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此經一別

…

清晨，5:40。

「噔…噔…噔……」

跑道上，一個消瘦的身影正在快跑著。

她身上的運動服已經被汗浸濕了一大半，看起來就跟潑了水一樣——估計再過不久，就該全部濕透了。

體育館的開合屋頂在這時被人打開了，池田的聲音遠遠地自身後傳來：

「亞夢！別跑了！停下來休息會兒！」

此時她剛剛跑完2000米，本想試試看能不能再堅持跑幾圈，結果沒想到池田會在這個時候喊停……

想了一想，她還是聽話地慢慢放緩了步子，然後又走了大半圈，等呼吸平復得差不多了才回到體育館的入口處，也就是她的起跑點。

渡邊和池田就站在那裡等她過來。

池田看了看她的小腿，問道：「感覺怎麼樣？小腿那裡沒有不舒服吧？」

亞夢站定后又向前跨了一步，然後將身體重心移到了后側腿，開始下蹲。

「沒有。」她一邊用力彎腰一邊道。

「……真沒有？」池田皺了皺眉，「現在可不是硬撐的時候，要是真的不舒服就早說，明白？」

「嗯，明白。」亞夢自然是滿口應下了。

渡邊看了看她，冷不丁問道：「跑了多遠。」

亞夢微微一愣，答道：「2000米。」

渡邊聞言，終於認認真真地打量了面前的女孩兒一眼。

2000米，10分鐘，這對一個從來沒有專門鍛煉過並且腿傷剛剛好的人來說，已經算是個不錯的成績了。

於是她點點頭，沒有多說。

誰知亞夢垂了垂眸子，低低地說：「我跑了11分鐘。」

「……」

一分鐘……好吧，多了一分鐘，對她們殺手來說，就算是短短的一分鐘那也有不可忽視的差別。

只是她畢竟才剛剛開始訓練，腿腳又有那麼點…不方便，不好太吹毛求疵。

於是池田打定主意安慰道：「沒關係，我們當初也……」

「但是你們現在只需要5-6分鐘，甚至可以在5分鐘以內。」

速度將近是她的兩倍。

所以，並沒有被安慰到。

池田：「……」

這怎麼能拿來作比較呢？

完全沒有可比性啊！

「我們現在可是職業殺手，當初是訓練了五六年的！」

「但我只有兩年時間。」亞夢抬頭看著她，眼裡似有水波流轉，「我得在兩年之內，成為『S』。」

「……」池田無話可說了。

是的，這就是她為了留在Azrael付出的代價。

Boss說，如果想成為永遠不用接單的殺手，可以，兩年之內，成為「S」。

這裡的「S」，指的是他們Azrael最高等級的殺手——「凌駕」級別。

「凌駕」級的殺手，迄今為止只有一個，而且還是Boss欽點的，可以說……「S」就是專門為了那一名殺手而設的。

Azrael的殺手等級原本是只有A、B、C三種的，其中，A為頂尖，B為精英，C為普通。

——實際上還有一個「D」，實習，也就相當於「待定」。不過因為這個級別的殺手暫時還算不上是Azrael的正式殺手，所以D等級就不在殺手等級之列了。

等級越高，實力越強，人數則越少。

而那唯一的一位「S」……說是Azrael最強也無可非議。

——就連渡邊和池田這兩位Boss的「左右手」，也都不是他的對手。

恐怕整個Azrael上下，也就只有實力一向深不可測的Boss才有可能在他之上了。

如果說渡邊和池田是她們那一批學員中的「異類」的話，那那位「S」，就應該屬於「變態」了。

因為那一批學員之中，只有他一個倖存者。

其他人都被淘汰了。

這裡的淘汰，是「死」。

其他，所有人，在到達目的地之前，都死了。

沒有一個活著的。

渡邊和池田那時候已經跟在了Boss身邊，所以她們是在目的地那裡，親眼看著那個人走來的。

她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黃昏，夕陽剛沒入地平線一半，而那個少年，孤身一人，渾身浴血，朝著目的地，緩步而來。

