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江湖瀾止
對於靈陽真還有丁公藤的事,夏寒也是心懷感傷,不僅是如此,青燈與洞靈真人的去世,也是讓他們知道了江湖平靜的代價是多麼的重,如今所有一切都是塵埃落定,是沒有多的亂世會出現,但是他們內心也是知道,朝廷走了李宗弦,必然是還會有張宗弦,王宗弦,江湖之上,少了齊雲山,定會是還有個平雲山,遮雲山,他們的目的都是明朗,便是不用說都知道,意圖在讓這個世界的權力重新洗牌,達到統治。
作為江湖人,他們知道自己的使命感是有多重,也是知道,在安定天下之後,才是可以安家,如今在付出了沉重代價后的平靜,也是他們為下一次突出現世的魔人預防,籌備,這是他們的任務,也是他們肩上的責任,以前是在洞靈真人,青燈法師,靈陽真人,丁公藤等前輩的手中,如今是來到了他們這一代,而南少天,也是露出了深深的皺紋,望著桌子左右的幾人,說道:「江湖於我,不過是家常便飯,如今嘗了之後,才是知道,是會讓人落淚。」
嚴今初沒有說話,手中提著酒罈子,咕嚕咕嚕的繼續澆灌,此刻的他,多麼想靈陽真人能夠看到這一幕,多麼想能與他分享自己的喜悅,武當山此後便是他的責任,與嚴今初一樣,羽軒也是清楚,慢慢的,大家都是會長大,所有以前是不可能觸及,亦或許是沒有想過的事情,都是會突入起來的落在他們的肩膀上,是沒有一點的徵兆,就是來的如此之快,而他們也是能慢慢的適應其中的艱苦,在艱苦之後,體會到了前輩的不易,慢慢的也是成為了前輩。
「真人如今也是回到了武當山了,而丁老,青燈大師,還有洞靈真人,都是沒有回家,明日啟程,回武當山吧。」
南少天自斟自飲,也是顯得有些悲愴,對於一個沒有拌嘴的靈陽真人,才是想念起他的存在的重要性,那些失去的人,都會是在生命中留下深刻的痕迹,不僅僅是回憶,還有許多讓他們記憶猶新的地方,便是到了一個地方,或是聽到了琴瑟之音,所有有關於他們的記憶,都會是突然在心間打開,那種美好,除了緬懷,更多的,是一種力量。
在喝了好多輪之後,平南王是叫來了夏寒出花園出散心,單獨兩人是走在月光之下,在頭上婆娑的疏影下,兩人都是顯得醉意朦朧,平南王便是先開口問道:「聽說,你是不會留在臨安了,是因為皇帝么?」
平安無一針見血的問,是讓夏寒沒有絲毫的防備,回到:「這一件事,本來是想明日與王爺再說,如今便是說了罷,不是因為他,不是因為任何人,離開臨安,是一個決定,但不是一個最終的結局,大將府是不適合我,雖然我對那裡也是有許多的眷念,但是父親不在,那裡於我,就是沒有任何的意義,江湖之大,沒有想到,我之前的迫不得已,到現在的滿心歡喜,卻是不過一年兩年的時間,這般的心境,是我自己也是沒有想到的地方,除了意外驚喜,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放下,也是對自己的追尋,如果說之前的江湖之旅,是因為父親,是因為李宗弦,或者可以說是因為皇帝,因為仇恨,那不是我想要的,那是懵懂的,但此時,我是清晰的,以前是夏寒帶著江瀾在江湖之上,而這一次,我想,便是江瀾的江湖,也是自己的。」
平南王對夏寒的這個理由是沒有人任何的意見,如此有說服力的話,是讓他找不到一絲反駁的機會來,他知道,沒有任何人能夠留住夏寒在臨安,亦或是在平南王府,對於夏寒,是有一刻赤誠的心,望著他,平南王眼裡都是羨慕,便是說道:「如果今後,大魏是有難,你還會回來么?」
夏寒笑笑道:「那也是要王爺肯許才行。」
兩人是笑笑,望著天上的月亮,心是淡如水,沒有一絲的波紋,此刻二人,彷彿又是在沙場之夜,除了想到頭疼欲裂的計策之外,更多的,是累倒在椅子上二人無聲的放空。
