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藏在心底的名字
這個人一臉激動又開心的樣子,讓我覺得奇怪。
「我又不認識你,找我幹嗎?」
「您不認識我,我已經找您好幾年了……」
「什麼?」找我好幾年?這個人是有病吧!一個不認識我的人,找我這麼久做什麼?人販子?不會!難道是林博曾經欠的錢沒還完,漏網之魚的債主?那也不應該啊!林博回去那麼久,怎麼樣也是找到他家呀。那……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站在大門口,堵著門,擋著這個奇怪的男人。
這個人的口音,好熟悉,在那不標準的普通話里,竟然透著一些親切?可這個人,我真的不認識啊!
「何女士,您能請我先進去說嗎?我這從一大早出來連早飯都沒顧上吃,也沒喝口水,能不能先進去說?」
「可我不認識你,怎麼能輕易讓你進來呢?萬一,你是壞人怎麼辦?」
「何女士,我若是壞人,剛剛看你大門開著,早就直接闖進去啦,幹嗎要站在這邊同你說這麼多呢?而且站在這裡同你講了這麼半天,你早就出事啦。還有哦,我若是壞人,怎能一個人來?一定是有同夥才對呀。」
是哦,他說的似乎有點道理。
我伸著腦袋往外看了看,果然沒人。
再看看眼前這個人,白白凈凈,一臉斯文。西裝整潔乾淨,領帶也打的很規整。襯衣袖子上,有兩顆精緻的袖扣。皮鞋上,雖然有些灰塵在表面,但看得出是名牌。這樣的穿著打扮,一看就是懂禮儀的人。
這麼講究的一個人,應該不會是壞人吧。
我帶著疑惑的心情,緩緩的打開了院子的大門,將這個不速之客,請了進來。
「那你進來,不過我告訴你,我們村子昨晚被賊偷了,警察正在村裡走訪,剛從我們家出去,你要有什麼不安分的,可是要小心,警察就在這兒呢。」
「放心吧,我過來時候,看到警察從這兒出去啦,剛剛還以為您出什麼事兒了呢,嚇我一跳,原來是村子里被偷了。」
「哦,請坐吧,農村小地方,只有這樣的小桌子小凳子,將就一下吧。小紅,倒杯茶給這位先生。」
「謝謝何女士。」
小紅拿著茶過來,放在桌上,對我說:「俊俊醒了。」
「那你給他熱飯,順便給這位先生也來一碗。」
「飯還熱著,溫度剛剛好,我去盛過來。」
小紅拿著一碗稀飯,一小份鹹菜,一個花捲,放到那人面前的桌上。
「謝謝你。」他很有禮貌的微笑著感謝小紅。
「好,那我和這位先生聊一會兒,看看有什麼事,你去照顧兒子。」
「好,有啥事叫我,我們就在屋裡。」
「嗯。」我對著小紅肯定的點了點頭,告訴她,放心。
小紅也警惕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用非常緩慢的步伐離開我,進了屋。
「要不,你先吃吧?吃完了咱們再說?」
「那好,我就不客氣了哦,我可真是餓了。」
說完,這位不速之客拿起花捲大口嚼起來,看得出,他確實餓了。
等他吃完,臉色很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很好吃,非常感謝何女士的招待。」
「既然吃完了,那麼,你現在總可以說說你到底是誰,找我幹什麼吧?」
「是,是,因為說來話長,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所以,才打擾您。」
「那開始吧。」
「我姓劉,是張先生的貼身助手。」
「張先生?哪個張先生?」
當我這一句問出口的時候,我把自己都嚇一跳。這個人,熟悉的口音,熟悉的語氣,這一切,像極了一個人……可是,當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又被自己給否定了。
他已經離開我太多年了,怎麼會這個時候有他的消息?怎麼會這個時候有人用他的名義來找我?這都不可能啊。
「哦,我沒說清楚,我是張嘉豪先生的貼身助手。香港張氏集團您知道嗎?」
我在做夢?我聽錯了?嘉豪?真的是他?他的貼身助手?這是真的?我雲里霧裡的聽著,全然一片摸不著頭腦,不敢相信的樣子。一時間,我愣在那裡。
「哦,何女士,或許我說『嘉禾制衣』您會更記得一些?」眼前這位姓劉的男人用一種試探的口吻問我,神態中,透露出一種殷切希望我記得的神情。
「什麼?你說的麻煩你再說一次?是誰?」
劉先生靦腆的笑了笑,「嘉禾制衣的張總,張嘉豪先生,您記得嗎?」
什麼叫我記得嗎?我簡直恨不能忘記!可我忘得了嗎?
自從他離開我,每當我最傷心難過的時候,想起的都是他。每當我遇到什麼委屈事兒的時候,想起的也都是他。每當我夜裡夢回落淚,想起的還是他。每每想起他,我都會後悔當初沒有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每每想起他,我都會後悔當初自己不懂愛。每每想起他,我都感慨時光不能倒流,讓我可以重新和他在一起。
沒有他的日子,我曾經以為金世炎也可以給我和他一樣的溫暖。他那麼信任的將我交到金世炎手裡,他是放心的離開,安心的走。可結果,若他知道,想來必定也會失望。
這個人曾給過我從未有的幸福,也打碎過我對他的憧憬,但他給我的一切,卻是影響我一生的回憶。
張嘉豪,這個名字在我心裡早已成為不可磨滅的記憶。他是我曾經的愛人,是我一生的恩人,是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親人。
我怎麼可能忘了他?
現在,面前這個人突然問起我是否記得他?讓藏在我內心深處的那種情感,那種百感交集,那種躊躇交錯……
我的心開始顫抖。
這麼久了,我只能在心裡,記憶里,一個人的時候,去回想。
從不敢將他放在面前觸碰,他是我的一個心結,這個結,解不開。他是我的一個傷口,這個傷口,不會癒合。其實,是我膽小,是我至今都不敢面對,不敢相信,他就那樣離開了我。
這麼多年了,突然有個人跟我提起他,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的心很糾結。我很害怕,也很期待。
眼前這個男人就這樣一直盯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知道,我不能輕易就說什麼,他這麼千里迢迢的找到我,一定是有事情的。或許是嘉豪的太太?我的回答,關係到他接下來要對我說的話。
我該告訴他我記得嘉豪還是不記得呢?
我顫抖著心,長長的做了一個深呼吸,鼓足了勇氣,我不想騙這個人,也不想騙自己,更不想騙嘉豪的在天之靈。
無論我的回答將要面對怎樣的結果,我都應該為自己負責,為嘉豪負責,為我們共同走過的青春歲月,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