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論道

第七章論道

吃完飯,小見起身圍著桌子繞圈溜達。

「小見你幹啥呢?」

「汪姨說吃完飯,要走上千步才能跑跑跳跳,我等下去操場,如果我每天撿兩毛,一個月就…就…..」

「六塊。」

「有六塊這麼多嗎。」沒啥說的,幹勁十足,出發。

「真是個財迷。」來自艷子的評價。

「要不…..要不我們也去吧。」二花舔看缺牙,早就窮得久了,又饞,嚮往著:「哪怕幾分錢也好啊。」

「不準去,我們是女孩兒,那多丟人啊,要是被我爸知道了,連你們爸爸都要挨訓。」

來到操場,只籃球場那邊有幾人在玩球,打不了全場,場地所限,平整的地面太少,兩籃架子只隔幾米遠,籃球蹦不遠,沒搞頭啊。

小見皺著眉,發會獃等一會兒吧,看看畫面里的高樓、汽車、令人流口水的食物。

兩球門后的一片,是整個操場唯一有草地的地方,六個小鬼正上面分派打仗,都是自帶配音的互鬧著。

一般來說該項目從不會堅持過半小時,往往會因為某一個被揍哭而散場。然後次日,繼續……完全忘了昨日之傷痛。

瞄了一眼,還真是無意義的玩鬧啊,所以小見平時不怎麼跟小孩玩,而且爸爸說過,要有出息就要跟比自己大的人玩,才能學到東西。

瞧咱交往的都是啥人物,除了仨姐姐,三花不算人,其它最次的都是大頭兵。

小見看裡邊有兩自己幼兒園同學,丁排長家老二和魯胖子家老二,其餘幾個都是六七歲的,暗哼一聲:你兩個待會兒鐵定是嚎著回去了,真傻,跟比自己大的玩兒打仗,這不是找揍嘛。

稀稀拉拉走來七個兵哥。其中一個邊走邊踮球,很專業的樣子。

「喲,這誰做的好事,畫了門線。」

「好人啊…」

「有線了,再找三個來,咱們可以玩自由門神,半場太沒意思了。」

「可全場太累人了,打一場得趴半天。」

「你不玩就回去,真夠娘們兒的。在宿舍區一吼,起碼來十個,咱華夏啥都缺,就是不缺人,等著,我去叫幾個。」

過了幾分鐘,叫了七個,關於人多這一點還真不是吹的。

手掌輕拍胸口幾下伸出平攤,手心手背,分組。

每隊各七個,看著有點像正規比賽了,只是服裝、背心顏色等區別上….挺雜亂,不好區分隊友啊,瞧人上午那一拔,一個隊都光膀子呢,多敬業多顯眼,這可是大冬天。

而且你們七個人嘞,這自由門神…..

這不是正規場地,球門自然也小些,長應該不到六米,高怕是兩米都懸,個高點的蹦一下頭就碰橫樑了,至少以這個場地而言,自由門神規矩最適合是一方六人以下為好。

否則一方玩兒賴,用收縮防禦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玩法,稍有不對就七人往門一站,封門了,十四隻手門前上下揮舞…..來呀…還玩個屁啊。

小見不關心這些,熱切的目光,真誠的笑容,看著兵哥子們的戰鬥。

身旁有一堆拳頭大的石塊,用來壓計數草的,以免被風吹跑,而草早已擱在兜里,所以說經驗往往是在實踐中成長的,而一個工種的誕生髮展、到成熟成功,它……也絕不是僥倖的。

哈,來了一個,從側方三米外飛出,立馬奔去,一戰士剛跑幾步,嗬,這小鬼跑得挺快嘛,加油!

小見抱著球跑回來,沒法子,矮,對踢球也沒啥基礎呢,成人用球對他來說太大了,用腳帶還沒那技術。

「小朋友真乖,謝謝啦。」

小見笑嘻嘻地:「不用謝,大哥哥,我會一直幫你們撿這邊兒球的。」是不用謝,待會兒要收費的。

站得較近的一些戰士聽到,「真是好孩子啊。」

「不錯不錯。」

「小雷風同志重返人間哪。」

「甭廢話,接著踢……」

大家都覺這孩子不錯,也不鬧,一邊兒搬石頭玩兒呢。

哈,終於開張了,趕緊掏出一根草,石塊壓住。

又撿了幾次,球門兒后玩的魯胖子家二小子魯有國跑過來了:「羅小見你幹啥呢,我見你跑幾圈了?」

「撿球玩。」不能說掙錢,獨門生意必須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撿球?」魯有國小胖子還是挺善良的:「他們踢飛了,你去撿?你是不是傻啊?不累嗎?跟我們玩兒打仗多好玩兒。」

玩個屁,「你們好好玩兒吧,我就在這兒玩。」小見擺擺手,嘁………愚人安明智者乎。

小胖子無法理解小見之行為,嘟著嘴走回去,他為自己沒能勸到同學發傻,而有一點愧疚,不過很快就忘了,熱血著、吼叫著繼續投入打仗中,然後六七分鐘后哭著嚎著往家的方向跑去,並叫囂著要讓爸爸來報仇。

報你媚的仇啊,衣服扯爛兩處,回去還得挨頓抽……

戰鬥就這樣結束了,丁老二也默泣著,還好衣服沒爛,不敢回去,他爹太暴力,等眼睛不紅了再回。

其餘娃對於小胖子的叫囂根本就沒在意,完全沒壓力。以前不是有位將軍說過嗎:打仗要是不哭人——那還是打仗嗎?

