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心安處是吾鄉
第二天天不亮，蕭律便起床開始收拾東西。
上山祭拜所需要的東西，在半個月前蕭律就準備的差不多了，當時蕭律說書賺回來的第一筆錢，就是買的這些東西。
香燭供果這些價格不菲，平常百姓家也沒有幾個能買得起的，但是每年也就這麼一次，所以蕭律買了一點。
蕭律拉著一輛木板車，這是從鄰居張友良張大叔那裡借來的，有這輛木板車，蕭律上山也就沒有那麼累了。
「哥，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走吧。」蕭暖緊了緊身上的包袱，她背後背著的是他們這三天的乾糧。
蕭律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還掛在天空上的月亮，輕輕一推板車，兩個人便上了路。
蕭律父親下葬的這座山，原本只是一座沒有主人的山，山上不少獵物，平時村子里的獵戶倒是經常上山打獵。
但是去年，當今皇帝李世民將這座山封賞給了九皇子李治，所以山中的獵戶再也沒有機會上山打獵了。
不過李治擁有了這座山之後，倒也沒有下什麼命令，所以蕭律父親的墳墓也就沒有遷走。
從家中到山裡，一直到蕭律父親的墳墓前，一共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
墳前點好蠟燭，將供果擺上去，蕭律和蕭暖跪在墳前，將紙錢放在火盆里輕輕的燒著。
祭拜的程序相當簡單，蕭律的父親沒有託付什麼事情，所以也就沒有所謂的「家祭無忘告乃翁」。
蕭暖跪在一邊，自顧自的說著一些話，這些事情都是她和蕭律這一年來所經歷的事情，說著說著，眼淚就開始往下流。
蕭律拍了拍蕭暖的肩膀，對於這個父親，蕭律其實真的沒有什麼印象。
只不過獨自拉扯著兩個孩子長大，已經足夠證明這是一個偉大的父親了。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能夠將兩個孩子養大，這就是一件非常偉大的事情了。
「好了暖暖，父親在天之靈看到我們如此，想必也會開心的吧！」
蕭暖點了點頭，人總不能沉浸在悲傷的過去，總是要向前看的。
兩個人再次給父親磕頭，然後蕭律拿出一壺酒，輕輕的倒在地上，這是敬給他父親的。
平時不喝酒的蕭律，此刻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喝了下去。
不得不說，現在的酒雜質實在是太多了，度數很低，大概也就十幾度的樣子。
所以少喝一點，也醉不了，蕭律也沒那麼迂腐。
這兩個月以來的經歷，對於蕭律來說，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從一睜眼，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雖然是同名同姓，但是卻已經物是人非。
還沒等他適應這個世界，便要面對家中無糧的危機，兄妹兩個餓了兩天，蕭律終於在翠紅樓找了一份說書人的工作。
以前的蕭律十分想把愛好當做工作，但是卻沒有想到，如今竟然稀里糊塗的實現了。
「萬里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
「試問長安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蕭律哂然一笑，像是在諷刺自己亂改了一番詩詞，晃了晃酒壺，卻發現裡面已經空空如也了。
不知不覺間，蕭律已經喝完了一壺酒了。
「哥，我們走吧...」
蕭律的情緒感染了旁邊的蕭暖，雖然不知道蕭律剛剛念的那首詩是什麼意思，但是裡面那種有些悲傷的聲調，蕭暖還是能感受得到的。
只不過還沒等蕭律回話，山林中卻傳出了一陣叫好聲！
「好一個『此心安處是吾鄉』！」
「沒想到小郎君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豁達的意境，真是讓我等汗顏啊！」
聽到聲音，蕭律立刻警惕的轉過頭，將蕭暖擋在了背後。
深山野林中，突然出現這麼一個人，不由得讓蕭律不警惕。
雖然說這裡是天子腳下，還沒有那麼膽大的劫匪，但是總有些走投無路的浪蕩子，想動些歪腦筋。
「小郎君莫要驚慌，我等路過此處，恰巧聽到小郎君所作的長短句，老夫心中沒有安耐得住，所以驚擾到二位了。」
山林中，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總裡面走了出來。
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帶刀的壯漢，像是護衛一類的角色。
「先生客氣了。」蕭律拱手行禮。
看得出來，這一家子應該是大戶人家，無論是穿著還是身後的護衛，都不是普通人家能買得起的。
既然人家只是路過，蕭律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爹爹，那裡有一座小屋子，我們休息一會兒再走好不好？」
男孩兒拉了拉中年男子的衣袖，指了指蕭律背後的小屋。
「九哥真懶，才走了這麼短的路就要休息，嘻嘻嘻。」
在中年男人懷中的女孩兒笑嘻嘻的吐了吐舌頭，嘲笑著這個小男孩兒。
男孩兒有些氣不過，這一路上他都是靠走的，可不像他妹妹一樣，時不時還被父親抱著。
索性男孩兒也不理她，而是再次拉了拉中年男人的袖子。
中年男人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蕭律，他能看得出來，這座小屋應該是蕭律他們建造的，為的就是方便來這裡掃墓。
小屋的外面還有一個小院子，裡面還有一個石桌和石凳。
「若是先生不嫌棄，自然可以來這裡歇一歇。」蕭律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沒有客氣，便帶著兩個孩子進了院子里。
「你們兩個去外面守著吧。」中年男人淡淡的說了一句。
兩個護衛也不含糊，直接離開了這裡，走向了其他地方。
幾個人走進院子，中年男人沒有進屋子，而是坐在了外面的石凳上。
一共四個石凳，他抱著懷中的女孩兒坐了一個，稍大點的男孩兒坐了一個，其餘兩個蕭律和蕭暖坐了下來。
「在下蕭律，這是舍妹蕭暖，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幾個人落座后，蕭暖去泡茶，蕭律笑著與這個中年男人攀談起來。
「在下秦觀，這是我的一對兒女，這是我的兒子秦治，女兒叫秦晉陽。」
「聽小郎君剛才長短句里的意思，好似不是長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