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大變革
吳三桂早就知道了手下這些大將已經在私下裡和毅勇軍有過交集,並且掌握了過硬的證據,但他卻主動毀滅了那些證據,並且表現的非常寬宏大度。
只要以後大家還能齊心協力和衷共濟,他就可以既往不咎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他的本意嗎?
當然不是,只不過是無奈之舉罷了。
現在的所謂「大周國」,不過是窮途末路的喪家之犬罷了,若是再斬殺幾個重要的將領,一場內訌之下,根本就等不到毅勇軍前來攻打,馬上就會分崩離析瞬間崩潰掉。
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可能的收拾人心,將這些重要的將領收拾的服服帖帖,而且絕對不能使用暴力手段,要不然的話這大周國馬上就的吹燈拔蠟熄火塌架。
我是大漢奸,你們是小漢奸,張啟陽對付漢奸的手段你們都是知道的,要是活命就得放棄一切幻想,死死的綁在我吳三桂的戰車之上,反正時局已經到了如此險惡的地步,也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這一手玩兒的很漂亮,確實很有效,能暫時穩定內部,而外部的強大威脅依舊存在,並沒有因此減少分毫。
於毅勇軍開戰?
那是找死!
這根本就不在吳三桂的選擇範圍之內,他從來就沒有這麼想過。
「西進,盡起我們的所有力量,西進到大食國境內。」吳三桂指出了一個非常明確的戰略方向:「大食國之東北地廣而人稀,多是些本地的土著部族,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可以繼續搶掠他們,繼續生存下去。」
如何生存下去,這才是真正的當務之急。
大食國的東北地帶,就在上下巴爾斯河的正西,平日里「吳家軍」對那一帶的襲擾非常頻繁,對於當地的地理環境和風土人情早已無比熟悉,進攻到那裡去確實不失為一個選擇。
但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不管怎麼說,大食都是一個龐大西方帝國,平日的騷擾確實算不了什麼。
若是直接打過去,那就等同於正式的入侵了,意義和性質頓時就變了。
毅勇軍的強大軍事壓力已經讓吳三桂這條喪家之犬快要窒息了,卻在這個時候去主動招惹一個幅員遼闊的西方大國,一定會腹背受敵更加艱難,說不準還會在毅勇軍和大食人兩面夾擊之下,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但吳三桂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一旦我們放棄這裡,放棄巴爾斯河谷對待,深入到大食國境之內,毅勇軍必然銜尾追擊!」作為一代梟雄,吳三桂已經把將來的軍事形勢看的非常通透了:「我們需要同時面對大食國和毅勇軍,這確實一個前所未有的險境,同時也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
「張啟陽一定會追趕我們,但卻不會窮追猛打,而是會沿著我們的腳步做出一副追擊的樣子,實際上則是佔領大食國土,施行穩固統治。」吳三桂很有把握的說道:「據我所知,毅勇軍在肅州一線囤積的物資,足夠支撐兩萬大軍一年之用。」
「張啟陽已經在肅州囤積不少於六百門火炮和一萬多頭牲畜,駐紮了至少兩萬人馬其中絕大多數是軍校的火器兵,更有不少於六個主力營正從西安、涼州一線趕赴過來。」
以兩萬學生兵為主,毅勇軍的舊式天干主力營為輔,在加上輔兵和一眾的僕從軍,還有從北線壓迫過來的一萬多蒙古大軍,總兵力不會少於五萬。
吳三桂才有多少人馬?
四萬?
那隻不過是紙面上的兵力而已,真正能打併且可以派上用場的也就七八千關寧軍的老底子而已。
那些學生兵的戰鬥力到底有多麼強悍,馬寶、夏國相等人早在十幾年前就有了切身的體驗,用天下無敵來形容雖然有些誇張,但絕對罕有一合之敵。
就憑吳三桂眼下僅剩的這點實力,三千學生兵再加幾個老式的毅勇軍營頭就足夠了,一戰就可以把關寧軍的這些殘兵敗將打崩。
對於這一點,不管是吳三桂本人還是他手下的這些將領,都心中雪亮。
吳三桂早就不是張啟陽的對手了,根本就不值得排出這麼大的場面。
兩路大軍南北並進,足足五萬人馬,光是一天的開銷就是一筆極大的數字,吳三桂沒有這樣的待遇。
真要的想消滅吳三桂的話,隨隨便便派遣幾千學生兵過來也就可以了,難道早已成了喪家之犬連生存都成了問題的吳三桂,比當年的八旗辮子兵還要厲害?
當年打大清的時候,張啟陽都沒有擺出這麼大的場面。
吳三桂根本就不是張啟陽的目標,至少不是他的主要目標,消滅吳三桂只不過是摟草大兔子順手而為罷了。
張啟陽要幹什麼?
這還用說嗎?