沒見小學那些高年級的玩兒石頭仗、瓦片仗的,打得頭破血流,等傷好腫消后,大家不照樣是好盆友嗎。

眾熊孩打仗玩夠了,換地方,城牆邊捉蟲子去,一聲呼號,齊齊奔走,活力四射。堅定地向世人展示著:玩兒——必須是走心的。

丁老二抬手抹乾眼淚,目光堅毅,站起來,吶喊一聲,追了上去。

靠,以為你衝上去報仇呢!小見看了眼,活該,讓你玩兒打仗,幼兒園和小學之間那可是一道鴻溝…

收入在持續增長著,感覺人生很充實啊,不時也有小鬼跑過來問問,然後笑鬧著指指點點離開。

有一哥們兒人真好,真沒話說,幫自己撿了四個,都是離自己遠的側面位置,對小見有了新的啟發。撿了四個后,該娃看也沒發生啥新鮮事,也興緻缺缺的走了。小見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娃,不熟,這才是…真正的活雷風。

和小孩玩得少既意味著沒朋友,所以也不會有人來纏著問他、勸他。

即有開心,當然也會有鬱悶之時,好幾次小見正朝皮球跑,只覺身邊一襲輕風拂過、一道煙塵絕影而去。等看清時,一戰士已經踼帶著球回來,還笑著摸摸他的頭。

常言道:擋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

不爽了,你憑什麼搶我球,蹙著眉狠狠地盯著對方,眼神中略帶殺氣。

來撿球的都是心眼兒比較好的戰士,老讓人孩子去撿球,這多不好。

可萬萬沒想到小鬼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簡直像貧下中農看著土豪劣紳一般,苦大仇深啊。

這這這…這孩子……怕不是個傻子吧?

要不然,咋這麼喜怒無常呢,剛不是一直都笑嘻嘻的嗎?哎,不管他了,讓他自個兒撿去,於是,小見的個人基地屁重回正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雖然場外跑道,也就是路,每隔十來二十米有一高架路燈,但踢球已經有一定影響,又沒挂彩頭,沒必要較真費勁,吆喝幾聲,眾人便開始往場外散。

「別踢著別踢著。」擺的壓草石塊在場邊呢,這可是自己勞動的證明,焉能玷污!

「小朋友辛苦啦,好好煅練身板,以後像叔叔一樣壯。」

「真是個好孩子。」

「小鬼,看你跟花貓一樣,快回家去洗洗。」

「這娃兒這麼喜歡足球,將來至少是個足球愛好者。」

小見有點急了,你們哪兒那麼多廢話啊,忙去拉住開場叫人的那個領頭的:「大哥哥你們不踢了么?」

「嗯,回宿舍休息了,小朋友你也快回家吧。」

「可……可你們還沒給錢呢。」

錢???啥錢?沒聽啥有官部門說使用球場要給錢呀?眾人左看右顧,連走前面的也停下了,回頭一臉茫然……

「呃……小朋友,什麼什麼錢啊。」

「撿球錢呀。」

眾皆懵逼,這特么什麼撿球錢啊?沒聽過呀?

「唉……」小見嘆口氣:「我的撿球錢,撿四個一分錢。」

又拉那戰士褲子扯到石頭那兒:「你看嘛,撿一個我就放一根草壓著,四根一堆,這兒有九堆還有根單的,撿球好累啊,能給我一毛嗎?」小見嘟了嘟嘴,滿含辛酸樣。

靈動雙眼撲閃幾下,接著又道:「我沒亂放一根草,真的,我很誠實的。」希翼望著戰士們……

沒人說話,啞場,一直知道世界很大,今天遇上奇葩。

一毛錢?你……就這麼定下啦?

可……可……你這邏輯它不對吧。

眾人覺得這小孩兒行事也太得天獨厚了,這………這特么誰答應過你撿球給錢的?你自己就這麼定下了?自覺性忒高了吧?

該戰士被小見盯得有點不好意思,尷尬著:「咳…嗯…..咳,大過年的,小朋友也挺累的,要不」,看了下大家:「一毛錢而已,我來掏。」

又看著小見,「叔叔給你一毛,不過,下次不能這樣了,要經過別人同意才行懂嗎?」說著就掏兜。

小見眨著眼,我憑勞動換,懶得和你們扯。

「鄭班長,不能給錢,這不對。」一鉤鼻深目的青白麵皮之人阻攔道,從前面走回來。

旁邊有愛心的:「哎呀,一毛錢,當給小朋友買糖吃吧,過年呢,當什麼真啊。」

「不不不,這不是錢不錢和過年這些問題,他沒經他人同意,按自己規矩辦,這有點強買強賣的意思。」

蹲在小見面前,又告誡大家:「給他錢是在害他,讓他以為……他所做是對的,應該教他,讓他的思維回到正確的道路上,才是真的為他好。」

小見微抬頭,虛眼打量,真討厭,你要把你身上錢全掏給我,每次見面我可以喊你好蜀黍。

眾人聽了,此番話還是甚有道理的,是有點強買強賣,不過你小子……有指導員的潛質喲!

青白臉笑著:「小朋友,做事情想收錢,要徵得別人同意,這是對別人的尊重,是禮貌。」

「你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自己定了規矩,然後要求別人執行,這是屬於強買強賣的範疇,是很嚴重的錯誤,要改,明白嗎?」青白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的確也是一番好意。

我才五歲嘞,你叭叭叭一大堆聽得腦瓤子疼,咋跟曲伯伯恁像呢,不過我也有大道理而且絕對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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