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決戰關中（十四）

「大王有令，爾等即刻停止前進原地待命！」一名蜀軍騎兵邊跑邊喊。

「哈哈，原地待命？本將軍急著去給大王護駕，豈能原地待命乎？衝過去包圍他們！」季心激動萬分，潑天大功就在眼前，擒殺劉季武王可期！

儘管季心的兵馬沒有喊打喊殺，卻已然暴露了意圖，護衛劉季的蜀軍先發制人，直接一波箭雨射了過去。

只不過箭矢數量不多，射中者寥寥無幾。

季心哈哈一笑，「現在才發現，晚了！旗手換上咱們的紅旗！咱們不裝了！殲滅敵軍！活捉劉季！」

「殲滅敵軍！」

「活捉劉季！」

「殺啊！」

……

一萬對五千，雙方實力相差懸殊，劉季的這支兵馬只堅持了片刻就土崩瓦解四散奔逃。

不過，大多數都逃向了羅家塬方向，季心率軍窮追猛打，但還是有腿腳快的逃之夭夭了。

「氣煞我也！大軍繼續追擊，前往羅家塬！」季心萬沒想到敵軍逃跑如此熟練，此戰雖勝，但是卻沒抓到劉季，僅僅是繳獲了一些糧草輜重，殲滅了兩千多敵軍罷了，至少還有兩千人逃去了羅家塬。

當然，那些敗軍不去羅家塬也沒別的地方可去，這條大峽谷兩側雖然也有一些小溪沖溝之類的地形看似可以通行，但若真冒然去走，多半會走到死胡同里。

更有甚者，越往大山深處走岔路越多，在裡面迷失方向都有可能，即便最終成功走出了大山，也有可能回到了起點這邊。

季心的想法很簡單，劉季必然是去找申屠嘉了，他追過去正好可以和章邯兩面夾擊把劉季和申屠嘉一塊滅掉。

只可惜，季心失算了，劉季根本就沒跟著大部隊一起跑。

此前，劉季和祁夫人在千水湖遊玩的時候發現了一處較為隱蔽的地方。

於是乎，自知不敵的劉季便提前帶著祁夫人和三十名精銳心腹藏到了那裡，等季心大軍追擊過去之後，才派了斥候出去探查出路。

「大王，馮家山口還有數千兵馬在駐守，看樣子是不打算撤走了。」斥候低聲說道。

劉季皺了皺眉頭，「多派幾個人出去，試試能不能找到別的小路，寡人就不信這馮家山只有一個出口。」

「喏。」斥候應了一聲，又多帶了幾人出去尋找出路。

祁夫人在旁嘆息一聲，「哎，若是咱們有船就好了，說不定這千水湖的另一邊就是出路呢。」

「咦？夫人言之有理啊。再去幾個人在湖邊尋找一二，沒準真有船呢。」劉季想起來，上次他在褒斜道遇險就是半路找到了一艘小船方才脫險的。

「喏。」又有幾名軍兵走了出去。

不久之後，幾名軍兵帶著一個老叟來到了劉季的藏身之地。

「大王，此人世代在千水湖打漁為生，他有一條小船。」

劉季大喜，急忙從懷中掏出一片金餅遞到對方手裡，「敢問這位老丈，此地可有其他的路可到山外雍縣去呢？」

「小老兒拜見大王，其他的路有倒是有，只是……」老叟欲言又止。

劉季又拿出一塊金餅放到對方手裡，「老丈但說無妨。」

「只是那條路非但極為險峻，而且還繞遠，需要從閻家灣繞行。」老叟看了看手中顫抖的兩塊金餅。

「閻家灣？那不是離夏家灣不遠了嗎？」劉季皺起了眉頭。

「正是。不過，小老兒曾聽家父說過，千水湖另一頭好像也有一條路可到山外，但是我沒去過，也不知能否走的通，而且家父曾囑咐過千水湖的另一端水流湍急十分危險，說啥都不讓我去。」老叟回憶道。

「哈哈，想必那是令尊怕足下年幼無知以身犯險，故意嚇唬足下吧？以老丈現在的行船本事，縱然有些危險也是無礙，當年令尊必然也是去過的，不也平安回來了嗎？只要老丈能帶吾等去那邊，寡人還有厚賜，何如？」劉季挑了挑眉毛。

