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溫暖光源
姚奕晴並沒有完全說謊，兩年前她是真的有一顆年輕的心，可以為愛奮不顧身，並且對她和華辰初的未來自信滿滿。
那個時候她唯一缺乏的就是說愛的勇氣，因為覺得自己不夠優秀，不能在事業上幫助他。儘管對於她的這種自卑，林書池總說她「變態」。
在林書池眼中，她夠好了。可是林書池不懂，真正喜歡上一個很優秀的人時，你會情不自禁地把自己和他對比。和華辰初比起來，她真的自慚形穢。
過了兩年多，她在事業上終於可以幫助她了，她感覺到自己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了，可是仍舊沒有說愛的勇氣。而且比以前更失望，因為以前還能安慰自己，等自己優秀了，華辰初就會喜歡自己，現在她優秀了，他卻仍舊不喜歡她。
他問她為什麼去業務部。她在回國之前在日本一家大型服裝公司的財務部實習過，當時甚至已經做好了如果通過實習期就先留在日本的打算。
後來，她通過了實習期，卻沒有留在日本。只是因為她知道他和關安安分手了，他的華燈初上陷入了危機。她當時腦子一熱，都沒多想，讀完了研究生就從日本回國了。
回來的路上，她甚至還幻想過她像個女英雄一樣力挽狂瀾，幫他重振旗鼓，然後他們就會有很美好的未來……林書池說當時的姚奕晴根本和平時那個「佛系少女」姚奕晴完全是兩個人。
她也不知道，怎麼面對華辰初時，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智商下降了。
後來現實也告訴她，華辰初不需要她，事實上以華辰初的能力都解決不了的事她更加無法解決。她只能幫他解決一些小事，然而都收效甚微。
姚奕晴帶著濃重的心事回到辦公室，她在靠椅上呆坐了幾分鐘，然後打了一個內線電話。
不一會，劉助理進了姚奕晴的辦公室。
「：姚經理，什麼事？」
「：我們的財務分析報告，華總審核沒有通過。」姚奕晴看了一眼劉助理，平靜地說道。
「怎麼會呢？我檢查過好幾遍的，而且姚經理您不是也檢查過嗎？應該沒什麼問題啊……」
「少了一個小數點。」姚奕晴打斷了劉助理的話。
「：怎麼會呢？我檢查過的啊。」劉助理非常不解地看著姚奕晴。
「：沒有什麼不可能，錯了就是錯了，華總說，財務部這個月工資都加一個小數點。」姚奕晴嘆了一口氣。
「華總的意思是?」劉助理不死心，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到。
「：每個人的原工資的百分之十。」姚奕晴冷冷打斷。
「怎麼會這樣呢？姚經理，華總他真的這麼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劉助理感覺自己要哭了，原工資的百分之十……她連房租都交不起了，她每個月還要給家裡寄錢回去的。她只能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姚經理，您能不能和華總求個情?」
「：求情也可以。」姚奕晴看向劉助理的眼睛，帶著幾分嚴厲，幾分打探。「：你也知道，這個報告我們都檢查過，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很明顯，有人做了手腳。」姚奕晴頓了頓，留給了劉助理一些思考的時間。又接著說「：所以，只要找出那個動手腳的人，大家就不用跟著遭殃了。」
「姚經理，您的意思是?」
「報告到了我手上，我只經過你一個人的手，是你幫我列印的，所以，那個動手腳的人，和你有關。」
姚奕晴的語氣突然也嚴厲起來，劉助理嚇得哆嗦了一下，清秀的臉一下子蒼白了，她嘴唇動了動，卻沒敢說話。
姚奕晴看穿了劉助理的想法，又說「：你只要說出那個人並讓她承認就行了，我可以避重就輕地向華總報告這件事情，不會牽連你。但是……」姚奕晴話鋒一轉「：你不查，我可以自己查。我不認為在公司辦公區這種監控遍布的地方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會很難。不過，我的耐心只有一點點，如果是我查出來的，我恐怕我會失去耐心。」
姚奕晴每說一句話，劉助理的臉色就更難看，最後已經明顯能看出她在顫抖了。
「：至於我之所以給你這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只是因為——」姚奕晴拖長了語氣，「：我欠小池一個人情，現在，機會給你了，你要不要無所謂，反正我還清了。」
說到小池，劉助理一下子目瞪口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姚奕晴「：姚經理，你，你都知道?」
「：嗯，我知道你是小池的妹妹。小池之前在業務部對我很照顧，我在財務部照顧你，就當還小池人情了。」
姚奕晴說著腦海裡面又浮現了那天晚上池州泉疲憊不堪的臉，心裡說不出的沉重。她回瀾城這兩年，林書池不在，一開始丁楚恆也在瀾城，後來丁楚恆回了寧城，她一個人在瀾城漂泊，那段時間，她真的感覺自己一無所有。
就是哪一天她突然不在了，除了家人和林書池會為她悲傷以外，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她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林書洋和池州泉是她在這個盛大繁華卻又寂寞暗淡的城市裡為數不多的溫暖光源。其實劉助理是池州泉表妹這件事姚奕晴還是在一次飯局上，池州泉喝多了向她透露的。
劉助理擦了擦眼淚，彷彿是下定了決心般。「：姚經理，我知道了。我肯定會查清楚的。」
「：知道怎麼查嗎？」
「：我列印文件的時候去了一趟洗手間，當時是小王幫我看著印表機的。我猜是她做了手腳。所以我按您說的，只要查一下監控就好了。」
「：嗯，做的隱秘一些。」姚奕晴點點頭，想了想又說，「：如果監控查不到，你先不要打草驚蛇，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我心裡有數。」
