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任師弟
卻說任不在與路無金自劉伯爺孫過世后一直修養調息。任不在整日待在數日前與公孫芷共處的洞中,無所事事。
路無金雖然不常在此,卻也會準時帶來一點飯菜,任不在心中感激,卻總是張嘴便要,毫不見外。
如此三日之後。任不在終於安耐不住性子,吃了早飯(實不過兩個饅頭而已),別了路無金。便自一路走來,本來此處甚是隱秘,好在任不在一回生二回熟,倒也記得清楚。
出了茂密樹林,見著山外遠處連綿田埂與柔媚晨光,不由得心中喜悅,兀自哼起歌來。只是可能任不在五音不全,咽喉堵塞,這一路走過,因著任不在高明的輕功,本應該沒有任何動靜,卻是一路驚起了陣陣鳥聲,就連草叢中與日爭雄的群蟲居然也敗在任不在淫威之下,委屈地低下了觸角。
正走路上,任不在卻好似突然想到什麼事,一拍腦門兒,驚道:「哎呀,我還欠著董妹子一百兩銀子呢,這樣去吃不準就要被這丫頭借題發揮。」
說著正自向後轉身時卻又突然停下,道:「男兒英雄漢,去留兩崑崙。本就沒有錢,要還以後還。得勒,走著。」說著便似駕馬一般跳起,疾步趕向清風山。
與他人不同,任不在雖然已在清風山帶了許久,卻是鮮有自大路上山的,有時候竟連小路也不走。
他管這叫「另闢蹊徑」、「遊俠無道」。而今任不在日卻好像直奔清風山下破廟而來,此時夏日還未升起,倒有幾分柔情,又帶著點羞怯一般,躲在雲層之中,透出幾縷暖洋洋的日光。
任不在雖然急於趕路,卻並沒有拒絕熱情撲懷的白光,行動間竟也似懶懶的伸了伸腰,接著一個踏步便又飛出些許。
眼見著遠處森林正在撲近,任不在竟然不覺失笑道:「前腳踏出林子,後腳踏進林子,看樣子,我與樹倒也有幾分緣分。只可惜我只喜歡雲搖四海,卻不愛落地生根」
忽又轉瞬嘆道「或許正是因此吧?」如此想著,任不在便已入了森林,好在不到半刻,任不在又已然出來,便望見了眼前破廟。
這幾日借著瑩玉春華丸此神葯,竟然恢復神速,已然可以使出一些內力。
在任不在初次藉此神葯調息后便已輕聲嘆道:「名門大派,確實非同小可!」他只是不知,此葯縱使其他門派,恐也少有能與之相匹之藥效。
若真要論,恐怕也只有名醫眾多的百草谷能穩壓杜山劍宗一頭。
見破廟已在眼前,任不在腳下運功,卻徑自破廟旁閃過,未做停留。見清泉,順流而上,卻不是踩著山間小路,而是踏著水流直奔而上。
這清泉清澈,水流輕急,但是溪水卻不過一尺有餘,任不在溪水之上如履平地,並且鞋邊居然也無半點水跡,這邊是路無金所授的無影步,雖然任不在只學得皮毛,卻已經使得如此純熟,若是路無金瞧見,定會大驚不已。
如此幾輪躍上,已然到了一處平地潭池旁邊。任不在最後一腳於自潭水下流的溪水上輕點,便已輕輕翻身,在空中轉了一圈,穩穩落在池潭邊緣。
任不在喜聲道:「嘿嘿,完美!」說罷便就地盤腿坐下。
前驅彎下,雙手在池中捧起一抔清澈冰冷的泉水,便自顧將泉水往口中送去,冰冷的泉水自手腕漏出,如頑童般嬉戲,見著新天地般流入任不在的衣袖;滴在任不在堅實的胸膛;還有的卻似不舍一般,竟死死地守在任不在的唇上、下頜。
這一飲,當真暢快淋漓,收了如此重的內傷,還有新增的許多外傷,恐怕是要有一陣子與美酒作別了。感受了下清泉的餘韻,任不在後仰倒下,望著樹叢上閃爍的亮光,聽著身邊窸窣的風聲,不由得感覺有點悠哉。
任不在算著時間,心道:清風山眾人應該吃過早飯了吧?任不在心中盤算著,便又站起,這回倒是乖巧起來,不走「奇徑」,改行正道了。
正踏石上去,便隱隱傳來一陣叫好聲。任不在心中微動,便加快了步子,竟似幽魂一般,自山頂突然閃現,未至門口,卻自牆外縱身躍了進去。
這門牆足有一丈有餘,任不在正才落下,便有一人大驚道:「誰!」拔劍而來,卻是正在值崗的清風劍派弟子,那弟子見了任不在才大失所望般道:「小師弟,以後能不能別走牆道,走走正門。」
「佔了我便宜,還想讓我聽話,哪有這麼好的事?」任不在笑道,顯然與派中弟子已頗為熟絡。
「去去去,我正在值崗,沒工夫和你玩兒。」
「那邊好像很熱鬧啊,在幹啥呢?」任不在聽著喝彩聲此起彼伏,有些好奇。
「哦,大師兄正在和大伙兒切磋呢!」那弟子一臉幽怨的表情,卻是將任不在逗得直樂。
任不在也不啰嗦,道了聲「回見」便自顧奔向練武場,留下值崗弟子孤寂的背影。才轉過牆頭,任不在便已然看見一眾清風山弟子將正中一處高台圍住。
