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演一出苦情的戲碼
曾經的喬家也是風光過的,但現在的喬家,已是破敗無疑了。人情冷暖自古皆有,無可厚非。
只是,看見曾經開朗活潑的喬喬,現在卻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和喬夫人並肩沉默地站在家屬區,許若瞳只覺得鼻子酸得不得了。
對著喬父的遺像和靈位,鄭重地三鞠躬后,許若瞳慢慢地走到了喬喬的面前。
「喬喬,節哀!」
喬喬掀眼看了許若瞳一眼,那眼神銳利而又冷漠,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她甚至連句「謝謝」都沒有說,卻道:「喬家不歡迎你,你走吧?」
許若瞳呆住了,「喬喬,你……」
喬喬怨她沒有把她和凌默宸的關係告訴她,她理解,所以,她一直打算等喬喬的情緒過去了一些,就找個時間和她好好談一談,把這個誤會解開。
她相信,以喬喬的明理和她們曾經那麼深厚的交情,喬喬一定會原諒她的。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喬喬居然會一直記恨她到如此地步。
喬喬對許若瞳的受傷視若無睹,她的眼中不僅沒有一絲的搖擺,甚至還有強壓的怒火。
「怎麼,被你耍弄了那麼久,難道你還指望,在你背後的那個男人把我喬家一口吞併后,我還要微笑著感激你現在的惺惺作態?」
許若瞳振驚之餘,大腦總算還留著一絲清明,聽明白了喬喬話裡面的意思。
「你是說,兼并喬興的人,是凌默宸?」
喬喬冷笑了一聲,回道:「難道他吞併了你曾經好友家的公司,他都沒有告訴你一聲?還是你打算繼續在我眼前,演一出苦情的戲碼?」
喬喬嘴裡的二字,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一樣,扎得許若瞳的心直冒血。
許若瞳怎麼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對著她,親口把這兩個字冠在她的頭頂上。
然而,對此,她卻無可辯駁。
袁援站在許若瞳的身後,剛要插嘴解釋兩句,卻被許若瞳輕輕抬手,給阻止了。
她理解喬喬。
曾經,她家的楓竹被凌默宸兼并時,她對凌默宸也是恨得牙癢的,甚至直到現在,她偶爾想起幾年前的那些事,對此也依舊不能說,沒有一點點的介意。
有些事,在面對當事人劇烈的傷痛時,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的。
而且,這裡是靈堂,死者為尊,這裡也不是適合講道理的地方。
回到車裡,許若瞳悶聲不說話。袁援和andy在她身邊工作了那麼久,多少都了解一些她和喬喬的關係。所以,都想著要安慰安慰她。
「瞳瞳,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等找個時間,你倆聊開了就好了。」
許若瞳只是笑笑,卻並不答話。
她心裡知道,只怕她和喬喬的這個「誤會」,一輩子都可能解不開了。喬喬剛剛的那些話,其實就是與她徹底的決裂了。
她越想越心痛,越想越難過,腦子一發熱,就從包包里拿出了手機,撥通凌默宸的手機。
然而,電話撥通,音樂響起,她卻又立馬掛斷了電話。
她能跟凌默宸說什麼呢?
質問他為什麼要收購喬喬家的公司?質問他為什麼非要把她和他的關係,公之於眾?
她有什麼資格質問凌默宸?質問完了以後結果又能如何?
突然之間,她有些能夠體會梅姨的心情了——那種想要改變和親愛的人的關係,卻又無可奈何、無從下手的絕望與愧疚!