「對曼沙好不用我說,你做的比我更好,這是毋庸置疑的,如今也好,做一次自己,算是來的不虧。」
夏寒望著漫天的繁星,說道:「或許哪一天,我們就是回來了,在家門口,帶著滄桑。」
「那時候,估計我都是個老頭子了吧。」
「皇城多變節,如今皇帝是沒有了子嗣,許多人,都是將王爺你看為是天子,想來必定又會是一場無聲的戰鬥。」
平南王搖搖頭道:「如今便是我想,是沒有任何的對手,是如你所說的一般,當你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所有東西都是找到你,而當你準備好的時候,所有東西,已經是離你而去了,來得快,去的急,就是他們的常態,快樂也是,悲傷也是,世事無常,照心走便是,前路坦蕩啊,寒兒。」
兩人說罷又是喝了一輪,之後就是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去,此刻的台間,七零八落的餐具,還有許多已經喝倒在地的壯漢們打著呼嚕,趁著月光,還可以看見他們臉上的笑容。
翌日起身,艷陽高照,王爺早早就是去了上朝,夏寒是沒有機會再見,陳曼沙也是早就打包好了行禮,卻是要把婚禮留在江湖,待到諸位師父的葬禮一過,挑個天氣好的日子,就是他們的喜日,這一點,是陳曼沙在腦子想了許久的事情,也是他一直期待的事情。
出了門,嚴今初與南少天是醒了過來,顯得精神抖擻,而蘇星與羽軒卻是不知道喝了多少,亦或許是酒量太差,儼然一副頹喪的樣子,一行人在與王府的人道別之後,便是朝著武當山出發。
出了城門口,一行人是碰見了一些留下來等待南少天的江湖客,又是在停歇的時候喝了幾碗茶水,走出了幾里,來到了一個領山口,夏寒停在了此處,朝遠山上望去。
「在看什麼呢?」
陳曼沙看見夏寒停步不前,好奇問道。
望著靈講寺的紅漆,還有若隱若現的青磚瓦房,傳來的渾洪鐘聲,是讓夏寒想到了慶雲大師,還有那個在自己心智未開猶如孩子般的時候喂自己芋頭的和尚。
「沒,沒什麼,想起了許多老朋友,今後是要得閑拜訪了。」
夏寒轉過了身,便是與陳曼沙繼續走著。
不出幾日,一行人是到了武當山,氣氛也是變得沉悶了起來,夏寒知道,舒洛兒此時定然是最孤寂的那一個,在得知了靈陽真人逝去消息的她,或許是終日以淚洗面,嚴今初在皇城也是下落不明,還是要替他們擔心,想想,夏寒不禁就是有些難過。
上來山上,左右到處都是白色的紙花,江湖之重,對於靈陽真人,大家內心都已是將他視為了不亞於南少天的人物,一個是為了江湖安定操勞的人,即便是許多時候,有了私心,也是在不害的情況下表露,對於徒弟,他是嚴苛的,對於嚴今初,他是猶如魔鬼般的教導,但如若是沒有他的教導,嚴今初的性子,或許是沒有今日這般的成就,他是一個激進的人,也是一個做事的人,江湖沒有了他,少了他,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在思忖中,幾人已是進了門,舒洛兒跪在靈堂前,一襲長發落肩,透過背影,大家都是可見她的悲傷。
「師妹,我回來了。」
嚴今初披麻在身,望著舒洛兒的背影,聲音也是壓的很低,他知道,他沒有兌現承諾,沒有照顧好大師父,他食言了。
「還記得,下山的時候,我與你說過的話么?」
舒洛兒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情感,彷彿是一個沒有油鹽的素菜般說著話。
「記得,師兄沒有做到。」
「沒事,你回來便好。」
一行人是默默的跪在靈陽真人的靈前,沒有說話,氣氛已是可以說明一切。