分明就是底定南北亦力把里,將亦力把里作為前哨站去攻打大食國。
這大明王朝和西方大國的戰爭,這是典型的國戰。
光是前期的準備工作,就用了一年多的時間,這絕對是要打一場轟轟烈烈的國戰了。
既然吳三桂不是主要目標,那就好說了,他就有了機會。
無論張啟陽要的主力在南北哪個方向,都會把小小的巴爾斯河谷碾壓成為齏粉,在這種情形之下,若是吳三桂還幻想著硬扛硬打,那就只能說明他的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
最正確的選擇就是跑路。
不論遭遇什麼樣的對手,都要首先避開張啟陽的鋒芒,避開他的正面,儘快的不與他直接交戰。
入侵大食國,大食國就是他的敵人,不管他走到哪裡張啟陽就會追到哪裡。
一旦這種情形出現,大食這個西方大國就會直接和張啟陽撞在一起,這樣的話吳三桂的機會就來了。
在張啟陽和大食國之間的夾縫中求得生存。
他不是張啟陽的主要目標,並且和張啟陽是敵對關係,如此一來,大食國也不會真的把他當做是最主要的敵人,甚至還有聯合的可能。
不管怎麼說,吳三桂都有機會找到一塊地盤暫時苟延殘喘,張啟陽和大食人打的越是天崩地裂,他的機會就越大。
「張啟陽這個人……所圖者大,咱們這點小小的家底他早就不放在眼裡了。」吳三桂說的很有把握:「他的目標從來就不是我們,而是要消滅大食,至少要從這個西方大國身上撕扯下好大一塊皮肉,到時候大明必然就是大食的死敵。為了保持戰爭的正義,或者說是師出有名,他一定會打著追擊我部的幌子入侵大食國,順便掃滅沿途的一切阻礙。」
「這是國戰,沒有二三十年的時間打不完。到了那個時候,不管是大食人獲勝還是張啟陽獲勝,對咱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可以用這幾十年的時光開闢出一片落腳之地,效那西遼故事也未可知!」
當年的遼國,就是在宋金的夾擊之下,從東北方向一路朝著西方撤退。
雖然遼國已不存在,遼國的重臣耶律大石卻在西方建立了另外一個遼國,也就是歷史上的西遼。
既然古人能在國破家亡的情況下做到東山再起,憑什麼我吳三桂就做不到呢?
用吳三桂自己的話說,那就是:「這個戰略未必就是正確的,但卻是唯一的選擇,必須這麼做才能求得生存,至少可以避免迫在眉睫的滅頂之災。」
事實卻是如此,在毅勇軍強大無比的戰爭機器面前,他沒有別的選擇,在張啟陽不接受一個活著的吳三桂的情形之下,他只能一路西退。
至於最終退到什麼地方去,完全取決於張啟陽牌戰車的慣性有多強。
在張啟陽牌戰車停止前進之前,他不會停止西退。
在極其險惡的局勢之下,在兩大勢力的夾縫中求得生存,從來就是吳三桂的拿手好戲。
李闖和大明朝之間,大清和大順之間,豪格與阿濟格之間,阿濟格與鰲拜之間,這樣的事情吳三桂已經經歷過無數次了。
昔日的那些對手早已煙消雲散,他吳三桂卻生存到了今天,不得不說他還是很有兩下子的。
今日的局面,不過是以前的重演罷了,只不過是換成了張啟陽和大食人而已,雖然歷史舞台上的角色換了,但卻還是當年的老戲碼,本質上的東西一點都沒有變。
戰略制定下來,沒有任何猶豫,馬上就開始了雷厲風行的準備與執行。
強行驅趕控制範圍之內的部族隨行,利用關寧軍的老底子和往日的威勢,強行逼迫那些雜七雜八的胡人一路隨行,放棄整個巴爾斯河谷地帶,以最快的速度朝著西邊進發。
吳三桂跑了?
吳三桂又跑了?
真是一隻老狐狸!成了精的老狐狸!
