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背後之言

這一天，我的心情一直很好。

中午，村長來找我，我知道他是為了昨天的事情來的。

村長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人，從年紀和輩分上來說，都是我的長輩。而且從前奶奶在的時候，對奶奶也照顧。我將村長讓到院子里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不管怎樣，對他，我還是尊重的。

村長坐定，對我說：「小岩啊，昨天的事情，我聽說了。這個這個，怎麼說呢？不管咋樣，昨晚我們家的那口子都不應該帶人上門來找你吵鬧。我呢，昨天正好去城裡開會，今天早上回來才曉得，所以你看，我這就趕緊過來和你說說。」

「叔，其實昨天雖然是栓兒先動得手，但是，俊俊確實最後把栓兒打了，我們也有不對。我在這兒，也給叔賠個不是。」

「哎，小岩，你也知道，我現在這個媳婦兒是后找的，兒子也是她生的，我在家的時候能管管，我沒在家的時候，她就縱容著栓兒，有時候，我管都來不及。昨天也算是給她們娘倆一個教訓，以後做人要誠懇些。你呢，昨天這個事兒，也別往心裡去，好嗎？」

「叔，你也別這樣說。嬸子也是愛子心切，我能理解。」

「小岩，你能這麼明理真是太好了，我來的路上，還怕你想不明白，堵下這口氣呢。」

「叔，你嚴重了。以前奶奶在的時候，都靠叔的照顧，我昨天也是在氣頭上，我不應該和嬸子吵的。」

「小岩，既然你心裡沒疙瘩，咱也說開了，那行，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你先忙著。」

「那行，謝謝叔，慢走。」

送走村長，我心裡鬆了一口氣，原先還擔心栓兒媽不肯善罷甘休，現在既然村長出來說話了，那麼，也就沒有什麼不妥了。

「小紅，你去村子里的小賣部買包鹽，鹽快沒了。」

「哦，這就去。」

小紅出門，我把村長用過的茶杯洗乾淨，放到廚房，然後準備做一些小點心。

麵粉還沒和好，就聽見小紅叫我。

我沖著院子里喊到：「我在廚房，準備做一些蘿蔔丸子當點心吃，正和面呢。」

小紅一臉嚴肅的進來，我看著很奇怪，問她：「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又聽到人家說閑話啦？哎呀不要理他們啦，隨他們說，我們自己開心就好。」

小紅氣呼呼的說：「不是，我剛在小賣部外面聽到村長和她老婆說話。」

「村長和她老婆說話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你幹嗎偷聽人家說話呀。」我笑眯眯的和小紅開玩笑。

「你知道村長說什麼嗎？太氣人了！」

「說什麼？」我看小紅是真的很生氣，於是也認真的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讓我去買鹽嗎？小賣部的門不是要從旁邊繞過去嗎？我正好繞到後窗，聽到村長說：『說好了，沒事，何家那女人還傻呼呼的承認自己的錯，要不是怕她鬧起來影響我下個月選舉，我才不找她說和呢。』接著我聽見村長她老婆說：『還是老頭子你有計謀，昨晚讓我來鬧，這錢也拿了，氣也出了，今天你再去說一下，這事兒也了了。』村長接著說：『要不是選舉在即，我不能在上面落下不好的影響，這事兒呀，我和她沒完。』你說，我聽了生氣不？簡直是人面獸心嘛，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些事兒，根本就是他們算計我們的，太過份了。」

我聽了，心裡也真的不是滋味兒。剛剛還感嘆村長人不錯呢，怎麼小紅就帶回來這樣的消息，真讓我傷心，但我也只能安慰小紅。

「就是這事兒呀，管他的，總之他們不要再來找我們麻煩就好，我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你怎麼這麼好說話？我告訴你，還有更氣的沒說呢！」

「還有？！」

「對，我告訴你，昨天栓兒是故意來咱們家找茬兒的，是被村長老婆教唆來的。」

「小紅，這話你可不能亂說呀。」

「我怎麼可能亂說？我剛親耳聽見村長告訴他老婆，下次不能再這樣做了，說我們家有病人，也不是傳聞中的有錢人，哪裡能訛那麼多錢！而且還說，這一次真是不知道咱們俊俊這麼厲害，不然也不會讓栓兒一個人來，應該帶幾個人來，那被打的就是咱俊俊了。」

「什麼？你意思是，栓兒昨天下午在門口罵俊俊也是被他媽媽指使的？故意來的？就是為了起衝突他們好訛錢？」

「對，就是。所以你說，我聽了能不氣嗎？」

怎麼這樣？村長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不錯的。怎麼如今變成這樣了？

「小紅，你知道嗎？奶奶在世的時候，村長對奶奶還是不錯的，經常幫奶奶做一些苦活難活。那次奶奶摔倒，還是被村長發現送去醫院的呀。你說，他以前是不是很好？」

「小岩，你真是單純了。以前你是有錢人啊，村裡誰不巴結你奶奶？而且，就算他以前好，不代表現在他沒變呀，人都是會變的，更何況，他有那麼一個不地道的媳婦兒呢！」

「是啊，你說的對。當時我很風光，確實是這樣。哎，人哪，真的太現實了。算了，不說了，你就當不知道這事兒吧。」

「你不生氣嗎？」

「生氣有什麼用？我只是失望。」

「小岩，其實，除了生氣，我還是有些擔心的。」

「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既然他們這一次都可以這樣算計我們，那下一次呢？而且，他們能這樣算計我們，那其他人呢？不管怎樣，你昨天畢竟是給了五百塊錢的，那麼多人都看著。今天他們能算計咱們，那以後萬一其他人也學樣子來找我們，那怎麼辦？」

「小紅，你想多了，不會的。就算萬一是這樣，那我們可以不理會。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是故意的，我們下次小心點就是了，下次咱們不上當，好嗎？」

「我不是說怕再上當受騙，而是，萬一這樣的算計經常來，就算我們不理會，可是會很煩啊，會沒完沒了的煩我們呀。」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這些擔心的都沒發生，目前來說，我們還好，那咱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好嗎小紅，別想那麼多了，快來幫我做丸子。哦對了，你的鹽買了沒？」

「沒有，我根本沒進去就趕緊跑回來告訴你了。」

「那行，你先去買鹽。」

「我不去，小賣部是村長二嬸開的，我怕等一下又遇到他們我會忍不住罵他們。」

「好好好，那我去。」

我讓小紅在家裡擦蘿蔔絲，我自己來到小賣部。

小賣部里，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