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死契約

第5章 生死契約

晴空萬里熏人醉,徐風不邀香自來。

三人行至山中,聽見遠處有人作詩吟唱道:「汩汩林澗笙碧蕭,裊裊炊煙車馬遙,千斤酒,贈竹柳,與我共斟話國憂。」

待出山入了城內,見城內四衢八街,人聲鼎沸,街頭街尾熙來攘往,一副繁華景象。

午時,三人一行早已口乾舌燥,夏寒一路上叫苦連連,小和尚凈空說道:「弘法化齋,目的不在乞食填飢,是為廣結佛緣,救濟貧困,公子不必抱著不耕而食的念頭來看待化緣一事,且師父讓我們反省的目的也不在此,還望公子深思!」

「知道,知道,可總是要先喝口水才有力氣繼續下去的吧,我佛慈悲,願你說的佛緣能施一碗水給我們。」

凈空說道:「公子稍忍耐,在這街後有一武館,武館的樂鶯姐為人善良,樂善好施,與佛結緣,化緣時還請公子注意禮數。」

三人來到武館門口,見門是大開,庭院里十幾對漢子正相互拆招操練,一漢子眼尖,見三毛孩入了門便笑呵呵轉頭朝屋內大聲呼道:「樂鶯妹子!小師父們又來討茶喝了!順便煮多幾碗,弟兄們也渴了!」

不久屋內跑出一女子,面容姣好,約摸二十齣頭年紀,女子樂鶯走近笑道:「你們這兩個調皮鬼又做錯事被師父罰下山了吧。」樂鶯注意到多了一陌生臉孔就好奇問道:「這是?」

凈慧搶說道:「這位是寒公子,京城來的,就是因為他我們才被師父叫下山的。」

夏寒臉上頓時羞得滾燙,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只得傻笑。

樂鶯聽后笑著說道:「原來是這樣啊,諸位請稍等,我去煮鍋茶和備些素糕來。」說罷轉身進了屋子。

凈空皺著眉,拉了拉凈慧僧袍低聲說道:「下山前師父不是交代不許隨意透露夏公子的名字嗎,你怎麼忘記了?」

凈慧聽后的窘窘說道:「樂鶯姐又不是外人,告訴她也無妨嘛,嘿嘿。」

三人正坐在涼亭下歇息,商量下午化緣一事。

這時,突然傳來「嘭!」的一聲,嚇得三人一驚,只見武館的牌匾被扔在庭院中,大門口烏泱泱的湧進來幾十號人,看面目來者不善。

為首一精瘦男子,長須大眼,樣貌老態,身著緞衣裘袍,腰佩羊脂璞玉,頂戴翅羽紫金帽,一副紈絝公子模樣。

男子上前踩著牌匾囂囂說道:「叫你們鶴林武館的館長出來,爺爺要踢館!」

漢子中走出一男子抱拳說道:「鶴林武館成教頭有禮,敢問我館與公子有何誤會?如若鶴林有什麼得罪同行的地方,願擇日登門賠禮道歉。」

那精瘦男子魅笑一聲說道:「既沒誤會,也沒得罪,只不過聽說你們江湖武館有踢館的規矩,大爺我突發興緻,就來踢踢你們鶴林武館!」

夏寒心想:「口出不遜還帶著幾十個大漢,一看就是來砸場子的,這下可麻煩了!」

成教頭回道:「既然開了武館,江湖上上至武林至尊,下至老叟白丁,皆可登門踢館,只不過到時候拳腳無眼,生死契約一旦畫印,那就必然會有個結果,你可想好?」

那男子挑挑眉又道:「什麼亂七八糟的,爺我今天只想找個人耍兩招,你這練武的一通啰里吧嗦嘰嘰歪歪真擾興緻,小小教頭在這費我口舌?叫你們館長出來,等下踢錯了人,豈不白贏了。」

這時屋裡傳來一句:「成教頭不必顧慮,比將是!」

眾人聽聲看去,只見樂鶯攙著一位老伯自屋內出來,老伯面色憔悴,一副弱不勝衣的模樣,說話間眉頭緊蹙彷彿病在危惙。

成教頭連忙上前扶著老伯說道:「伯父,您怎麼起身了,郎中萬分叮囑禁止您下地走動,怎地這般孩子性子不聽勸來。」說罷又責備一旁的樂鶯:「你怎麼也不攔著點兒伯父?還任由他胡來!」