老叟猶豫了一下，「可是我那艘小船，最多也就能載十人罷了，這……」

劉季一擺手，「唉~這不打緊，我的人可以扎幾個木筏竹排，反正也是順流而下。」

「既如此，那老朽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老叟說罷將那兩塊金餅揣入懷中。

劉季撫掌叫道，「大善！多去幾個人，扎兩個木筏竹排，明日一早咱們就出發。夫人，寡人記得咱們行禮中還有些酒肉吧？快快拿出來，寡人要與老丈好好的喝上一杯。」

「喏。」祁夫人欣喜應道，當初她還有些不大理解，逃亡的路上帶點乾糧肉食倒是沒錯，帶酒作甚？現在倒是正好用上了。

……

夜深人靜，山林中不時的傳來慎人的聲音，有鳥叫，也有狼嚎。

夏家灣，漢軍防線。

漢軍守夜站崗的士兵瞪大了眼睛嚴陣以待，身邊不時的有巡邏的軍兵經過。

突然間，警鐘響起，鐺鐺鐺……

外面的申屠嘉罵了一句，然後將寶劍向天一舉，「蜀軍勇士們沖啊！擒殺章邯王離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沖啊！」

「殺啊！」

……

費了老大勁才潛伏到此處的蜀軍竟然被漢軍提前發現了，好在此處距離敵方大營已經不遠，突襲的效果多少還是有一些的。

然而，警鐘一響，當即從營帳內衝出來大量已經穿戴整齊的漢軍，顯然是章邯早有準備。

雙方一場大戰，殺聲震天，就連周圍山谷中的鳥獸都被驚得不敢出聲了。

「武王殿下真是神機妙算啊。」王離沒想到申屠嘉白天吃了敗仗，晚上竟然還敢來劫營。

章邯捋了捋鬍鬚，「非是我神機妙算，而是申屠嘉已無退路，再不強攻，項王的兵馬都要打過來了。

不過，此等小事都要項王親自出馬，還要咱們這些武王武將作甚？王將軍，到了咱們反攻的時候了，只等申屠嘉退兵之時，足下就領兵追擊，必可一戰功成。」

「末將必不辱命！」王離抱拳一拜，這可是奪取功勞的大好機會啊。

項羽騎兵的奔襲能力堪稱恐怖，申屠嘉焉能不知時間緊迫，畢竟夏家灣不過是第二道防線罷了，打完了夏家灣還得打汧縣，一旦馮家山口失守，他這邊又得分出一部分兵馬把守夏家灣，汧縣就更難打了。

最理想的情況就是攻破夏家灣之後尾隨章邯敗軍順勢一舉拿下汧縣城，但是想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啊。

申屠嘉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盡全力去拼，不攻克夏家灣絕不收兵，一旦退了再想打就更難了。

「給我沖！漢軍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殺啊！」申屠嘉拚命的吶喊著，全軍士氣高昂，有希望！

恰在此時，申屠嘉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喊，「啟稟護國公，大王的兵馬到咱們大營了！」

「大王到了？」申屠嘉猛一回頭。

軍兵連忙擺手，「不，大王沒到，但是大王的兵馬到了，而且後面還有漢軍的追兵！」

「那大王呢？」申屠嘉臉色大變，這是馮家山口失守了？這麼快！

「失，失蹤了，逃到大營的那些士兵都沒看見大王。」軍兵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啊？不好，速速回營，否則大營不保！鳴金收兵，快！」申屠嘉方寸大亂，只能先顧眼前了，大營失守可就全完了。

蜀軍攻打漢軍防線正在興頭上，結果他們的主帥護國公申屠嘉竟然鳴金收兵了！

軍令如山，讓撤軍就得撤，哪怕他們不明白為何要撤。

「嗯？蜀軍撤退了，竟然這麼快，那我還追嗎？」王離一臉的迷惑，該不會有詐吧？

章邯眉頭緊鎖，隨即舒展開來，「追！當然追，蜀軍撤退匆忙必定是後方失火啊！咱們的援兵來了！正好兩面夾擊一舉擊潰蜀軍！放心，老夫會率軍接應，即便申屠嘉使詐也不怕。」

「唉~武王殿下安心留守大營便是，申屠嘉就那點兵馬，縱然使詐又有何懼哉，末將即刻出征追擊敵軍！」王離也想明白了，必是有漢軍從東面殺過來了，再不快點功勞就是別人的了！