劉助理點點頭，剛轉過身，姚奕晴又叫住了她「：在這裡補個妝再走。可以坐沙發上」
「：嗯。」劉助理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沙發上，拿出隨身攜帶的鏡子和化妝盒就開始拘束地補妝。
畢竟姚奕晴在她身邊看著，她放不開。她心裡對姚奕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剛剛姚奕晴那麼嚴厲，確實與平時淡漠的風格大相徑庭。
而且姚奕晴最後提到了池州泉，她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來財務部時間這麼短就可以成為經理助理。看不出來平時只對工作上心對同事卻淡漠疏離的姚奕晴居然也有人情味……
倒是比她早來公司兩年的小王，平時看著挺照顧她，對同事也友好親切，卻在背地裡捅了她一刀。如果今天不是姚奕晴看在池州泉的面子上沒有自己親自去查的話，她現在很有可能就因為失職被開除了。
畢竟她這種本科畢業的大學生遍地都是，無數人排著隊想要來華燈初上。因此華燈初上對職員要求也非常嚴厲……
劉助理突然有些不敢多想了，但心裡還是對姚奕晴升騰出感激之情。想到小王，她又覺得，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劉助理補好妝後由衷地對姚奕晴說了一聲「謝謝」才出了辦公室。姚奕晴看著劉助理高挑瘦弱的背影，心裡生出一股憐惜。她兩年前在業務部像劉助理這樣的苦頭可沒少吃，不過好在都有林書洋的回護。
她就是個淡漠的性子，用林書池的話來說她那叫「佛系」，倒不是她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她懶得搭理罷了。不過之前每次看著林書洋費盡心力地回護她，她心裡都很愧疚。
後來她也意識到不能太「佛系」了，有些事情必須不留餘地，有些人必須嚴厲打擊報復，最起碼要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在意的人擔心。
後來她也已經把辦公室內的爭鬥，飯局上的爾虞我詐當成了一種義務。好在林書洋發現了她的心事，慢慢巧妙地開導了她，她才沒有那麼介意辦公室內和商場上的這種人心險惡。正如林書洋所說，看開了就好。
其實林書洋當時說了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帶著濃重的比喻色彩，非常感性。而姚奕晴一貫處事的方式都是「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但是按這種方式，她並不能解決。也許這種情感心理上的問題，有時候也是需要用一些感性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有些東西可以變，比如偶爾的語言風格和行為方式;有些東西卻不能變，比如原則問題和底線問題。
在姚奕晴心底，林書洋和池州泉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
姚奕晴想起前一段時間還看到池州微信泉朋友圈發的關於結婚選場地的說說，算了一下，他應該也快要結婚了。心裡正盤算著怎麼給他包一個大紅包。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姚奕晴收回了思緒，說了一句「請進。」
劉助理走了進來，臉上是止不住的怒氣，她說話的時候都還橫著眉頭。
「：姚經理，監控我查了，是小王改了報告。姚經理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小王她根本就是針對我。我真是沒想到，我平時對她那麼好，她居然害我!」
看來還不傻，姚奕晴心想。小王的陷害很簡單，她根本不是想對付姚奕晴，如果是要對付姚奕晴，這種手段太低級了，留下了太多馬腳。小王是以為姚奕晴本來應該會懷疑是劉助理動了手腳而直接開除劉助理的。
可她根本沒想到姚奕晴認識劉助理的哥哥，也更沒想到，姚奕晴就因為劉助理的哥哥是好人，於是就在潛意識裡認為劉助理是好人並讓劉助理去查監控。姚奕晴至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劉助理。
至於小王的陷害動機，估計就是嫉妒劉助理沒有資歷卻成了她的助理吧。
不過就算是要陷害劉助理，這樣的手段……好像也挺低級的，姚奕晴說不出來感覺哪裡怪怪的。難道是小王太蠢了？想到這裡，姚奕晴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她又好氣又好笑自己居然會有這樣刻薄高傲的想法。
不過她還是覺得不對勁，就說「：嗯，這事先這樣，小王的事你不要說出去，我自有安排。」
劉助理點點頭，又問「：那姚經理，這個月的工資……」
聽到劉助理的話，又看到她一臉的認真和為難，姚奕晴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姑娘是真好騙啊。她剛剛只是說的嚇嚇她，讓她著一下急，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且說要扣財務部所有人工資，也只是把她和自己都拉到受害者的同一戰線。
「：我會和華總說的。你不會被扣工資的。」姚奕晴說著又開起了玩笑來安慰劉助理「：畢竟，你還得出小池結婚的份子錢呢!」
「：噗嗤~」劉助理一下子沒忍住，不知道是因為不用扣工資而高興還是被姚奕晴逗笑了。她如釋重負地對姚奕晴鞠了一躬，又說了一聲謝謝才走出姚奕晴的辦公室。
姚奕晴也突然覺得，她這個助理，還挺可愛的。
而另一邊，劉助理走出了姚奕晴的辦公室之後則快速去了洗手間，而後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喂，林總，我是劉靜，姚經理的事情已經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