雖然作戰方案當中確實存在「吳三桂不戰而逃」的預案,但洪長安,鄧繼賢等人卻沒有想到他會跑的這麼快,跑的如此直接了當如此乾淨利落。
按照早就制定好的戰爭預案,吳三桂一旦開溜必須馬上追擊。
一個多月之後,洪長安、鄧繼賢為首的肅州大軍馬上開拔西進,甚至沒有請示過張啟陽。
古老的大明王朝和更加古老的大食帝國,因為吳三桂這個「偶然」的因素,開始了一場提前的猛烈撞擊。
對於這場國戰,張啟陽已經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
光在肅州方向上囤積的物資就足夠支撐洪長安的南路軍一年之用。
按照張啟陽的說法,一萬武裝了到牙齒並且經過充分動員的學生兵就可以橫行天下,但這畢竟是國戰,面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對手。
大食,橫亘在亞歐之間已幾百年之久,雖然早就露出了老大帝國的頹態,並且處於內部分裂的情形之下,但這畢竟是一個西方大國,一個和大明王朝差不多大小的帝國,必須引起足夠的重視。
南線的學生兵是絕對的主攻方向,但那是勞師遠征,和以前的國內戰爭完全不同,艱難程度可想而知,肯定會遇到很多預料之外的困難。
為了應對更大規模的戰爭,張啟陽下了一道命令:十二、十三、十四、十五這四期軍校生,全員歸隊,馬上展開強化軍事集訓,為中後期的支援做好準備。
這四期軍校生的規模極其龐大,光是在戰鬥序列之內的一線作戰人員就有泱泱近三萬多人,其他的輔助各項,也有一萬多。
除此之外,張啟陽手中還握著一記殺手鐧:十六、十七、十八這三期軍校生。
這三期軍校生的數量相對而言是比較少的,真正的一線作戰人員只有一萬掛零,但卻是這個時代的最具效率的武裝力量。
這三期軍校生和從前的那十幾期有著本質的區別,作戰方式完全不同。
也只有這三期軍校生,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超級精銳。
和以前那些排著整齊隊列的學長們不一樣,他們已經不再強調隊形與火力的密集程度,已經在開始學習全新的作戰方式,引入了全新的戰爭模式。
這些學生,已經在有了「兵線」的概念,不再是那種踩著竹哨聲端著火銃前進的士兵,而是採用了更加先進的戰爭理念。
作為師出同門的兄弟,這三期學生已經完成了最初的思想啟蒙,他們的民族意識無比強烈,信仰無比堅定。
甚至可以毫不諱言的說,這些人全都是倚仗信仰活著的極端份子,是最高效的戰爭機器。
之所以在同一所學校之內會出現這麼大的變化,就因為戰爭模式又一次出現了顛覆性質的改變,而這種改變的出現則完全是因為技術的推陳出現。
因為新的武器終於出現了。
在幾個月之前,張啟陽終於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武器:火槍。
是火槍,而不是火銃。
火槍和火銃,從來就不是一個東西,而是看起來相差無幾其實有著天壤之別的兩個物品。
無論是前填還是后裝,火銃就是火銃,就算是再怎麼更新換代也不過是細節上的改良,而火槍則的對火銃的本質改變。
火槍不再需要裝填火藥,不再需要燧火擊發,直接用上了子彈。
子彈的出現,對於軍事行為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雖然使用的是比較原始的鉛彈頭而不是鋼質彈頭,而且火槍的體型顯得有些太大,但這畢竟是真正意義上的槍支。
如同上一次紙彈的出現一樣,最先採用這種先進金屬的不是槍支,而是火炮。
彈藥一體化之後,隨著化學、冶金技術和機床的出現,使用「中空木引」的開花彈出現僅僅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這是真正的炮彈。
炮彈的出現,就意味著子彈一定會出現,這只是一個技術細節而已。
正是因為這次技術革命,產生了全新的作戰方式,讓原本就比較先進的戰爭模式再一次出現了質的飛躍。
這才是張啟陽敢於提前發動大規模戰爭的底氣。
用二十年的時間,讓真正意義上的火炮和槍支提前七十年出現,這完全就是張啟陽的功績,是張啟陽指明了武器的發展方向,匯合了無數個工匠的技藝之後才順利完成。
譬如說這種新式的槍支,其實已經可以稱之為「步槍」了,雖然非常非常的原始,僅僅只能在屈指可數的時間之內擊發三次,但這已經夠了。
火槍和火銃的最大區別不是更遠的射程,也不是更加精準的射擊精度和對有甲目標的穿透力,而是已不需要專門保持密集隊形來保證殺傷力,僅僅只需要保持一個相對密集的兵線就可以了,不再需要火銃兵陣型隊列了。
「最遲不超過七個月,你們將走上遙遠的戰場。」張啟陽對這些最年輕的學生們說道:「你們就是這個民族的菁華部分,你們帶著我族的希望走上戰場,讓這個世界知道我族的強大。」
「這是國戰,沒有一絲一毫的僥倖,更不可能取巧。」
「毅勇軍的先輩父兄已經開赴過去了,你們的學長已經開赴過去了,他們已經在戰火中經歷最殘酷的淬鍊。而你們必將踏著他們的足跡走向遠方,我可以毫不避諱的告訴你們,我們是在挑起戰爭,而且一定會有傷亡,但這是我們必須承受的代價。」
「子孫後世的福祉,民族的希望全都凝聚於你們的身上。當此三千年從未有過的大變革時代背景之下,我族有幸先一步睜開了雙眼,比其他民族更早的覺醒了,那麼這個世界就應該屬於我們。」
「當西夷各國已經踏上了征服世界的道路之時,我們不能再蜷縮在世界的東方,我們必須走出去,必須和他們爭奪,哪怕是付出血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你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精銳的力量,是這個時代最可怕的武裝,當西夷在海上稱雄的時候,我族必須確立絕對的陸權,然後才有機會在海上於西夷爭鋒。我們需要陽光下的每一寸土地!而不是看著別人攻城略地我們卻固守家裡的這一畝三分。」
「你們要做的就是佔領和征服,這才是你們存在的意義和最大的榮耀。我族長興!」
「我族長興!」
「我族長興!」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之聲如同怒海狂濤!狂熱的吶喊聲中,張啟陽親手拉開了一個新時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