樂鶯正色說道:「向來踢館爹爹都是放心成師兄的,不過這次在屋內聽見外面有人如此叫囂,爹爹便想出來看一眼。」

老伯喘喘說道:「成兒,我與你爹自幼同門,你爹臨終前將你託付與我,我也一直待你視如己出,這鶴林武館,也是你一拳一腳拼出來的,能走到今天,我想說,你佩得上鶴林館長這四個字。」

成教頭和樂鶯聽了老伯這番話眼睛忽然一亮,互相投去欣喜目光。看來二人早已郎妾有意,私下許了終身,今日終於得了老伯點頭,便像是陽光照進了心裡,苦盡甘來。

這時候瘦男子在一旁陰陰笑道:「好一對才子佳人,快把我淚水都弄出來了,爺吧,一開始只想贏下這武館當有個玩趣,現如今看你這師妹小妮子生得不錯,那就換個賭注玩玩,哈哈哈哈。」

成教頭一聽這話怒火中燒,轉頭對男子厲聲說道:「行有行規,公子這般言語,看似不是練武之輩,若你贏了,武館地契我成某雙手奉上,若公子輸了,成某隻需公子對我師妹一句誠心道歉!」

那男子又戚戚笑道:「喲,口氣臭死個人了,道歉會道歉的,等美人兒今夜在我身下我會親自對她好好道歉的,呵呵呵!」

夏寒聽罷在一旁已經氣得頭冒青煙,心想雖自己打小就生性頑劣,頑皮搗蛋,已經是罪不可赦了,卻不曾見過這等潑皮噁心之流,頓時心中又是滿腔義憤!盼著成教頭在擂台上將這廝好好教訓一番。

街尾牌坊擂台下圍聚了幾百號看熱鬧的人,待雙方先後簽了生死契,一位老師爺登台公示念讀契書事宜,便猛的敲了一鑼喊道:「比武正式開始!」

夏寒和凈空凈慧三人擠在彭老伯和樂鶯身後,扯開嗓子叫著替成教頭加油助威,樂鶯彷彿還沉醉在彭老伯應允她和成教頭婚事的喜悅里,臉上一臉嬌紅還未褪去,彭老伯也是一臉放鬆靠著椅背抿著茶,心中已然是十分信賴台上的新晉女婿。

台上兩人抱拳躬身過禮,成教頭虛步亮掌危身以待,那瘦男子嬉皮笑臉說道:「你剛到手的新娘子,今晚可就要入我洞房,想想爺心中就是妙不可言,哈哈哈哈。」

成教頭聽罷踏步上前雙掌霹靂而出,一招猛虎撲食來勢兇猛,蒼勁有力朝那瘦人拍去。

成教頭這一招速度力道都是萬分兇險,台下眾人見狀已然一片譏笑:「不自量力啊,文弱書生敢成教頭比試,真是笑話。」

眼看那瘦男子就要被劈爆腦殼,只見他不急不慢躲閃間身子卻猛然一退,從身後變出一扇來,將扇呲喇一展使出一招簾下梳妝,將成教頭威風霸道的掌力化開,而後腕間又巧然一抖,紙做的扇子竟將身壯如牛的成教頭直直點飛了回去。

台下眾人看的瞠目結舌,片晌間鴉雀無聲,靜可聞針,而後一觀眾驚嘆呼道:「妙哉!」眾人頓時聲如海濤,勢如雪崩沸騰了起來!

彭老伯見瘦男子身手了得,一時慌神緊張得站了起來,樂鶯也一臉憂忡。瘦男子台上瞧見說道:「娘子不必傷心,今夜你我洞房花燭,定讓娘子笑逐顏開!」樂鶯聽后大聲應道:「放心罷,我死也不會嫁你這不男不女的陰怪!」,心裡卻一時不知怎麼辦好。

夏寒見樂鶯姐炫然欲泣,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陰氣瘦猴一掌拍死,奈何無能為力只能幹著急,便柔聲對樂鶯姐說道:「樂鶯姐姐不必擔心,成教頭定能好好收拾那傢伙!」

成教頭見身前這人雖干精瘦猴,出手間卻妙然不凡,想必是早有準備,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又轉念一想,好不容易彭伯父點頭了我和樂鶯妹妹的婚事,自己可不能就這麼認輸了。想罷胸前一挺,腰如軸立,閃步運氣托掌而出,直直將那摺扇拍得粉碎,台下又是一陣喝彩!