另一半沒有沉下去的夕陽成為了他的背景板。

明明一切都是那麼的平和，但偏偏，給人的感覺就是驚心動魄。

時隔多年，她們再沒有在大廝殺上看到比那更讓人心驚的場景。

聽完這些的亞夢，當時久久不語。

她知道，她將要面臨的，就是在兩年之內，成為那樣的一個人。

她必須戰勝Azrael所有A級的頂尖殺手，並且，獲得「S」的認可。

這樣才能成為新的「S」。

所以說……她和Boss的這個約定，不是一般的難以達成啊！

要是成功了，那她就是Azrael新的「S」，她可以不用接單——包括成人禮之後。她將恢復自由，可以離開Azrael，回歸自己的正常生活，甚至可以忘記這一段經歷。

因為如果沒有什麼迫不得已的原因，Boss絕對不會去打攪她的生活。

她完全可以忽略，自己曾經是一名殺手、一名「凌駕」級的殺手，這個問題。

但要是失敗了……

如果兩年後她不能成為「S」，那麼就只有兩條路——

第一，即刻被滅殺。

第二，如果實力尚可，那就等到18歲以後，乖乖地做組織的殺人利器。

要是不服從命令？

那就等著被抓回去，然後生不如死吧。

所以，亞夢自始至終都沒有其他的選擇。

為了復仇，為了活下去，她只能拚命訓練，然後成為「S」。

她擁有的時間比別人短，可她需要達到的要求卻比別人高。

這也就難怪她明明已經達到極限了卻還是強撐著跑完了2000米，明明已經做得很好了卻還是覺得……不行，太差了，差太多了。

當初在房間里訓練時，她還很樂觀，覺得……應該不會太難。

可是現在腿好了，真正開始殺手最基本的體能訓練了，她這才發現，她差的何止是一星半點！

10分鐘內無法完成2000米長跑不說，主要這個長跑……實際上是要跑5000米啊！

就算池田沒有喊停，但她真的能一次性跑完嗎？

但是在一天的體能訓練中，5000米長跑其實還只能算做熱身。

而且還得加20公斤的重物跑。

不過因為她腿剛好……所以重物暫時不加，5000米也降到了2000米。

但是之後她還得舉15公斤的啞鈴200下、跳繩300下、俯卧撐300個、仰卧起坐300個、引體向上300個，然後還有3000米游泳、自由搏擊訓練……

這些都只是體能訓練。

她需要做的還有平衡訓練、靈敏訓練、倒功訓練、技巧訓練、特長訓練等等，包括之前在房間里做的強記訓練等幾項訓練，現在也全部都要繼續。

這些訓練里，有些是每天都要做的，也有些是隔一定時間做一次的，但不管怎麼說，完成這些訓練所需的時間，絕對不短。

所以基本上沒有什麼休息時間。

這麼多項訓練一起，並且每一項訓練的要求都不低，亞夢是真的覺得，好累，感覺快要累死的那種。

偏偏這訓練的難度還是逐漸加強的，她熬過了一波，還有另一波更難的在等著她，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的無望感，真的可以把人逼瘋的。

亞夢總有種自己很快就得瘋的感覺。

因為她只有兩年時間，她要在這兩年裡，成為能夠打敗訓練了五年外加幾年經歷的A級殺手的人，她是真的覺得……異想天開。

而且還要獲得那個「S」的認可，鬼知道他要怎樣才會認可她？打贏他嗎？

如果是這樣那這絕對是一條死路。

但她偏偏需要把這條死路踏成一條活路。

這是她自己決定的不是嗎？

無論怎麼樣，她現在已經不能反悔了（當然她也不打算反悔），所以只能咬牙堅持下去。

看著自己面前這個15公斤重的啞鈴，亞夢感覺自己頭都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