當初,若非她主動找凌默宸,凌默宸可能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喬興公司。
若非是她主動結束了和凌默宸的關係,凌默宸將他對她的怒火,轉嫁到了喬喬家的公司,或許,喬興公司現在還是屬於喬家的,喬爸爸也可能不會那麼快就離開了人世。
她本意是想幫喬喬,結果卻是害了她一家。
許若瞳正懊惱著、傷心著,手機卻響起,看一眼,居然是凌默宸回過電話來了。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個「l」,許若瞳遲遲沒有劃開接聽鍵。
以她現在的心情,她怕自己一旦接通了電話,就有可能會不理智地沖著凌默宸吼。
袁援看到了許若瞳手機屏幕上的顯示,所以,有些搞不太明白。
「瞳瞳,你怎麼不接boss電話啊?」
許若瞳深吸了一口氣,又閉了閉眼,這才劃開了接聽鍵。
「找我什麼事?」
許若瞳努力地讓自己的情緒和聲音,都能顯得平和些。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讓人把喬興公司給收購了?」
電話那頭,凌默宸平靜地道:「是!」
許若瞳的火,還是控制不住地竄了上來,不由自主就用了質問的語氣。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喬喬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對我有火,就沖我發啊,為什麼要拿喬喬家的公司開刀?喬喬她們家哪裡惹到你了?」
虧了喬喬還暗戀了你這麼多年!你這麼做,無異於是往她的傷口上撒鹽啊!
當然,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只在心裡大吼。
凌默宸的濃眉,微微皺了一下。
他沒有辯解,因為他從來不屑於做辯解這類的事。
他只問:「你現在在哪裡?」
許若瞳的腦子有點拐不過彎來。她問他為什麼要對喬家公司開刀,他卻問她在哪裡。
「你問我在哪裡幹嘛?」
凌默宸的眉微微一挑,「你不是說有火就沖你發嗎?我現在就有火要衝你發。」
許若瞳啞然。
「你……你什麼意思?什麼火啊?」
「你說什麼火?」
許若瞳只覺得一萬頭小羊駝,從她的心頭甩蹄而過。
「有病!」
罵完,她毫不猶豫地就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凌默宸氣得把手機狠狠地摔在了沙發上。
他是真的有火,而且,是很大的火。
在那個女人的心目中,他比不上楚寒,比不上乾媽,比不上發小,甚至,連一個閨蜜都比不上。
她總是因為各樣的人和事來找他,而他,總是不計代價地幫她、護她。
可是,他換來的是什麼?是她的怨懟。
她因為各樣的人,動不動就對他吼,動不動就亂髮脾氣。
他們之間,欠債的人不是一直是她嗎?可為什麼最後一直付出的人是他,受傷的人,還是他?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許若瞳回到了902。
一打開門,就看到了沙發上坐著的凌默宸。
已經被嚇多次,她的心理能力已經被迫變得強大了。
想起白天時在手機里的對話,許若瞳的火又開始噌噌噌地往上冒了。
然而,不等她開口下逐客令,凌默宸已經先聲奪人了。
「告訴我,在你心目中,我究竟算什麼?」
聞言,許若瞳先是一愣——他何來此問啊?
緊接著,她心裡又是一慌——他是不是察覺到她的心意了?他是不是打算馬上就要對她嚴刑逼供了?
於是,她立馬就忘了要質問凌默宸的事了。
她在離凌默宸隔著幾米遠的拐角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問?」許若瞳應答得有些心虛。
凌默宸掐了手裡的煙,咪了咪眼,然後掀眼看了許若瞳一眼。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許若瞳繼續心虛地答:「我是真不明白。」
凌默宸身體往後靠了靠,坐直了身體,看著許若瞳,道:「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就只是一個工具?有需要時,就拿來用用。一旦用完了,就扔到一邊。如果有一天,我對你不再那麼有用了,你是不是就可以當作從來不認識我這個人。嗯?」
許若瞳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為毛,為毛他會這麼想啊?
她從來就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工具來看待啊。
在她的心目中,凌默宸就跟教堂里的神、寺廟裡的佛一樣,高不可攀、深不可測。
然而,她再往深里一想,卻突然有些明白凌默宸的感受了。
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凡人都是有事了,才會想到要去廟裡拜拜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所謂的神佛,可不就是工具一隻嗎?
她又再回過頭來想了想,她與凌默宸這幾年的相處情況,這才發現,除了最近她意識到自己愛上了凌默宸的這幾個月外,以前,在她心裡她其實的確只是把凌默宸當成了一個工具。
往事已矣,她與凌默宸之間的一切是非恩怨,的確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個明白。
如今,她對他的感情,早已非當初那般淡漠。可是,這層窗戶紙她卻不敢也不該去捅破。
然而,凌默宸眼下對她的質問,她又該如何回應啊?