瘦男子神色自諾,嘴角鬼魅陰陰一笑說道:「好掌法,可惜!」還未等男子說完,成教頭忽然頭暈目眩眼前一陣朦朧,趔趔趄趄喃喃說道:「你扇……扇有古怪。」說話間,步法已亂,沒了方向。

瘦男子得意說道:「新娘子好生水靈,大舅兄今夜可要來捧我這妹夫的場啊!」說罷,晃影近身隔空一掌打出,惡狠狠的說道:「讓你體驗體驗什麼叫掌法!」

只見這掌拍出,生出一道紫電內力直直穿過成教頭身子,教頭後背短衫啪的一聲被擊出個大洞來,隨即「噗」得噴出一口血霧應聲倒地!

瘦男子蔑笑說道:「還以為是個人物可以多陪爺多玩兒一會,這才使了兩招就奄氣兒了,沒趣。」

說完面向台下眾人說道:「小弟不才,今日比武贏得小娘子,還望各位受累,今夜來我府上吃酒。」說罷又笑嬉著臉朝上台來的樂鶯鞠了鞠躬,嘟了嘟嘴巴。

樂鶯扶起成教頭,雙眼似水汪汪的問道:「師兄,不打緊罷?」

成教頭擰過頭去不看樂鶯說道:「師妹!我……我真是沒用,你爹好不容易點了頭,我卻……,蒼天!何苦捉弄我!」

這時,夏寒扶著彭老伯上到台上,彭老伯說道:「成兒,不怪你,那人身手不凡,就算鶴林合力攻他亦無勝算!」

成教頭聽后訝異道:「我只是覺得……,他用了陰招才勝得我,伯父何出此言說……鶴林眾力不勝!」

「成兒,剛那人最後一掌如若貼身打你,你或早早沒了氣息,他使出隔空而擊想必尚留餘地,想多戲玩幾回合,且此人掌法犀利古怪,像是武林大家門派才有的修為,我們一江湖武館,實是以卵擊石!」

