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戀，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姚奕晴一晚上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夢。

第一個夢裡，她回到了18歲那年高考完的那個暑假。夢裡林書池帶著她去自己家玩，她在林書池家院子里見到了華辰初。

盛夏的陽光很燦爛，樹下的少年穿著白色T恤，沖她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風拂過，姚奕晴別在耳後的劉海被風吹到臉頰上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尷尬地又把劉海別好，勉強對著那人象徵性勾了勾唇。

第二個夢裡，是她和林書池大一下學期一起去野炊，林書池也叫上了她哥哥林書洋，以及他哥哥的好朋友華辰初和白瑾西。

華辰初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素來溫和的他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對他們介紹，那是他女朋友，關安安。

第三個夢裡，華辰初的眼神不再那麼溫和深邃了，他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優雅笑容，可姚奕晴看得心疼。

最後一個夢，是池洲泉面容疲倦，用傷感的語氣跟她說，對不起，奕晴，以後不能再幫你擋酒了，我要回老家結婚了。說不定以後也不會再回瀾城了。

然後，他對姚奕晴扯出一抹笑，沒有像以往那樣，等著她上了計程車才離開，而是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一絲停留。

……

姚奕晴醒來的時候正是6：30。她從大一開始就是每天6:30起床，風雨無阻，無論是盛夏酷暑，還是寒冬臘月，她都沒有改變過這個習慣。

所以，儘管昨天晚上參加飯局喝了很多酒，她強大的生物鐘還是在6:30叫醒了她。

只是……姚奕晴愣愣地從床上坐起來，她昨晚喝多了，到現在胃還是有點不舒服，頭也沉悶得像被人打了一棍子。

她揉揉額頭，視線在陌生的房間內環繞了一圈，心裡一涼，身體都忍不住輕微顫抖起來，該不會……

被人撿漏的想法才剛萌芽，姚奕晴就打消了念頭，她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穿了衣服，她又低下頭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身上沒有痕迹，而且她還穿著昨天的衣服，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這裡是哪裡？她又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房間像是一間私人卧室，室內很整潔，裝修精緻，傢具也都是奢侈品牌的，但整體風格又有一種舒服的低調感。

想必房間的主人身份也不簡單。姚奕晴稍稍安了心，她甚至都有點好奇這個房間的主人了。能把這麼奢華的卧室打理出一種低調感。

她正凝神看著房間的細節，突然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道修長筆直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門口。

姚奕晴抬眼望去，頓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猛地震顫了一下。

居然是他，華辰初?

男子的臉俊雅不凡，氣質溫和沉穩，站姿優雅。這樣美好的他令她有些恍惚。她看向華辰初的時候，兩人對視了一下，她就不自覺地放空了眼神，躲開了他的視線。

這是他的房間?她怎麼會在華辰初這裡?她還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參加飯局，多喝了幾杯酒。最後池州泉和她從酒店出來，送走了客戶，等人都走完了，池州泉又和她說他以後都不回瀾城了……

然後，然後，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她一點也記不清了，記憶鏈就從這裡斷了。

她看著華辰初邁著步子走到她身邊，想要問點什麼，但又緊張得腦子一片空白。

華辰初臉上一開始明顯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沒了什麼表情，也沒有說話，只是看她的眼神有點複雜。姚奕晴被他看得心虛，該不會是昨天晚上她跟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想到這裡，姚奕晴後背一僵，如果他知道了她喜歡他，他會怎樣想?以後是不是都會和她保持距離了？

雖然，他們之間，距離本來就……很遠。她想從華辰初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但從剛剛在門口和他對視之後，她一直都沒敢去看他的臉，只盡量保持著平靜的神色，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以不變應萬變就是最好的辦法。

安靜的氣氛持續了一會，姚奕晴默默承受著頭頂上華辰初的視線，如坐針氈。

就在她感覺自己已經不能再裝出一副冷靜的樣子的時候，耳邊傳來華辰初溫和的聲線，「：奕晴，你昨天喝多了，在我這裡休息了一晚。」

華辰初既沒有說姚奕晴為什麼會在他這裡，也沒有說接下來要怎麼辦。姚奕晴覺得他是真的厲害，一句話把她推得不得不面對他。

她抬起頭，面容平靜地對上華辰初的視線，華辰初的眼神沒有進門的時候那麼複雜了，只是也很深邃，他臉上帶著很有親和力的笑容，就很耐心地站著等她開口。

姚奕晴定了定神，扯出一抹笑，對著華辰初點了點頭。「：謝謝華總，昨天張總的那個合作案我已經談下來了，今天剛好是周末，我馬上回家把資料整理好發到您的郵箱。」

姚奕晴說著便繞開華辰初下了床，也不看他，她其實此刻心裡又緊張又覺得好笑，她不知道自己酒品如何，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她也不敢胡亂猜測，但是肯定和華辰初有關。

