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災民區
「不若明日我帶著閣主親自去瞧瞧,這城中已然有的災民便是都讓人安置到了災民區,饒是我與閣主這般說法,想來定是不真切的吧。」月眠若有所思道。
梨末心覺月眠此言甚是有理,若是不能親自去查探一番災民的現狀,想來也不能夠很好的將藥材派發出去。「那不若我們此刻便去瞧瞧吧。」
月眠本覺得依照梨末這般的身份怎樣也會同月未闌那個小丫頭一般有些千金小姐的架子,可是在她身上竟是全然不曾有半分的架子,倒是多了些醫者該有的氣度與風範,不由得對她生出了幾分敬佩之情。
「好,既然閣主這麼說,那我此刻便是讓人去準備馬車。」月眠想著這車馬總是要準備的,畢竟災民區那般的地方確實便是連他自己都有些無法踏足的吧。
「既然是要去細細瞧清楚他們的狀況,這又是車又是馬的,怕是少莊主要將那些個災民盡數嚇跑了吧。」她很是不懂這些個面子上的功夫,既然是救人,又何必做出這樣的一副表面功來,徒添煩惱呢?
竟是未曾想到連一個小女子都能夠只身前往,而他一個大男人卻是這般扭捏做派,想到此處,月眠不覺面上露出了一些羞愧之色,怕是自己方才的話語說的重了,這大男人竟是這般的玻璃心嗎?
「少莊主不必在意這許多,還有不若請少莊主喚我梨末便好,這閣主的稱號委實有些彆扭,且我也不願讓許多人知曉我這歸晚閣閣主的身份。」這在九虛谷便也是罷了,如今在這夜闌山莊,她可是不願意讓眾人皆是知曉這身份,未免會給她徒增了這許多的困擾。
月眠聽梨末這般說,也心覺這歸晚閣的閣主在這九州本就是個秘密,如今自己成日里這般掛在嘴邊,委實有一些不妥,「確實是在下考慮不周了,梨,梨末。」他撓了撓頭,喚女子的閨名對他這般粗糙的男子來說委實算是一件難事了。「不若你喚我月眠便好,這少莊主聽著也未免彆扭了一些。」
「好,月眠,那我們便走吧。」梨末倒是絲毫不覺得有何處的尷尬,這名字不過代號兩字,她似乎也有些不明白,這月眠平日里瞧著也算是一副精明的模樣,怎麼此刻竟是扭扭捏捏的一副小女子做派了呢?
二人一路而行,身後跟著幾個護衛,梨末本是不想如此招搖的,卻也不懂這般的公子想來也是懂了一些武功的,怎麼竟是出門還需要帶護衛呢?這大概便是世家的做派,畢竟那月未闌身上已然有些體現的淋漓盡致。
二人來到了所謂的災民區,只見那災民區圍著厚厚的一層竹子做成的柵欄,那柵欄四周皆是站著拿著刀的侍衛,這樣瞧上去似乎並不是在守護這災民區的安全,反而像是在守著這片區域不讓這些人出來一般。
「梨末,帶上面紗,這裡面的病情極為複雜,怕是有傳染的可能性。」月眠從一旁的護衛身旁接過一個面紗遞到了梨末的手中,其實月眠此言還是有些道理的,梨末接過面紗,低頭說了聲謝謝便是徑直走了進去。
月眠緊隨其後而去,目之所及這難民區內皆是躺在那泥濘不堪的地上的災民,唯一可以擋風遮雨的便是一座茅草屋,但是那茅草屋搭建的亦是極為粗糙,現場橫七豎八,幾乎凌亂不堪,無所下腳,那一個個哀嚎的孩子躺在面黃肌瘦的婦女懷中嗷嗷待哺,老人則已然閉上了雙眼躺在一旁的草垛上,若不是偶爾的動靜,便如同已然死去了一般,這樣的場面簡直讓人觸目驚心。
「月眠,此處怎麼會是如此的場景,這樣下去,別說是他們的病情,便是連他們的性命都無法得到保障。」月眠又怎麼會不知曉這災民區如今的情況,可月眠是個生意人,夜闌山莊不能依靠救濟窮人而生活,其實這城外還有成千上萬的災民未曾進入城中,月眠也試探尋一些物資來救濟這些災民,可這些災民的病情愈發嚴重,且病情各有異,別說是救濟,便是連接近都有些讓人望而卻步。
「並不是我不願意救濟這些災民,不過是因著這些災民發病的程度各自有異樣,且若是我救濟了這一片必定會有成千上萬的災民湧進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樣的情況上面都不管嗎?」梨末猛然想起了那個男子,她本以為他既然是得到了平陽,便是會善待平陽的百姓,可未曾想到竟是如今這般的局面,當真是自己想錯了嗎?
