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番外：荀雨篇（殘）
世界上有太多的色彩。
比如他，一個悲哀無奈的人，整日在外面醺酒，小巷，小街，暗無天日的房裡，都有他的身影，說的是借酒消愁，但是真實的原因又有誰知道？
……他呢，是灰色的，陰鬱而淡漠的色彩，暗淡無光的色澤。
真是個徹徹底底的灰色。
還比如，她，整日面露怒色，怨天尤人，也不能說是自以為是吧，只是根本毫無自知而已。
她，是紅色的，赤灼而燎原的色彩，血紅而暗沉的色澤。
還有……他，整天一臉笑容，看上去親和又溫暖，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房子里，總有破碎時傳出，挺悅耳的不是？如同午夜的鐘玲聲，也不知在訴訟著什麼。
他，無法下定義，但是覺得，應該是褐色的，紅中帶黑，咋一看歸屬於黃。
……
至於『我』。
『我』是哪種顏色？
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甚至還把這個問題和『我』的同類說，但是好像他們都聽不懂，聽懂的也在譏諷『我』。
不自量力吧，他們大概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其實我早該知道這個結果的。
我與他們總是那麼格格不入。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成了這樣。
可能算是孤獨吧，雖然『我』沒什麼感覺……
…………
話說……今天又是雨季……
雨季，『我』挺喜歡的，不僅是因為雨可以洗刷身軀，還能帶來這座城市不一樣的一面。
安寧而浮躁，雨中的城市永遠是這個主調。
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他們都在雨中撐著傘遊盪顯出一副安寧的模樣，但是又明顯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浮躁。
甚至暴虐……
從一言一行中。
比如埋怨，比如唾棄。
想不通……
等我什麼時候想通了，可能也就……
……
不知道什麼時候，同類們開始興起一個新的『娛樂』，那就是看戲，或者是坐山觀虎，要麼便是幸災樂禍，這樣的他們，感覺和城市中活著的人更接近了。
『我』雖然樂得如此，但是心下總有些失落，因為每場戲的主角，都是『我』。
而每場發劇情，多多少少都是悲劇吧。
習慣了，反而無驚無喜的。
給他們平淡的生活增加點情緒，也是一種欣慰吧。
不過……
『我』的情緒誰來給呢……
……
又是個雨天，『我』繼續觀察著城市，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似乎，本就該如此。
偶有路人撐傘到我身邊，先是為我擋了擋雨，后俯身輕輕地問。
「你為什麼要在這淋雨？」
總有人這麼問我，這應該算是關心，或者一種憐憫。
只要哀求，他們就會給予『我』食物。
『我』理解這種感覺，就想我自願被他們當成主角，為他們的生活增添色彩。
所以這個時候應該告訴他真相嗎？
還是如他們一般去哀求，得到食物？
……
世界上的選擇很多，有些會觸犯原則，有些則不存在猶豫。
按理說此時應該哀求的，但是可能是因為無感吧。
『我』想了想，慢慢說道：「在看風景。」
是啊，在看風景。
看城市的風景。
了他人的風景。
就像是同類看『我』一般。
抬頭看了看這灰暗的天，在看看這五彩斑斕的街，不經意間總會有那麼一絲自心靈的觸動。
雨中這座城市雖然很灰暗，但是暗無天日之下是美麗的璀璨，靜下來慢慢看，它可以輕易將人折服，雨的折射讓本來平淡的光多了分朦朧，幽幽的，讓人心情有些悠然
「或者守候吧。」
不知為何，『我』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彷彿，與生俱來般流暢。
聽到我話的人大多數總是不太懂，他們輕輕地伸手想要將『我』抱起，這時我總會閃開，他們也不會得寸進尺，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便走了，在即將離開小巷后，還是關心的提醒了『我』一聲：「小心生病了，會死的。」