在拜完喪禮之後,夏寒是一個人獃獃的站在了當日比武的擂台左右,望著山崖之外的風景,他感嘆時間的快,也是感嘆上蒼的無情,便是幾月之時,就是帶走了許多他摯愛的人的生命,而身邊的擂台比試,彷彿還是在昨日,那番激情,還有幾分回味,而如今,人去樓空,所有的一切,都是失去了舊時候的顏色。
舒洛兒慢慢的朝夏寒走來,在他身後說道:「江瀾,你說,這世上,是有來生么?」
夏寒望著山崖遠處說道:「有的,有來生,也是有極樂世界,現在與我們分別的人,不過是在那頭等我們,我們終會相遇的,父親,青燈大師,師父們,還有真人,還有那些在戰場上死去的弟兄們,都是在那頭等著我們。」
舒洛兒走近了夏寒的身旁,望著遠處說道:「那你說,我們的來生是什麼。」
「我們的來生,我希望,你,嚴今初,羽軒,還有蘇星,陳曼沙,都是一個院子里的孩子,在那裡,我希望是一個能夠在山石天勢庇護之下的一個村落,沒有外人,沒有兵戈,也是沒有江湖,有的,是許多果樹,還有許多的雞鴨鵝,數不清的魚兒在河裡遊盪,那樣的日子,我們記不住時間,只有數著每天的太陽月亮,擁抱入眠的,是開心下的疲倦,我們耕作,我們喝茶,我希望,是這樣的日子,這樣的來生,簡單卻是有著平凡的快樂。」
對於夏寒的話,舒洛兒笑道:「你啊,是有些貪心了,要是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珍貴,也是最最難得的,就是平凡的快樂,除此之外,便是沒有其他,能夠比守住身邊人來的更加寶貴了。」
兩人便是這麼敘舊,很快就是到了黃昏的時候。
武當山的鐘聲響起,滌盪左右,眾人是聚集在一起,吃了素菜,沒有多的酒喝,嚴今初獨自一人在靈前,是撒了酒在前,雖然左右的弟子是露出了意異議,還是因為這是嚴今初對平日里不與他喝酒的靈陽真人的報復,但是在看到嚴今初痛哭流涕之後,他們才是跟著哭了起來,一個弟子便是哽咽著說道:「我,我好幾次都是撞見了大師父喝醉了酒,在後山,在後山是喊著大師兄的名字,我就是知道,大師父怎麼是捨得斥責大師兄,還不是因為,武當山的擔子太重了,大師父是心疼大師兄。」
而在飯桌上的羽軒,也是低頭沉默,他也想師父了,想起丁公藤對他的呵護愛戴,那種寵溺到骨子裡的嬌慣,是他以後再也體會不到的東西。
南少天摸了摸旁邊蘇星的頭說道:「你小子,還真是個幸福的人。」
羽軒與夏寒都是沖蘇星笑了一笑,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在武當山停留了幾日,在過了靈陽真人的祭祀之日後,夏寒與陳曼沙是打算啟程,對於路途與終點,他們是沒有說,也是沒有計劃,對於婚事,陳曼沙總是一拖再拖的不告訴舒洛兒,這讓舒洛兒笑他學壞了,在目送之下,兩人是下了武當山,踏上了駿馬,揚鞭疾馳。
羽軒也是離開武當山啟程朝藥王谷出發,幾人的肩上都是有著更大的擔子,在武林之中,在江湖之上,默默努力著,不為爭奪,不為富貴錢權,心中的所有俠義,與全部的力量,都是化作守護摯愛人的長矛,來維護這祥和的局面。
風起雲高,是艷陽天,一個不知名的小島之上,是滿臉鬍鬚的夏寒沖水裡露出了頭,手中抓住一直正是在胡亂撲棱的魚兒,臉上露出笑容朝岸邊的姑娘招手示意,岸邊上,陳曼沙正是在織著衣物,腳是不斷的在踩著孩子的搖床,說道:「你小聲一點,看把孩子都嚇哭了。」
夏寒是拖著一身的水慢慢上來岸上,結果陳曼遞過來的毛巾抹乾凈了水之後是湊近了搖床,搖床里,一個是幾個月大的孩子正在不停的哭著,在看到夏寒之後,哭聲是戛然而止,露出了春風化雨的笑容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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