「管,但是到了這些災民手中就幾乎所剩無幾,這中間的環環相扣,又豈能夠是你我能夠說的清楚的呢?」確實,月眠所言,梨末此刻亦是深有感觸,其實他不是不救濟,而是不能救濟,若是他出手其實並不能救濟多少的災民,反而會讓上頭的那些人愈發明目張胆的剋扣,左右便是有人能夠替他們填補這個窟窿,便是更加的肆無忌憚了,想來這一切也並非是梨末所願意看見的。
梨末走到一位正閉眼躺在草垛上的老人家身旁,輕輕拍了拍老人家的背脊,想要將她喚醒,不多時只見老人家緩緩睜開了雙眼:「老人家,你這是怎麼了,你可是無礙?」其實梨末心知自己此刻問的這話不過有些多餘。
老人家吃力地搖了搖頭,瞧上去似乎已然用盡了她全部的氣力,梨末將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想探探她的脈息,誰知曉那脈息很是奇怪,似有若無的一般,這情況並不像是感染了什麼疾病,卻更像是中了一種什麼毒,隨即梨末又走到了幾個躺在地上的災民身旁,發現他們身上幾乎都是中了毒,可奇怪的是他們所中的居然都不是同一種毒,究竟是誰會如此的費盡心機在些個災民的身上種下不同的毒素,這樣的大費周章所求究竟為何?
「這些人究竟患得是何種病症?」瞧著梨末那雙眉緊皺的模樣,月眠心覺有些不安,便慌忙問道。
「這些人的癥狀好似中了什麼毒一般,並不像是一般的疫病。」梨末有些並不確信,便又再次試探了幾個躺在地上的災民,所探脈象幾乎無一例外,不過有所區別的便是他們體內所存在的毒並不是同一種?
「中毒?」聽聞此言別說是月眠便連那些個跟在身後的守衛與一旁的那些個還有些氣力的災民亦是吃驚。
「老人家,你可是服用了一些什麼?」梨末尋了附近一個正瞧著他們的老人問道。
只見那老人似乎很是儘力在回想的樣子,回憶了半晌,方才用力搖了搖頭,「我們這等低賤的人,能活下去便已然算是極好的事情了,哪有資格再去服用一些什麼,北方那裡糧食鬧了飢荒,我們便一路逃難來了這裡,那個時候官府還是好的,發了一些粥和糧食還有藥材,後來便不再有什麼了,我們便是連藥材都拿來充饑了。」
聽著老人家的這番話,梨末與月眠不禁心頭隱隱有些酸澀,詢問了另外幾個災民,幾乎也是如出一轍的說法,官府發放的粥糧食或者藥材,應當是沒有問題的才對,可這些人的病因究竟源起於何種呢?