原來，他們也懂生病和死啊……
雖然『我』也懂，但是這時候，比起「我知道」『我』更願意說「我知道了」。
說不上來為什麼，可能是因為第一個是高傲的回敬，第二個是接受別人的好意吧。
「謝謝，我知道了。」『我』是這麼跟他說的。
然後，他走了……身軀消失在小巷裡，沉入了黑影中。
他可能，是去哪兒避雨了吧，『我』那時候是這麼些的，然而……
三天後的晴天再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屍體。
雖然看上去不像他，但是氣味錯不了。
我驅散了四周圍著他啃咬的同類，看著他靜靜地倒在街角的垃圾桶邊，一動不動，身上的肉大多被雨水浸泡的發白，還有部分已經滿目瘡痍，毛髮已經看不出一絲光澤，身體上更多的地方則是腐爛了，還沒有蛆蟲蠕動其中。
很徹底的死去了，死的毫無價值，也根本不知過程。
我靜靜地蹲在在他身邊，望著心裡最美麗的地方。
心裡有個想法。
我或許可以用他們的方式為他建立個墳墓。
所以『我』叼著他的屍體，慢慢向那片小公園走去。
至少在我眼裡，那是安葬他的，最美麗的地方。
但是最終，我還是失敗了。
去了公園，剛剛開始刨地，眨眼間就被人抓到了，他將我毒打了一頓后，將『我』拖著的人奪了過去。
緊接著滿臉恐懼地看著我，隱隱可以看見一把刀。
挺好的，至少可以確定他是個好人了。
我最後看了眼那個人的屍體，拖著傷痛的身軀，轉頭跑了出去，再也沒有回頭。
……
不知是不是觸景生情，再次遇到雨天，有人來問話，我都會轉頭離去。
為什麼呢？
我也不清楚。
……
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天」越來越怪了，才剛剛停了一天的雨，今天又再次下了起來。
還有東邊，似乎大地都在震動。
能看見這座城市的人都毫不知情，一切都在按原來的軌跡生活。
我的同類似乎也察覺到什麼，一個個全部都驚慌失措，這也導致了他們不少人被人打折了腿。
……
最近，「天」越來越怪了，這種感覺很奇怪，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發生。
也似乎是因為「天」的變化，同類越來越緊張，現在連我走在路上也會被人攻擊。
又是那個小巷，我拖著一根斷了的腿，跌跌撞撞的來到了角落，蹲坐下身子，慢慢舔逝著身上的傷口。
那裡很大的血腥味，吸引著空氣中的蟲子去撕咬。
我默默舔舐著傷口，沉默不語。
東邊，在剛剛又震動了一下。
我有預感，這可能是它最後一次震蕩。
蹲了大概有一分鐘，天有暗了下來。
這一次，天黑的比其他時候都要快，雨來的比其他時候都要急。
雨，滴落在傷口，引起一陣陣抽痛。
我面無表情，微微站起身去選擇避雨的地方。
畢竟現在淋多了，會生病，會死。
轉轉悠悠了半天，再度抬頭，意外的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
曾經那個避雨的街角。
看著前方依舊燈紅酒綠的街道，我有些恍惚。
「你為什麼要在這淋雨？」
突然，我的耳邊響起這個聲音。
我下意識轉頭看去，是個白衣小姑娘。
她正心疼地看著我。
我默默站起剛剛坐下的身，轉過頭走去。
「你去哪？」她是這麼問我的。
我一言不發，繼續走著。
「快回來。」她有些急促。
不是萍水相逢嗎？
何必如此固執，我轉頭看向她，「你又為何在這淋雨？」
「守護。」
「什麼？」我瞳孔有些潰散。
「守護。」小姑娘肯定道。
「是嘛……」我看著小姑娘，有些恍惚，這是第一次，有人直面回答了他的話。
小姑娘彷彿沒有震驚自己為何可以聽懂一般，靜靜地看著我。
我沒有說話，轉頭看向這座城市，突然說道：「你是白色的。」
小姑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白色衣服，笑了笑，「你也是。」
低頭看了看自己被雨洗刷掉黑灰的白毛，我有些恍惚。
「你叫什麼？」我突然對她很有興趣。
「我叫陸敏，你呢？」
「我啊……」我陷入了幾秒的茫然，看了看這陰沉的雨天，又看了看這座城市。
這一刻，我心中有了答案。
「荀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