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渣爹
余歡是在一陣叫罵聲中醒來的,頭疼,背疼,胳膊肘疼,好吧,全身沒有不疼的地方,動都動不了。
「你個肚子不爭氣的婆娘,自己生了仨賠錢貨,現在還往家撿一個。嫌家裡糧食太多啊?嫌一家子賠錢貨還不夠晦氣是不是?現在里正都知道咱家救了個人,想扔都扔不掉了!我他娘的養活你們幾個賠錢貨,還得在你們腚後邊給你們擦屎……」
粗啞的男聲一直處於咆哮狀態,中間伴隨著低低的抽泣聲。
余歡想罵聲里說的那個撿來的賠錢貨就是自己吧?還真是個渣男!
「爹,人是我讓娘一起救的,你要罵就罵我,別罵娘。」女孩子的聲音有些怯懦有些顫抖,卻又帶著堅定的維護。
「你讓救的?你他娘的哪來的膽子撿個人回來?養你們幾個賠錢貨就夠我晦氣的了,你還給我找晦氣!」
跟自己的閨女都能說這種話,這渣爹真是渣得夠碎的!
余歡實在聽不下去了,救命恩人看起來境況本就艱難,現在因為自己更要面對渣爹的刁難,自己不出聲說不過去。
余歡艱難地坐起身,靠在牆上,輕咳了幾下,試著讓自己乾澀的喉嚨發出聲音「可以進來一下嗎?」
房門外的聲音停了,「吱呀」一聲,破舊的房門被推開,腳步聲近了。
余歡抬眼看去,一下子愣住了。
走上前來的中年女人和三個孩子滿臉菜色,瘦得皮包骨,讓余歡愣神的是她們穿著的打滿補丁的斜襟粗布短打和黑布鞋,還有女人頭上別著的木頭髮簪。
自己來旅行爬山前做過攻略啊,附近貌似沒有這麼落後的村落啊……
余歡這才反應過來轉頭打量眼前的房間:地面是土地,凹凸不平;自己躺在一張能躺下三四個人的炕上,旁邊有一排破舊的炕櫃;對面的炕尾有一張薄木板做的炕桌,有些破舊;炕上的被褥也是硬梆梆的,好在洗得乾淨…
「姑娘,你醒了?你家是哪兒的?現在能不能回去?」男聲從女孩子身後響起,同時一個中年男人扒拉開擋在他身前的女人。
余歡看清了渣爹的臉,黝黑,卻比那娘四個臉色好太多了。余歡又是一愣,男人身上穿的也是粗布短打,不過是男式的,腰間還系著布條做的腰帶。
「我從北京過來旅遊的,不小心從山上掉下來的,多謝幾位相救!我應該有個背包,你們是否見過,裡面有手機。」
余歡盡量忽視眼前的人的異樣,希望能用手機聯繫上同行的朋友,儘快離開,也不用給恩人惹麻煩了。
面前的幾人面面相覷。
「北京在哪兒?離我們村遠不遠?」
「什麼?你們這兒不是泰安嗎?」
「不是啊,我們這是小南庄,最近的鎮子是白河鎮,屬於吉縣管轄。你說的地兒沒聽說過。」
「這不是山東省境內嗎?」
「你說的啥啊,咱這隸屬延州治下,山東省是個啥?」
余歡有種被耍的無奈感,這是怎麼個意思啊?
最小的那個小女孩上前把一個包袱放在余歡面前,又跑回大姐身邊,怯怯地看著余歡。
「這是你的包袱,死丫頭護得緊,連我都不讓碰!」渣爹嘀咕。
余歡看著本該是旅行背包卻變成布包袱的包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鎮定,鎮定…
然後用疼痛的手打開了面前的包袱,裡面東西不多:幾套樣式古怪的細棉布衣服,樣式有些奇怪,有點像最近網上流行的漢服;禮服上面有個木盒子,做工和材質都不錯,卻沒有一絲縫隙,都不知道怎麼打開;木盒旁邊有個布袋,裡面有幾個銀錠子和一些碎銀子、幾個銅板…
余歡抬手才發現自己竟然穿的是寬袖的衣服,是斜襟襦裙。
「呃…」余歡感覺自己腦子被雷劈了一樣,銀子…古裝漢服…這是鬧哪樣啊?會嚇死人的啊喂!
「那個,請問現在是什麼年份?我可能磕到腦袋了,有些事兒不記得了…」
「今年是平順十九年。那你還記得你家具體在哪不?你的名字呢?」渣爹盯著余歡手裡的錢袋子,語氣明顯已經緩和了。
余歡努力穩住心神,只能用失憶來當借口了:「我好像記得我叫余歡,我家不記得了。」
「不急,慢慢想啊。大丫,跟你娘去做飯。二丫三丫,你倆在屋裡伺候余姑娘。余姑娘先歇著啊。」
等余歡點了頭,渣爹連推帶拽地將大丫和她娘帶出了房間,留下倆小丫頭站在炕下看著余歡。
「能給我倒杯水喝嗎?」余歡問。
二丫連忙出去倒了一碗水給余歡。
余歡也顧不得那黑色的粗瓷碗臟不臟,一口氣喝光,總算滋潤了乾澀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