樂鶯說道:「那……,那可怎麼辦,難道爹爹真要認他作婿嗎?」

「江湖規矩,簽了契,就要接受所有的可能,老身也無計可施!」

「如果女兒誓死不從呢?」

夏寒突然在一旁發出陣陣咯笑,眾人疑惑看去,這才恍過神發現自己剛才失禮之處。

彭老伯問道:「少年為何哂笑?」

夏寒連連道歉說道:「晚輩剛瞧見那潑皮凌空運氣一掌打出,便一直想那破招之法,晚輩思忖半時一時想到了解法,才不由笑出了聲音,望彭伯伯勿怪!」

彭老伯眉心一開問道:「那招迅猛快速,掌法隱蔽鬼魅,老身亦敢說有破解之法,少年慧眼,請詳說來!」

夏寒說道:「那潑皮是肩張運氣至神門大淵穴,抖腕至中穴大陵由掌心勞宮穴拍出,如成叔叔氣沉陽軀,貼身吃他一掌掌,便可化解!」

彭老伯嘆道:「精妙!難怪其掌法鬼魅多變,原是氣走長穴,可隨意變幻,匯氣以氣沖氣,成兒陽剛內力斷然不輸。小小年紀片刻竟看得如此細緻,請問少俠師從何方高聖?」

這時凈慧又搶聲說道:「寒公子並沒師父,不過寒公子可厲害了,在寺里就能以一敵四,寺里銅人聯手也不是寒公子的對手呢!」

彭老伯聽后一臉驚詫問道:「真有此事?」

夏寒謙謙說道:「那日是慶雲大師怕傷著我,四位銅僧長老也沒下狠手,如果真捨命取我,怕是撐不過半個回合,彭伯伯可別聽凈慧小師弟胡說。」

這時瘦男子走過來,朝彭老伯彎腰一拜陰奉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有禮了!」

彭老伯略微黯然神傷自說道:「事已定局,是無法挽回,鶴林毀於我手,吾有何顏面見九泉之下的林師兄!」

瘦男子假意寬慰道:「岳父大人,一開始我就對您的武館沒興趣,只是對您的女兒青睞尤佳,至於武館,自然還是岳父大人的!」

彭老伯說道:「踢館哪有這般道理,現你已勝出,這是武館地契,你將拿去吧!」

樂鶯淚似滾珠道:「爹爹!不可!這可是你和林伯伯畢生的心血啊!女兒……,女兒……。」

成教頭見樂鶯欲一口答應那瘦人,頓時慌神疾首痛聲說道:「師妹!你……。」

樂鶯抹了抹淚正色對那瘦男子說道:「我答應你!」

那瘦漢喜上眉梢,笑得露出滿口黃牙,尤為駭人,只見他拍拍手說道:「成了!還是娘子識趣些。」

眾人震驚,成教頭更猶如晴天霹靂。

只見這時樂鶯又說道:「且慢,我還沒說完,先才,你與我師兄比武,你取得頭籌,但是,我本人並沒有出口答應,契上亦只寫了武館地契,至於婚嫁一事,自然是不算數的,你贏的是武館。」

瘦男子臉色一沉剛想說話。

樂鶯繼續說道:「我猜你也不會善罷甘休,所以,鶴林武館想和你再賽一場,你若贏了我就嫁你,倘若是輸了,你就得退還武館地契!」

眾人聽后一臉茫然,不知樂鶯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瘦男子想想后媚笑著說道:「娘子這是想借比武招親,親自試試未來相公?可真壞!不過啊,呵呵呵呵,還挺有趣兒的!」

成教頭急忙勸說道:「師妹,不可,你不是這陰人的對手!」

樂鶯充耳不聞,又吸了口氣面向眾人,看著台下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有盼娶新娘子的,也有出言不遜的,更有盯著她臉一臉壞笑的,放眼望去,彷彿是一堆吃人的毒蛇,麻木又醜陋!冷漠又愚昧!

樂鶯閉上了雙眼慢慢的伸出了手指指向夏寒說道:「不是和我比,是,和他!」

眾人頓時驚得舌頭都掉到地上來了,又是傳來一陣鬨笑,紛紛說道:「彭家姑娘輸瘋了,怕是失了心智,竟把終身大事交給一個小娃娃!」

「寒少俠,你願意代我比試嗎?」樂鶯睜著汪汪大眼看著夏寒,眼中帶著希望和期盼,還有初識不久莫名的信任。

一時,夏寒腦海嗡咋響,頭皮一陣酥麻,心中壓抑百年的火山正要噴涌而出,煉成熊熊烈火。

「我願意!」,夏寒擲地有聲的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瘦男已然在旁笑岔了氣說道:「娘子嫌流程繁瑣,大可直截了當放棄就是,何必讓我出手傷一孩子!」

夏寒指著瘦男子說道:「你這個陰險毒辣的小人,噁心至極!」

瘦男子故作一本正經走近夏寒,俯下身子在夏寒頭頂比劃了一下,突然轉身捂著肚子自顧笑道:「還……還不到爺肩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真是太有趣了,真是值得回味的一天,只可惜馬上就要結束了,爺還真是有點捨不得呢。」

「你若是不比,就快快認輸,我尚有齋飯未化,可沒功夫和你這種耍雜技般招式的消磨時間!」

「小小年紀嘴上功夫如此了得,等下打你幾個嘴巴子,讓你知道侮辱我派武學的下場。」

「你派武學就是個取巧的笑話!」

「那叔叔等下就好好給你講講這個笑話。」

樂鶯在生死契畫了手印,慢步走近瘦男子低聲說道:「若你勝出,答應我不可傷那少年,還有,日後不可為難我爹爹與我師兄,我便嫁你,但是以上你若違背一則,你就等著娶我屍首回去!」

瘦猴男子歪嘴笑道:「娘子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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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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