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8:嘴皮功夫的交鋒
墨初陽走進法會現場,原本老僧入定的佛陀緩緩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客從何處來?」
墨初陽看著法壇上的佛陀,「我從來處來。」
「何處是來處?」
「仙凡靈母胎。」
「東方有神猴,非金非石,天生地養,何來母胎?」
「大師既然說了天生地養,那便是天地母胎,即來處也。」
「施主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哦?大師原本以為我是怎樣的人?」
「貧僧以為施主會是個武夫,偏偏今日發現施主這張嘴比施主的拳頭還厲害。」
「過獎過獎,畢竟我還是個凡人,需要靠嘴吃飯。」
「哦?施主的意思是,貧僧不是凡人?」
「那,大師你是嗎?」
佛陀深深的看了一眼墨初陽,點了點頭,不再盤坐在法壇上,長身而起,對著墨初陽打了個佛號,「請施主跟我來。」
兩人隔空論了幾句,看似尋常,卻是一直在彼此試探,偏生兩人對話時一聲未出,恍若心靈感應一般。尹詡就這麼站在墨初陽身後不到一丈的距離,卻是一個字都沒聽見,著實怪哉。
眾香客只見佛陀長身而起,走下高台,卻是繼續蹈頭叩拜,不管不顧。
墨初陽和尹詡跟在佛陀身後進了大雄寶殿,七拐八繞,停在了一個禪房門口,佛陀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盤坐在一個蒲團上,並示意墨初陽也坐下。
墨初陽便也尋了個蒲團面對著佛陀盤坐了下來,尹詡有樣學樣的盤坐在墨初陽右後方,貓咪糯米卻是醒了,直接跳上墨初陽的肩膀,蹲在那裡,直勾勾的看著佛陀。
佛陀原本不以為意,不經意的一瞥,那雙略顯渾濁的眸子卻是瞬間亮了起來。
「這隻貓,有點意思。」
「大師此來,意欲何為?」墨初陽卻是直截了當、開門見山。
「那老幾位懶得動彈,原本五官王的家事該他管才是,偏生這位不知怎麼,不願動手。只能貧僧替他來了。」佛陀低下頭,不悲不喜。
「哦?那,大師是要降龍伏虎嗎?」墨初陽品了一口香茶,味道和紅茶不同,不過,也的確別有一番風味。
「施主既不是龍,也不是虎。施主若是龍虎,那幾位也不至於懶到這種地步。」
「那大師打算怎麼解決呢?」
「施主嘴皮子著實厲害,貧僧就領教領教施主的嘴皮子功夫吧。」
「大師幸好是出家人,不然這話歧義可大得很。」墨初陽哂然一笑。
「出家不出家,四海為家。」
「四海為家,何以出家?」
「阿彌陀佛,第一局,施主勝了。」佛陀念了一句佛號。
「大師客氣。」
「那貧僧問第二個問題,為何會有罪惡?」
「人之初,性本惡。」
「敢問何解?」
「大師既然問了,那,小子就白話幾句,每個人出生,都代表一個女子痛苦甚至死亡,所以,人生而有惡。」
「這番見解倒是新穎,施主果然沒令我失望。」
「那就第三局吧。」
「那貧僧就得罪了,敢問施主,如何踐行正義?」
「大師以為如何?」
「貧僧以為,一切罪惡,都需要被佛法化解。」
「哦?那,是何種佛法呢?」
「佛家有菩薩低眉,也有金剛怒目。」
「這一點倒是跟我有點相似。」
「那施主是如何以為的?」
「大師不是已經說了嗎?能講道理的就用嘴皮子講道理,不能講道理的,我的拳頭就是道理。」
「如此甚好,看來貧僧的任務是完成了。」
「我以為大師會試探試探的。」
「施主覺得需要嗎?」
「大師覺得呢?」
「貧僧這次出來,任務就是和你一分高下,順便看看人世間的罪惡還能否拯救。現在看來,有施主這樣的人在,想必問題不大。眼鏡蛇之前警示過施主了,貧僧就不用說太多了,就一句話吧,貧僧不是第一個審判者,也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多謝指教。」
兩人一貓出了華嚴寺,走到僻靜處,墨初陽陡然鬆了一口氣,雖然佛陀看上去慈眉善目,墨初陽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不過,眼下來看,情況還不算差。最起碼已經這兩位暫時不打算有所行動了,算是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暫且不說墨初陽兩人一貓憂心忡忡的回到事務所。
佛陀走進一扇大門,門前潔凈得出奇,不染一絲塵埃,同樣的,也沒有一絲生氣,一隻動物都見不到,只有各種糾纏在一起的藤狀植物和各種廢石以及殘破的雕像。
佛陀就這樣走了進去,走進這扇門的瞬間,微不可查的呼了一口氣。