但是想來當務之急並不是去詳細追究這些災民的病因究竟起源於何處,因著這些災民如今的境況若是這病情再度惡化下去,根本便是無法保全性命的,「他們的病情可是麻煩?可能治療?」其實月眠心底的想法亦是與梨末有所相似,在他力之所及之處,他也無不想保全這些災民的性命的。
「並不麻煩,他們所中之毒皆是輕微的毒素,我這就去寫一些藥方,你且在此處為我搭一張檯子,讓那些個災民一個個過來診治,讓人去取一些清水,乾淨的衣衫被褥,我也知曉這商人眼前利益重於一切,但瞧著這些個可憐人便是怎麼也狠不下心的。」梨末不知自己這樣的要求是否會太過唐突了一切,不過既然官府將藥材之事託付給了夜闌山莊,想來並非全然不關切的。
「好,我亦非如此狠心之人,瞧著眼前這場景,也委實是我不願意瞧見的,既然這些災民患得並不是什麼疫病那便是再好不過,此番便是有勞梨末姑娘了。」他亦是覺得自己一個男子的胸襟竟還比不過一個女子。
「少莊主客套的很。」她猛然一句,言語間便與他有些疏遠,許是她本就不善於偽裝,瞧見他那副做派,她卻怎麼也是瞧不慣的。彷彿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月眠竟覺得自己枉做了小人,心底著實有些慚愧。
月眠叫人在災民區內給梨末搭起了一張檯子,方還有些力氣的災民便是排著隊一個個診治,而那些幾乎已然力氣全無的災民梨末便過去診治,雖然這些災民中的毒並不深,病情也並不是十分嚴重,但是畢竟數量龐大,僅僅憑藉梨末一人,委實有些吃力,她便讓月眠回府去請了韓千願過來,韓千願的醫術應付這些個小毒應當是不在話下,不過那豬豬竟然是有些潔癖的,嫌棄那些個災民身上的味道,不過這樣的場景讓一隻愛乾淨的豬豬也確實有些為難了他。二人一直診治到了午夜時分,才將將這些災民的病情盡數整理完成,可瞧著眼前這滿目的凄涼,二人竟也是睡意全無的。
而月眠便是依照梨末與韓千願開出的藥方,回府中去打點所需藥材,而月眠方才進入了府中便叫守在外頭的景亭逮了個正著,景亭並不知曉梨末的去向,向府中之人打聽,竟然無一人願意告訴他,焦急萬分的他只得等在門口,好不容易等到月眠回了府中,他又怎麼肯放過他。
「你這是等在門口作甚?」月眠還未曾進入府中,便瞧見了景亭左顧右盼的模樣。
「末兒去哪了?你府上的人說她與你一道出了門,為什麼她未曾回來?」景亭攔在月眠面前質問道。
「末兒?這稱呼並不像是一個徒兒對師傅的稱呼吧,況且梨末姑娘的來去皆是她的自由,你又有何種的權利干涉呢?」月眠好似有些挑釁的說道,他從一見到景亭便覺得這個男子隱隱有些熟悉的感覺,可他這副模樣竟是自己從未曾見到過,還懷疑自己究竟是否認錯了人。
「她的來去確實是她的自由,不過她的去處便是我的事情,少莊主應當是不願意讓人知曉這歸晚閣的閣主若是在你夜闌山莊出了什麼事情,怕是整個歸晚閣上下皆是不會放過你吧。」只聽得那景亭冷冷的說道。
月眠冷哼了一聲,本來梨末的去處告訴他也無妨,可他卻對眼前這個男子竟是不曾有半分的好感,他竟還用歸晚閣來威脅他,他這般心高氣傲之人又怎麼能夠接受別人威脅他呢?「歸晚閣?你不就是歸晚閣之人,雪梨末是你的師傅,若是她出了什麼事,怕是你也難逃干係吧。」月眠一臉無所謂懼的模樣,便是讓景亭很想有一種出手的衝動。
「無妨,若是少莊主不想說,那在下便是時時處處的跟著你,總能夠尋到末兒的下落。」一招不行,他竟也不知自己的臉皮何時變得如此厚實了。
月眠心覺有些無奈,這男子未免也太過難纏了一些,只好鬆了口,不耐煩又帶著一些怒氣的說道:「梨末姑娘在災民區給那些災民瞧病,公子請自便吧。」說罷便是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聽聞梨末的下落,景亭便是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
當景亭趕到那裡的時候,只見梨末正在將煎好的葯餵給一個躺在地上的老人家,這眼前的凄涼景象,霎時間幾乎讓景亭傻了眼,他從未想到過自己統治的地方竟是這樣的一番景象,北方的飢荒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那些個流離失所的災民不是已然被安置了嗎?那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