此時，閻家灣，蜀軍大營。

「快關營門！漢軍追上來了！」塔樓上的軍兵看著遠處的大片火把驚呼道。

「不能關！我軍還有人沒進營呢！」

「再等等！留給小縫即可！」

「留個小縫也不行！漢軍是故意追不上那些人的，為的就是尾隨入營啊！一旦讓漢軍得逞，咱們都得死！說不定那些敗軍之中已經混有漢軍的姦細了！速關營門！」

吱嘎嘎……哐！

可是，大門關了，營外那些還沒來得及入營的蜀軍將士能不急眼嗎？

「哪過龜兒子關地門！」

「哈買皮！」

……

季心一看營內營外兩波蜀軍竟然在大敵當前的時候自己罵起來了，頓時驚為天人，直接發動了總攻。

「全軍突擊！」

「沖啊！」

「殺呀！」

……

因為申屠嘉去攻打夏家灣把主力大軍都帶走了，營內就剩下些老弱殘兵，再加上那些從馮家山一直敗退到此的劉季敗軍。

故此，季心的大軍幾乎是沒費多大力氣就攻入了大營之中，直到大營失守，蜀軍內部的罵戰才停了下來。

然後，季心就聽到了大營西方向傳來的喊殺聲越來越大，知道是申屠嘉的主力回來救援了，而且身後必然還有漢軍趁勢追擊。

「全軍守住大營！」季心當機立斷，本來他是想偷襲一下蜀軍大營放兩把火就跑的，結果正趕上對方主力不在營中，這要是不來個鳩佔鵲巢都對不起這份運氣了。

「放箭！」

嗖嗖嗖……

噗噗噗……

啊啊啊……

申屠嘉當即傻眼，大營竟然這麼快就丟了！

關鍵是王離的大軍還在後面窮追猛打呢，三萬大軍死的死降的降，如今只剩下一萬了。

如之奈何啊！

「護國公，往這邊跑！」副將陳樂高聲喊道。

申屠嘉扭頭一看，陳樂正站在閻水河的旁邊向他招手呢，「快！全軍向閻水突圍！」

閻家灣這個地方有一條千水的支流匯入，就是這條閻水河，但是此前申屠嘉有派人去這邊探查過，並沒有路能夠繞過夏家灣，反倒是有一條小溪沖溝可以通往雍縣陳倉的方向。

當時申屠嘉也沒太當回事，有千水這條邊的大路，誰又會去走那條小路呢？

現在大路被堵，這條小路正好可以用來逃生，不得不說這是老天給活路啊，如果他沒把大營安在閻家灣，恐怕連跑都沒機會跑。

當然，有了逃跑的方向不代表能逃得掉。

王離大軍在後面緊追不捨，而季心在營中看見蜀軍向西跑了，頓時反應過來，那邊可能有小路可逃。

「哇呀呀！留下一千人看管大營和俘虜，其餘將士跟我出營追擊！」季心後悔莫及，倘若他不在大營耽擱，直接率軍衝殺出去迎向敵軍，可能就把蜀軍攔住了。

申屠嘉跑著跑著回頭一看，主力大軍已經被漢軍給纏住了，跟著他跑過來的，加上陳樂帶領的兵馬，總共也就剩下千人左右。

而且人數還在不斷減少，因為後面的漢軍根本就沒有放棄追擊，大有一副要全殲他們的意思。

「護國公，快走吧！」陳樂回身拉起申屠嘉就跑。

申屠嘉長嘆一聲，實在是顧不上別人了，而且那些軍兵跟著他還真未必有投降漢軍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畢竟大王劉季都已經失蹤了啊。

可以說，此時的申屠嘉只是出於一種本能的恐懼在逃跑，身為劉季的臣子，又承蒙劉季重用，貴為護國公，不說與成國共存亡，至少也不能在希望尚存的時候就投降吧？

閻水這條路越來越難走，後面掉隊的蜀軍也越來越多，等甩掉追兵之時再看，已經只剩下不足二百人了。

二十萬蜀軍，如今竟然只剩下二百人了，甚至連蜀地都未必能回去。

直到此時，申屠嘉才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他們光顧著跑了，只有個別軍兵身上帶了點乾糧，生存的希望渺茫啊。

「護國公，這條路繼續走下去應該離咱們出蜀時走的陳倉道不遠。」陳樂擦了擦汗說道。

申屠嘉猛然清醒過來，「陳倉道？那豈不是離渭水上游不遠了？」

「正是。」陳樂想了想補充說道，「距離渭水上游和中游的分界點也就十幾里吧。」

「據說沿著渭水上遊河岸走也能到達隴西，咱們就走這條路先去隴西，再想辦法去白馬羌。倘若大王僥倖得脫，想必也會選擇走這條路的，沒準還能碰上呢。」申屠嘉的眼中重新煥發出了神采，「就這麼辦了，出發！」

「喏！」

咕嚕~~~

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