葬命於內者，屍身為土壤所食，逾百年成一株生機草……
李七越看越是心驚，目中露出思索之色，片刻后，一臉瞭然。
山谷內的泥土吞噬那些殘肢斷臂，進來時有很多老弱婦孺同行，仙人想要仙草卻讓凡夫俗子來找尋……這一切的疑惑，在此刻他都找到了答案。
進入此地的大多數人，看那些人輕裝簡從的樣子，定是不知道這裡面的兇險。
多數人應該和自己以前的想法一樣，想著即使找不到五葉子，無外乎耽擱點時間，沒什麼大不了。
他們卻不知道，此地的任何水源都不可飲用。
在了解此地內情的人看來，這次進入百年江山的多數人，都將成為下一輪五葉子成熟的養料吧。
成仙，也得有命才行。
如果自己不是想著做一回漁翁，在山谷內躲藏了些時間，就會得不到這張地圖，得不到地圖，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就變成了五葉子的養料。
想著想著，李七的額頭上不由泌出冷汗。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臉上露出慶幸之時，喃喃道：「還好，我運氣好！」
接著，表情有些悵然，嘆息道：「果然，要想得到，必須得先付出，可是付出性命，去拼一線成仙機緣，值得嗎？」
值不值得，得看對什麼人！
對自己這種必須拼一把的人來說，即使提前知道此地的情形，還是會進來，因為自己必須成仙。
當然，也有很多抱著慶幸思想的人。
總之，人性，最難琢磨。
不管是親身經歷，還是在年幼時做的那個奇怪的夢中，人性從來都複雜到了極致。
想及此處，往事在他腦海里浮現。
李七在小時候做過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與現世完全不同。
在夢裡，他過完了一生，經歷了生老病死，無數酸甜苦辣，等醒來才發現，自己只是睡了一覺。
那一覺，睡得有點長，足足七天七夜。
剛醒來的那段時間，他的思維徹底混亂了，分不清此時的自己是真實的，還是那個夢裡的自己才是真實。
套用夢中世界的一則經典寓言故事，就是：不知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那個夢除了給他帶來了一世閱歷，還開啟了他的身體潛能。
那就是他能夠很輕易的看穿事物的表現，直指其本質，遇到任何新事物，他都能很快掌握並且運用。
不過他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只以為這和記憶力一樣，只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想到小時候，他立馬想到了脖子上的灰珠，之前在被破鑼嗓子等人追趕之時，他記得灰珠發了一道強光，然後自己便暈了過去。
家傳的灰珠戴在他的脖子上十年有餘，一直從未離身，期間他無數次的研究過，用盡了他能夠使用的一切辦法，但是灰珠還是灰珠，一成不變。
此時，灰珠突然有了異象，這讓他不由驚喜莫名。
他立即低頭看向灰珠，發現原本灰暗的珠子，此刻竟然隱隱有紅光流動，而且還有熱量散發。
看著發熱的灰珠，他腦海急速轉動，目露思索之色。
思索片刻之後，他得出一個結論，灰珠異變定與百年江山有關。
如此想著，他低頭看了一眼包袱，發現裡面有幾個水囊和一些乾糧，足夠一個成人生活三天。
他當即胡亂的食用了一些乾糧，再狠狠的灌了幾口水之後，顧不得休息，急忙收拾好一切，斜挎乾糧包袱，手提長刀，走出了石林。
地圖上的所有路線他都刻在了腦海里，所以他挑了一條最近的產出五葉子的地點，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