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伍章
位於鷗市沂海邊的藺氏別墅,不算太奢華氣派,倒也寬敞蘊藉,整個院內整潔肅靜,植物花草不是太多,唯靠道路兩旁少許幾顆修整青竹,為院內增添了些許生機。
至於建築,除了主墅的五室一廳,藺墅內還有一座側墅,樓層總共三層:
一層,整個是書房,空蘭師徒千百年來所累計的「精神財富」,上至西周下不封頂,幾乎全在這兒了。
二層,其中的一個房間里,擺滿了來自五湖四海各式各樣的捉妖道具,至於另一個房間——
藺空用它做「靜心室」。
偌大房間內,除了一面牆壁上端正迎門懸挂著一個巨大的「太極八卦圖」,和地面正中央置放的一個禪墊外,別無他物。
自歸來之後,這裡便成了藺空幾乎唯一的「駐地」。
也非閉關,但他確幾近二十四小時打坐其中,不理外世,芷蘭每天按時三餐送來,他要麼不動,要麼就只喝一兩口粥。
至於三樓……
空蘭師徒從未對外開放過。
外界之人也自古從來都以為——那只是兩個普通儲藏室。
其實若打開那房間之門,那兩個房間內存放著的,確實是一個個的陳酒罈。
不過誰說酒罈內,就一定得放酒了。
大名鼎鼎的千歲驅魔道長藺空家的酒罈內,自然是鎮壓的一隻只邪祟之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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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墅的二樓總共並排著三個卧室,從南邊數,第一個是藺空的、第二個是芷蘭的、第三個是客卧——
當然現在目前一直都是寶誥在住。
三個卧房,均面朝大海,一開窗,就是沁心的蔚藍。
「誒!你去哪兒啊?」
芷蘭身在二樓靠在扶欄旁,對樓下將欲離去的寶誥呼喚道。
自回鷗市,她都快無聊死了。
師父整天窩在靜心室里打坐,一天到晚連話也說不上幾句,如今居然連這個平日里的話嘮活寶也開始整天不見人影了。
平時懶散得要命,最近也不知是怎了,每天起個大早,變幻出一個修整裝束,火急火燎地就出門了,而且每次都直到大半夜才回來。
「酒吧呀!」
寶誥一挑眉,壞笑道,「我最近新認識了一個女孩兒,膚白貌美有個性……」
「哎呀行了,」芷蘭嫌棄地擺手道,「不用說下去了我知道了,去你的吧。」
嗯?這話……他咋聽著這麼彆扭呢?
「你擱家無聊壞了吧,」他繼續壞笑著,攛掇道,「要不哥帶你出去散散心?順便給你介紹些好看的小哥哥認識,讓那個藺空這麼狠心把你這樣晾著,叫他後悔去!」
「閉嘴!你再多說一句——」她攥緊腰間的煉妖壺。
「不說了不說了!」寶誥做投降狀,「服了大小姐了。」
「真是的,好心沒好報……」
他委屈得不行,嘟囔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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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藺墅第一次迎來了自房主人歸來十幾天後的兩位客人。
來人儀錶堂堂,氣質端莊,約莫三十歲上下,看上去像個高端人士。
哦,忘了介紹另一位「客人」了。
為什麼要加引號呢?因為這第二位客人——其實並不是「人類」。
它就是第一位客人牽在手中的一條黑色的——
中華田園犬。
嗯……看上去還挺乖的。芷蘭笑臉盈盈地望著它。
其實她平日里並沒有很喜歡小動物,但今天的這條狗,不知為何,她就是沒來由的親切,彷彿……前世相識一般。
狗狗貌似也很喜歡她,一直在不住地沖她搖尾巴,這也使她對它那莫名的愛憐不禁又多了幾分。
來人自紹姓楊,說是附近的鄰居,芷蘭將其請進客廳。
「你們這別墅少說得空了十幾年吧?」楊先生寒暄笑問,「這麼好的房子,怎麼才回來住呢?」
「嗨,這不是剛回國嘛。」芷蘭雲淡風輕奉上茶來——「先生慢用。」
「哦,原來如此,」楊先生不再追問——「謝謝!」
「不過……楊先生是怎知此處空了十幾年的呢?」
芷蘭敏銳得不動聲色。
十幾年前,她並不記得此地曾有這一號人物。
來人一愣。
他怎能忘了這茬兒?!
「呃……哈哈,實不相瞞,」他吞吐道,「我也是海歸。」
「哦?」
她一眯眼,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不愧是仙都公主啊,他這表妹……還真不太好糊弄。
好在這時——
他所牽引來的黑犬及時「救場」。只見它大搖大擺地走向芷蘭,隨後慵懶而不失熱情地撒嬌般在她身邊蹭來蹭去。
「嗯?」
她先是一愣,隨後喜上心頭,一臉慈愛地不住地去撫摸它的頭。
「嘯天!」楊先生佯作呵斥狀,「你看你,蹭得姐姐一腿毛兒!還不快回來?」
「沒事!」芷蘭忙笑道,「我挺喜歡它的!誒,它叫什麼,嘯天?」
「呃,哈哈哈……說來也挺好笑,」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什麼,我不是剛好與那天上的二郎神同名嘛,養了條狗以後,就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也讓它和人家的同名了。」
「哦……原來你叫楊戩啊!」
不知為何,芷蘭不覺得這很好笑。
「是的……誒,怎麼這麼久了也不見其他人?」他岔開話題,「你不是一個人住吧?」
「哦不,我和我……」
話未央,芷蘭突然愣住了。她在思索,如今……
她究竟該如何介紹藺空呢?
「嗯?」
尷尬之際,楊戩卻「揣著明白裝糊塗」,好似預備非沉默到得到她的答覆不可。
當是時——
「喲,來客人了?」
低而不沉的熟悉音色,有如救星般響徹她的耳畔。
藺空突然破天荒地——「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