台上董習劍法飄逸,卻正和一名弟子比試。只待那弟子清風一點,直刺董習心窩,董習卻不閃不避,縱身趕上,躲過劍點清風,劍刃后擺,竟倒執劍柄,迎面而上,以指作劍正中那名弟子胸口,卻正在觸及胸口之時已然及時停手。
那名弟子顯然也不是凡夫俗子,知曉自己已然落敗,亦是及時止住,收劍抱拳道:「大師兄,多謝手下留情。」
「師弟,你與人比武時,要多注意多方突然的近身攻擊,清風劍法第二十四式,你可再練五百遍,當有進步。」董習亦是拱手,細心教導。眾人聽罷,又是一片掌聲。那名弟子這才跳下台來。
董習望著眾位師弟師妹。抱拳道:「還有誰沒有比試?」
台下便有幾人爭先道:「我來我來。」
身旁卻又響起一陣聲音:「苟師弟,你方才早就比試過了」、「喂,雲師兄,明明每個人只能比試一場。」
「不是吧,這百十號人,董習居然老老實實一個一個的去教導。換我早跑了。」任不在心中有些驚嘆。
「既然今日都已比試過了,眾位師弟不要忘了勤加練習,取長補短。好了,大家散吧。」
眾人這才緩緩散去,但是轉身看見躲在一旁的任不在時卻引起一場轟動。
「咦!那不是任師弟嗎?」忽有一人看見,大聲道。正是這聲「任師弟」便將眾人散去的目光又集中起來。一同望著任不在。
「任師弟,近日可好?」
「任師弟,傷好的怎麼樣了?」
「任師弟,你怎麼才來?」
......
任不在雖然早已見過不少大場面,此時卻被眾人唬的一愣一愣的。雖然大家早已熟絡,但是此刻任不在面對眾人卻頭一次靦腆起來,摸著頭,憨笑著點著頭。一旁的董蓮此時卻早已笑彎了腰。
趙紅蓮依在公孫芷的懷裡,又羞又笑的望著任不在的傻樣,似乎就連公孫芷也有了一絲笑意。
董習早已發現任不在,此時見得任不在有些畏畏縮縮,倒也喜不掩面。縱身躍下,快步走到任不在身邊,笑道:「任師弟,氣色不錯啊。」
若是旁人說出「任師弟」任不在倒還好了,待自董習口中聽到「任師弟」這三個字時,任不在卻總覺著那麼彆扭。只是心中暗暗道:「董兄,你變了。」便將「老實人」的稱號自董習身上拿去,並冠上一個「老奸巨猾」的美稱。
「董兄,這是什麼情況?怎麼都開始管我叫師弟了?莫不是我還沒拜山門,就被收為弟子了?」
「哈哈...這個嘛」,董習摸了摸鼻子,想了一下繼續道「你去問問舍妹吧?」終於,這個老實人眼中也漏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任不在這才移開視線,看見公孫芷等人,以及一旁早已笑彎了腰的董蓮。任不在快步向前,似怒非怒、似笑非笑,低聲道:「好啊,虧我對你那麼好,居然這樣陰我。有這麼對自己哥哥的嗎?」
「我哥在那邊。」董蓮似乎笑得肚子有些疼,指著董習道。
「他們怎麼都這麼聽你的話?」任不在有些不解。
董蓮才整理了下呼吸,忍住了笑,湊到任不在耳邊笑道:「他們都想看你笑話呢!」
任不在心道:「好傢夥,一幫子人居然都是白眼狼。」不覺心中傷感,低聲道:「不想要你那一百兩銀子了?」
一聽見銀子董蓮便已然氣急,攤開了一雙小手,伸到任不在胸前,鼓著嘴,嘟噥道:「快還我一百兩銀子,這幾天沒見你還我銀子,我可是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早不想起。」
任不在大感委屈:「你不是不要了嗎?而且你早上不想起床根本就是不想晨練吧?你個鬼靈精,什麼都推給我。」
說著便躲過董蓮伸來的雙手近身上前便要去鼓搗董蓮新梳的頭髮,誰知手還未抬起,董蓮便似驚起小兔一般回身跳開,急聲道:「別亂碰,今天早上可是梳了一早上呢!」
誰知正在此時,任不在感受到一股極度冰冷的視線,正將他身體貫穿。
寒意方起,任不在瞬間撤身數尺,忽然一柄木劍自公孫芷處飛來,怎奈似乎力度極大,致使這木劍與劍鞘脫身開來,二者本是同向,正待任不在退步出手去抓時,那一劍一鞘竟突然分開便要自任不在身旁飛過。
當此之時,董習也擔心飛出木劍與劍鞘速度驚人,任不在只能制其一端,必有另一劍身飛出傷到門人,不由得在任不在身後穩穩站定,只待那一劍一鞘飛出之時,便要將之捉下。
任不在見此情況也知曉其中危險,但怎奈心中狂氣漸涌,便定要拿下二物。腿未彎曲,腳尖力點,便在一瞬又沖了上去。
這一劍一鞘飛速又快,加之一來一往,要想抓住此二物絕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