華辰初一大早就來找她，明顯是有事情的，或者說，他是期待她有什麼反應的。

不過華辰初不說，她也不提，也偏不給他想要的反應，等到他想說了，她倒是想看看他沉不沉得住氣。她突然起了一絲絲叛逆的玩心。

華辰初也明顯沒想到姚奕晴會這麼說，但是他叫住了已經走到門口的姚奕晴。

「：奕晴。」華辰初走到姚奕晴身邊，語調溫和地說「:書洋昨天晚上打電話找過你。」

「：書洋哥？」姚奕晴記得她昨晚在和池州泉送張總離開后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23：34」。所以說林書洋是在「23：34」之後打的電話，而且聽華辰初的意思，應該是她和華辰初在一起的時候，林書洋給她打的電話。

姚奕晴嘴角止不住地微微上揚了一下，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華辰初這不是在暗暗提醒她昨天晚上和他在一起的事情嗎？

不過，姚奕晴也開始擔心了，這也說明昨天晚上，她和他之間確實是有什麼事的。

如果昨天晚上她把這麼多年暗戀華辰初的事說出來了，那他現在這樣是個什麼意思？

不過他和平時好像沒有什麼變化，臉上是優雅溫和的笑容，說話不疾不徐，聲音酥酥的，還有著撩人的磁性。他從始至終也沒有逼迫她，而是在慢慢地引導。

不過，姚奕晴隱隱察覺到華辰初其實是不想她現在就走的。但是，這隻會讓她更想走。

「：嗯，我知道了，我等下給書洋哥回個電話過去。華總謝謝您昨天晚上收留我，我現在要回家了。」

姚奕晴說完，華辰初沒有說話。但是姚奕晴沒有理會他，而是直接走出了門口。

「：等等。」正當姚奕晴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華辰初又叫住了她。她沒有回頭，只聽到華辰初似是輕輕笑了一下，說「：你的包在客廳的沙發上，記得拿。等下可以給書洋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姚奕晴背對著華辰初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話，走到客廳，拿起包，到玄關處換了鞋，就開門離開了。整個過程如同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身後華辰初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並沒有去看她一系列的動作，等到她關上門離去，他都久久站在原地，眼神看著客廳牆壁上的一副壁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姚奕晴出了電梯，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很快就上了一輛計程車。華辰初住的是市中心的高檔小區，交通便利，打車也挺方便。

直到計程車開了好一會，姚奕晴一直緊繃著的身體才緩緩放鬆下來，她靜靜地靠在車座上，吐出一口氣。

昨天晚上殘留的醉意在早上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一下子全無了。她剛剛逼迫自己冷淡平靜地如平常一樣對待華辰初確實讓她有些心力交瘁。閉著眼睛休息了好一會，她才回過神來。

暗戀他這麼多年，她只主動靠近過他一次。他們並不算熟，雖然在公司里開會她也見過他不少次，平時也總有一些文件會拿去讓他審批。

四年前她和林書池出國去了日本留學，本來是要在日本至少呆四年的。但她比林書池先回國兩年。

她本來就是因為林書池才偶爾和林書洋，華辰初和白瑾西三人有些交集。回國后，雖然她去了他的「華燈初上」工作，但是也僅僅是工作上有往來。

倒是林書洋偶爾會私下裡和她吃吃飯，問問她的工作和生活狀況。白瑾西一直對人冷冷清清的，也不怎麼和她聯繫。偶爾碰到了，也是點頭之交。

她這麼兩年一直只是默默關注著華辰初，努力把工作做到最好，想著他有一天也許會注意到自己。剛剛跟他對峙的那不到10分鐘的時間裡，她差一點就剋制不住自己了。

但他除了好像對昨天晚上的事有些介懷外，並不關心她怎麼樣了。

她小心翼翼地揣測著他的心理，生怕露出馬腳。可是，他最後還是沒有開口問她，也沒有送她走，甚至在她拿包離開的時候都沒有看她一眼，就像她在做什麼與他無關一樣。

想到這裡，姚奕晴的心中很是酸楚，她突然想自嘲地笑笑，剛剛她那點小把戲，他也許早就看穿了，畢竟他那麼睿智的一個人。就算他看出了她的尷尬估計也不會在意她的感受吧。

她愛了華辰初這麼多年，其實有時候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她對他的感情有多深。她好像沒有很強的佔有慾，就算沒有他，她的生活照樣過。可是只要一看到他，她就會很緊張。心跳的加速清醒地提醒著她，她是愛他的。

不過想這麼多也沒用了，姚奕晴只覺得心累。糾結了這麼多年有沒有個答案，她只想著順其自然就好。

更重要的是她暗戀他，似乎從來都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與他無關。她在台上費盡心思地演出，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在台下卻不為所動。

他好看的笑容浮現姚奕晴腦海里，那是很有親和力的笑容，可她看著他的笑，只覺得他高深莫測，覺得他好像越來越遠。

她一直覺得他是一個溫柔深情的人，但是這也只是她一廂情願的直覺而已，她好像真的都沒有了解過他……

昨晚飯局上觥籌交錯，滿座喧嘩的場景映入腦海，車子開了不知多久的時候，姚奕晴一驚，腦子頓時又清醒了不少。

果然還是昨晚受到了一些些刺激，她剛剛想得都是些什麼啊，簡直跟個怨婦一樣。看來心情不好的時候對客觀分析事情還是有影響的。

不過暗戀華辰初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倒是也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