許若瞳也看著凌默宸,眼中的神情一變再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凌默宸幾乎是眼都不眨地盯著她看。
他從未如此直接而犀利地問過她,他覺得他已經到了非要一個確切答案的時候了。不然,他覺得自己都快要被這女人給憋悶死了。
「我……我沒有把你當成一個工具。」
說完,許若瞳很是虛弱地吐出了一口氣,又道:「我……我其實……」
她想說,我其實心裡是把你當成了朋友的。可是,這麼說好像極其不妥啊。
她有資格做凌默宸的朋友嗎?
能做朋友的人,至少應該有點共同語言或是能夠幫助彼此吧?
她有哪一點可以讓她能做凌默宸的朋友的?
可是,除了朋友,她還能說什麼別的嗎?
戀人?饒了她吧!
凌默宸依舊眼睛不眨地盯著她,期待她能說出接近於他想聽到的答案。
終於,許若瞳咬了咬牙——本寶今天就豁出去了,厚臉皮一回!
「我其實心裡早把你當成是朋友了,所以,有事時,我才會想到要請你幫忙的。可是,我怕你覺得我不配。」
凌默宸眨了眨眼,繼續等。
然而,什麼也沒有等來。許若瞳垂下了眼,既不看他,也不再說話了。
「就是這樣?」
許若瞳咬了咬唇,「嗯,是這樣。」
稍頓,她又鼓了鼓勇氣,掀眼看了凌默宸一眼,道:「你願意接受我,做你的朋友嗎?」
凌默宸毫不猶豫地否決了她的問題。
「不接受!」
許若瞳的肩膀立刻就是一垮——我就知道,我沒資格做他的朋友!
哪知,凌默宸緊接著又道:「我只接受你做我的女人!」
聞言,許若瞳差一點就又衝動地想要炸毛。
你家裡都有女人了。就算你錢多燒得慌,想要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又彩旗飄飄,我沒意見啊,只要你別來找我做彩旗就行了。反正,願意為你凌默宸隨風飄揚的彩旗,全世界各地都有得是,不缺我這一面啊。
在她即將炸毛之前,凌默宸站了起來。
許若瞳立刻咽下了已經衝到了嗓子眼兒的話。
凌默宸長腿一邁,幾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聽著,我向來不喜歡跟人討價還價。我和你,要麼是男人和女人的關係,要麼,就毫無關係。我不會強迫你,但你也不要再存有什麼可以和我做普通朋友之類的幻想。懂了嗎?」
許若瞳仰著脖子,愣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她好想回他「不懂」,但又知道,即便她回了不懂,凌默宸也一定不會解釋到她懂。所以,她索性就乖乖地閉著嘴了。
果然,凌默宸也並沒有想要聽她說懂的意思,反正,他這人一向霸道獨裁慣了,不管別人懂不懂,都不影響他們必須按照他的話去執行。
說完這些在他而言算是難得的解釋的話,他的人就已經打開了大門,離開了。
許若瞳連忙後知後覺地站起來,追到了電梯間。
但是,很巧又很不巧,可能是許若瞳上樓后,沒人按電梯,電梯一直就停在九樓。所以,等許若瞳追到電梯間時,凌默宸已跨進電梯,並且,電梯門已合攏關上。
許若瞳親眼見到電梯操控面板上,數字從9一路遞減到了-1。
一周后,一參加完《杜拉斯的春天》首映式,許若瞳和李肖就登上了雲海直達紐約的國際航班。
紐約,這是一座被譽於全球金融中心的城市,這裡有世界聞名的華爾街,這裡有世界上最密集的摩天大樓,集中了世界上最多、最有名的銀行和證券公司。
一下機,一輛停在停機坪一角的黑色林肯車上,就下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許若瞳認識,正是凌默宸的司機兼貼身保鏢齊白,另一個是一位看起來年約五旬的婦人。
那婦人是白種人,一頭金髮,一絲不亂地的盤著。身上是小香當季新推的棗紅色羊絨短款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