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214.京城
三日後的清晨,在離京城最近的望君縣城門口,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路邊。陸錦生一行人從城門口駛出,那輛馬車便不動聲色地跟在了余歡的馬車後面,護衛們也自然地駕馬將這輛馬車護在了中間。
駕車的馬夫扯下臉上的面巾,露出的赫然是陸秋的滿是疲憊的臉。
陸北駕馬騎在陸秋身邊,低聲問道:「一路可順利?那姑娘如何?」
陸秋扯著韁繩控制著馬車與余歡的車保持距離,聲音沙啞地道:「自然一路順利!她乖的很,還是那個樣子!」
陸北點頭,招了一個護衛過來替陸秋趕車,又對陸秋說:「你去車裡休息會兒吧,這幾日你一個人帶著她趕路辛苦了!」
陸秋讓開駕車的位置,沖陸北擺擺手鑽進車廂里去了。
她這幾日凈鑽小路了,雖然離開隊伍能避開刺客,但路程卻比官道繞遠了很多,所以一路趕得很急,她的確累極了。
陸秋鑽進車廂,坐在那呆坐的女子身邊,靠在車廂壁上很快就睡著了。
陸北又駕馬到前面的馬車旁,將陸秋的情況向陸錦生彙報了。
余歡在車廂內聽到陸秋安全與隊伍會和的消息,總算放下了心。
前幾日陸錦生讓陸秋一人帶著那姑娘走小路的時候,她就很緊張,雖然她很相信陸錦生的決定和陸秋的能力,但擔心還是會有的。
幸好那些盯著他們的人沒有發現陸秋她們離開隊伍,而且在那兩撥刺客之後再沒有人來襲擊他們。
陸錦生放下手裡的信件,倒了一杯茶遞給余歡,分析道:「對方一定是察覺到了延王那邊的動作,現在他們的主要精力應該是放在夜神山裡了。而且對於這位姑娘能出動兩次刺殺已經是極限了,畢竟並不是關鍵之人,還中了葯,即使解了這葯也不一定能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針對這姑娘的刺殺,要麼是幕後之人謹慎過頭了,要麼就是下面的人安排的。」
余歡搖頭:「我倒是覺得這姑娘應該知道些什麼,不然也不會出動這麼多人來刺殺。」
陸錦生接過她喝完的茶杯,放回身後的擱板上,才點頭道:「這姑娘出身鄉下,她若是知道什麼也不會是跟幕後主使之人有關的,所以我說有一種可能是下面的人安排的。」
余歡點頭:「或許安排這場刺殺的人還是個關鍵人物呢。等解了這姑娘的葯,一定得讓她好好想想線索。」
這日傍晚,趕在城門關上之前,一行人終於抵達了京城。
到達陸錦生以前在京城時住的舊宅子時,天色已經全黑了。
因只是幾個月未住人,這座三進的宅子並未荒廢,只是有些塵土。
延王因與陸錦生要避嫌,所以也不好提前安排人來打掃。
眾人只得自己動手,簡單地打掃出幾個可以住的房間。
余歡終於擦完了卧房的桌椅,把抹布往水盆里一丟,舉著兩隻髒兮兮的手,一個仰躺就躺在了暖踏上,舒服得喟嘆出聲。
陸錦生見她如此,寵溺地笑了笑,便端起水盆去外面,又重新打了盆乾淨的水進來。
「這宅子以前都是住著些大老粗,連個浴桶都沒置辦過,今兒就先委屈你了,明兒你看著缺什麼,再派人去買回來。」說著就擰乾了棉帕子給余歡擦起手臉來。
一路奔波,又親力親為地打掃屋子,余歡已經累得連手指都不想動了,便安心被他服侍。
陸錦生把兩人都收拾好,又端了盆出去倒了水,這才回來把余歡抱到床上。
余歡躺在泛著些潮氣的屋子裡,有些難以入睡。
陸錦生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愧疚地問道:「睡不著?怪我沒想周到,應該託人提前來打掃一下的。」
余歡搖搖頭:「不怪你,我也沒想到這事兒。我還以為皇帝封了你個二品將軍,也該賞賜一座將軍府的。」
陸錦生下巴抵在她的發間,輕笑出聲:「這個二品將軍本來就是拿捏著才封的,那位多疑,想用寒門之人,卻也不過是拿來做制約世家的棋子罷了。若是真賜下將軍府,恐怕就是要拿我出來頂什麼事的時候了。」
余歡往他懷裡又湊了湊,略有些擔心地道:「若真有什麼過分的旨意,我們怎麼辦?」
陸錦生緊了緊摟著她的手臂,安慰道:「別擔心,這些年延王為了支持豫王扶持的勢力也算成氣候,豫王出事後,延王也慢慢收攏了他留下的力量。目前不過是當今聖上在世人眼中並無昏聵之名,且不能讓延王背負弒父篡位的惡名,便只能順勢而為。豫王已是延王與我不能釋懷之痛,是我們大意,慘劇不會重演。我雖出身農家,資歷也並不能服眾,但我相信自己能護衛你們,還有延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延王再遇到豫王一樣的事,我真會揭竿而起,弒君報仇!」
余歡驚了一下,忙伸手去捂他的嘴:「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有反骨的!」
陸錦生毫不在意,輕笑起來,胸口震蕩,顯然心情舒暢。
余歡氣惱地挪開捂他嘴的手,用力在他胸口拍了兩下。
她那點力道,陸錦生只當是給他撓癢,也不敢再逗她,忙開口:「我這不是只跟你說說嘛!說實話,這話在心裡想了很多回了,從豫王出事的時候我就想過,沒想到說出口了,心裡倒是覺得輕鬆得很。」
余歡只覺得心都在砰砰亂跳著,她以為自己喜歡上的這個男人堅毅、忠誠、深知百姓疾苦、看重戰友情誼,卻從不知道他竟還有這樣的一面。
弒君啊!那可是謀逆之罪!
他與延王也不過是師兄弟的情誼,相認也不過五六年,就能為他做到這一步嗎?
那他對自己呢?
余歡不禁想到她在陸錦生心中的份量。
從他們相識開始,是她抗拒,但她的抗拒也沒持續多久,她就被他折服,就心甘情願地把假嫁變成了真。
這一路走來都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他日常的確體貼周到,但卻是她從陸家村追到了關城,又在他身陷北域時奮不顧身地追了去,如今又是她緊跟到了京城。
余歡如此一想不由有些心情複雜。
她一直以為自己面對感情是洒脫的,當初也明確說過若他負她,她便與他一別兩寬,可看她這些表現,自己都覺得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