門內是一道道長長的走廊,四通八達,恍若迷宮,佛陀左拐右繞,不知走了多久,總算能走進一座大殿。殿內是一個類似西方國家參議院的漏斗形,最中間是一張環形桌,已經坐下了九個人,想來便是另外的九大地獄使了。
「喲!禿驢回來了!」說話的是一個眼睛狹長,身姿危偉,身著一身墨綠色短打的男子。佛陀並沒有說什麼,依舊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一個同樣剃度,卻未著袈裟而是一身紫紅色短打的中年男子卻是喝罵道:「哼,死螳螂,急著需要被小僧超度嗎?」
佛陀未等那被稱作「死螳螂」的墨綠色短打男子繼續說話,卻是道了句佛號,說道:「泰山王,你口業未銷,是想去黑繩大地獄走一遭嗎?」
墨綠色短打的泰山王只聽得這一句便閉口不言了,黑繩大地獄主司口業,行面刑,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這張麵皮,真要毀了那就虧大了。
眼見泰山王退縮了,紫紅色短打的僧人正欲趁勝追擊,佛陀卻是按住了他的肩膀,搖了搖頭。
佛陀尋了自己座位,端坐在上面,見其餘九人盡皆看著他,便緩緩說道。
「讓貧僧出馬,就得做好心理準備。貧僧跟那個人類並沒有交手,不過,嘴皮子功夫倒是較量了一番。此人心機頗深,行事不可常理度之,總是出人意料。貧僧算是敗了,所以,貧僧暫時同樣不會再出手了,不過,情報給諸位了。接下來,看你們的了。」
話音剛落,佛陀便緊閉雙眼,閉口不言。
那紫紅色短打下首的一個男子原本在閉目養神,哪怕是剛才的那場鬧劇也未能讓他多些注意力,也只是在佛陀剛坐下的時候瞥了一眼,這會兒卻是飽含深意的看了看佛陀,隨即又閉上了眼。
會議並沒有持續多久,事實上,佛陀說完之後,就已經結束了。眾人各懷心思,不屑者有之,鄙夷者有之,興奮者有之,憤怒者有之,不一而足。
佛陀就這麼靜靜盤坐在禪房中,不多時,那紫紅色短打的僧人走了進來,也盤腿坐下,就這麼盯著佛陀,佛陀卻是緊閉雙眼,口中念著經文,手上念珠串盤了又盤。兩人就這種狀態靜坐了半日,那紫紅色短打的僧人終究還是沒能忍住。
「師兄,你有些反常。」
「反常?哪裡反常?」佛陀並未睜眼,只是不咸不淡的問了句。
「小僧不信師兄辯不過那個區區人類,更何況,師兄辯不過,卻沒施展降魔術,與他拚鬥一番,以那人類的本事,決計不會是你對手。」
「金剛,別忘了,你也是佛。佛有菩薩低眉,也有金剛怒目。」
「這,謝師兄指點,小僧先去了。」金剛並未得到想要的答案,卻又無可奈何,隨即站起身來,大步流星的離去了。佛陀睜開眼睛,看著金剛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又是一聲輕嘆,終究還是攔不住啊,也罷,救你一救吧。
金剛回了自己的禪房,想著佛陀的失敗,靜坐半日仍是怒氣難平,他索性站起身來,在房內走來走去,越想越不是滋味,便推開門,看了看四下里無人。卻又關上了門。走到禪房的一角,推開放滿經書的書架,對著背後的那堵牆敲了幾下。
不多時,那堵牆卻是翻轉過來,金剛走了進去,不多時,竟是走出來兩個一模一樣的金剛,兩個金剛相視一笑,一個徑自坐到蒲團上,另一個卻是悄悄地打開門,看四下里無人,摸到牆根處徑自遠去。另一個盤坐了半晌,卻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遠遠的跟在後面。
墨初陽躺在密室的沙發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和佛陀交鋒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卻也集中了他全部的精力,這會想想都覺得背後一陣涼氣。佛陀雖然沒看到他出過手,這次同樣沒能交手,但是他能感覺到,佛陀的體內有一股龐大的能量,這股能量甚至能蓋過他原本的亡靈力量。不過也幸好佛陀沒動手,因為,墨初陽對於打敗佛陀幾乎沒有信心。
而尹詡一回來就回房了,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
白慕雪和墨語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已經一天沒看到人了。想必是發揮女孩子的興趣愛好去了吧。
墨初陽卻是在思考,為什麼,這次佛陀出現,自己沒感應到,要知道,上次之所以能在人海中找到眼鏡蛇,可是沒費多大工夫來著。莫非,是因為佛陀體內的那一股力量的原因,讓自己無法感知佛陀體內的亡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