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外面諸侯的紛爭正如火如荼，而相比之下，卧牛山上的人們卻過著世外桃園的生活。這裡遠離了塵囂和戰火，惟有練兵場上整裝的軍隊，才讓人想起這是個烽火連年的亂世。時下正值豐收季節，桃子夭夭，麥田也披上一層金色。

這天，陳凌一如既往地來到她苦心經營的桃園。她在園裡摘了一小籃桃子，然後回到住處。她把桃子分給了山中的孩童，只留下幾個給蒙軒和趙雲。天色漸晚，只見士兵陸陸續續的回到營寨，蒙軒也滿面塵灰地回來，然而卻遲遲不見趙雲的身影。

「公子。」蒙軒迎面走來。

「悅風回來啦，怎麼不見子龍？」陳凌問道。

「他與二當家在商量軍糧之事，晚點再回卧房。」蒙軒回道。

「哦。桃園的桃子熟了，我給你留了幾個。你先回房，我等下給你送去。」陳凌笑道。

「謝公子。」蒙軒也笑笑，說道。

「不用謝，我的蒙屬下。」陳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蒙軒自跟了趙雲練兵，性情開朗許多，和陳凌之間不再有以往的君臣隔閡。

「屬下先告退。」蒙軒說道，心裡暗喜陳凌能在此等他歸來，雖然另還有某人。

「好，去吧。」陳凌說罷，目送蒙軒進屋。

陳凌在屋外等候良久，始終不見趙雲歸來，失望至極。正要轉身之際，卻聽見趙雲叫喚。

「公子。」趙雲喚道，他從遠處就看見站立在屋外的陳凌。

陳凌聽到是趙雲的聲音，高興地轉過身，應道：「子龍，你回來啦。」

「嗯。雲方才與二當家談論收割之事，眼下麥田已熟，恐雨季到來，應儘早收成才是。」趙雲說道。

「這有何好討論的？你只要引五百軍士卸甲下田，用不著一個時辰就可踏平十頃麥田！」陳凌笑道。

「公子真會說笑，這麥田踏平了，這軍糧不就沒了著落？」趙雲笑道。他與陳凌相處久了，早熟悉她貪玩的脾性。

「子龍智略過人，想必早已有所安排。」陳凌也笑笑，說道。

「嗯。雲已安排妥當，屆時還麻煩公子指導將士收割。」趙雲說道。

「哦？還有用得著本公子的地方？」陳凌笑道。

「公子不是曾說『民以食為天，農事儘管問公子』嗎？」趙雲似開玩笑地說道。

陳凌也一本正經地拱手說道：「諾！某願聽從趙將軍差遣。」

「…」趙雲拿她沒辦法，笑笑不語。

「你先去更衣，我給你留了桃子，等下送去給你。」陳凌說道。

「好，雲先回屋。」趙雲說罷，轉身離開。

陳凌也徑自回到自己的房中，用布包好了兩個紅桃，等待數刻之後，方至趙雲房間。

「子龍可在？」陳凌輕輕敲門問道。

趙雲聽是陳凌，於是打開門，說道：「公子請進。」

陳凌隨趙雲進了房間，把桃子奉上，說道：「這是我今天摘的桃子，嘗嘗。」

趙雲接過桃子，說道：「謝公子。」

陳凌看見桌上放著一件外衣，旁邊還放著針線，於是問道：「子龍這是…？」

「衣服破了，雲正要縫補。」趙雲說道。

「子龍白天練兵甚累，不如讓我幫你吧。」陳凌說道。

「雲豈敢勞駕公子，雲平日都是自己縫補的。」趙雲婉言拒絕道。

「子龍信不過我的手藝？」陳凌問道。

「不敢。」趙雲回道。

「那就讓我幫你，補好之後給你送回便是。」陳凌說罷，拿起衣服和針線離開了趙雲的房間，沒有給他拒絕的餘地。

趙雲木訥地看著她離開。經過兩年多的相處，他與陳凌之間早已有了微妙的變化，有一種情愫正在慢慢地往兩人的心裡紮根，發展。

陳凌回到自己房間，把衣服平放在桌上，細細找出破洞之處。她一手托起衣服，一手執著針線，使針在破洞處遊走。

「啊！好痛。」她一個不小心，被針扎到手指，鮮紅的血冒了出來。

「這古人的針怎麼那麼粗？」她把一切怪罪到針的問題上。

不知被針扎到多少回，陳凌終於把衣服破處縫好，但是也累得趴在桌上睡著了。

「公子可在？我是悅風。」蒙軒在屋裡等候許久，卻始終等不到那個信誓旦旦要送桃子過來的人兒。他擔心她出了什麼差池，只好過來看看。

蒙軒站在門外等了片刻，卻不見屋內有人回應。他又輕輕地敲了敲門，問道：「公子可在？」仍不見回應。他見門沒有緊閉，於是輕輕把門推開，只見陳凌正伏在桌上睡著了。不知是因為心善還是習慣，陳凌這小孩很容易許諾，卻很少兌現承諾。

蒙軒走進房間，輕輕地把她抱起，接著輕輕把她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他溫柔地為她拂去遮住眉處的一縷青絲，見她甜美的睡著，他心生憐愛。

「子龍…」陳凌夢中囈語。

聽罷，蒙軒眉心微皺，心中蒙生一股莫名的酸楚。眼前這位讓他魂斷夢牽的人兒，夢裡夢外卻沒有他的存在。

蒙軒轉過身，正欲離開，卻憋見了桌上有一件「某」男子的外衣。不用問，他也瞭然是誰的衣服。衣服旁邊還放著針線，想必是她為他縫衣的時候睡著的。

蒙軒拿起衣服，看到某處被陳凌補的歪歪扭扭的地方，不禁皺眉。他家公子何曾弄過女紅？蒙軒無奈地笑笑，用匕首拆去她的「傑作」，執起針線細細縫好，放回桌上，然後轉身悄然離開。陳凌睡得正酣，根本不知道他為她默默所做的一切。

第二天醒來，陳凌伸了伸懶腰，心裡忽然一陣納悶：「咦？我昨晚何時睡回床上卻不自知？怪事！」

她洗漱之後，便徑自把衣服送至趙雲住處。此時，趙雲已經洗漱完畢，也換好了鎧甲，正欲出門。

「子龍早呀！」陳凌笑容燦爛地向趙雲打招呼。

「公子早！」趙雲也笑著向她問好。

「衣服縫好了，你看看可否。」陳凌說著，將某人縫好的衣服遞給趙雲。

趙雲接過衣服，只見破處針黹細密，不由地驚嘆：「公子手藝真不錯！」

陳凌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卻也同樣地驚訝，心想：「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悅風？」平常她的衣服也是蒙軒縫製的，除了他，她實在想不起還有誰。

趙雲把衣服放進房間，辭了陳凌，然後往練兵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