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女人沒那麼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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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女人是老虎

李明達盡心儘力地照顧杜老教授,這為他有時埋首在良心的譴責里找到安慰的借口。病房裡冰冷發白地牆壁很容易讓心安靜到無聲無息,想到死亡這個與生有著無比強烈衝突的字眼,讓李明達有所覺有所悟。

時間久了,李明達會反覆整理與欣兒之間的感情,到底還是虛構的意象。三千紅塵,一諾成讖,那是古代君王公子的浪漫。不管世俗寬容到何種程度,不管這份愛熱烈到何種程度,一個新時代的大學老師與學生之間的奇異愛情只能躲在陽光背後陰暗裡痴人說夢。

欣兒的溫柔圈成點點暖意,朦朧的美感不時牽著李明達的神經作醉意的搖擺,這會讓李明達作出一些思想妥協。他優柔寡斷,左右為難。他時而衝動,時而冷然。李明達是一個飽學之士,年齡成熟,情感思維沒有標準,如火山動蕩不穩。

杜老教授的情況始終未見好轉,看這種趨勢,也許老爺子一輩子也未見得會醒來。李明達覺得是時候與杜梅談分手的事了,雖然看上去有些不通情不達理,但他與杜梅不都是為了杜老教授的感覺才在一起湊合的嗎?現在老人沒了意識,也就無從說什麼感覺了。還有湊合的必要嗎?

李明達不願意承認是欣兒的出現使他背信棄義,那樣,他只能把脖子抻直了讓世人隨意污辱。也許離開杜梅,他會找一個年齡相當、相互了解、志趣相投的女人。是自欺欺人?是掩耳盜鈴?無所謂,只要不是忘恩負義、無情無意就好。

離婚是李明達醞釀很久的一件事情。李明達想,杜梅應該不會持反對意見,她也只不過為了父親才這般認命的。如此,李明達堅決認為離婚是一件雙贏的事情,而非是他一方得益的小人之舉。

最近杜梅對李明達的態度也有了明顯的改觀,雖然不改一慣的冷,可也會為父親的事與李明達一言半語的說上兩句,冷戰對峙局面不那緊張了,給了李明達開口的機會。

當杜梅來接替李明達時,李明達說:「我有事要與你說,你看是不是我們換個地方說呢?」

杜梅抬起眼帘,把李明達裝進眼裡,琢磨一番,說:「你怕誰聽到?是我父親嗎?這裡除了你我與父親,還有外人嗎?」

直逼式的口吻,讓李明達啞然無從。辛苦熬了一夜加一個上午的李明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呢,。杜梅試著緩和了語氣,她說:「有什麼事請在這兒說吧。」

李明達醞釀好的言語與蓄滿的底氣全部被嚇得無蹤,他說:「其實我想了很久,我看我們離婚吧,這對大家都好,你放心,我還會一如既往地照看好老人,這是我一輩子的責任。」失去事先想好的鋪墊,這話說出來非常的突兀,連李明達都覺得無法接受。

果然,杜梅的眼神冷到可以把李明達凍僵,她死死盯著李明達不放,象是要將李明達身體上的遮擋一層層地剝光,最終露出心肺五臟。李明達的目光不敢與杜梅的目光對接,他象被槍頂在腦門上,畏懼地低下頭,惟等杜梅的寬恕,或者贊同。

杜梅說:「我真的沒想到,你當著我父親的面對我說離婚這兩個字。你是不是今天看到我父親倒下了,不中用了,再也幫不了你什麼,起不到作用。因此,你就急不可待地提出與我離婚?好另攀高枝。嚯,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呀。你這個農村人,就是讓你在城市裡活上一百年,也改不了忘恩負義的本性。」

李明達辯解說:「你不要一棍子打沉一船人,農村人怎麼了,並不起你矮多少。城裡人,三代以上都出自農村。其實我早想說了,真的,很早以前。你不覺得我們的婚姻是不幸的嗎?你不覺得不僅是我,還有你也很痛苦嗎?我們各自放手,不要這樣相互折磨了,好嗎?」

杜梅幾乎是用仇恨的語調說:「這話要是我的父親神智清醒的時候你說了,我也許覺得你李明達也算是一個鐵骨錚錚、光明磊落的男人。但是你今天對我說這個,暴露了你這小人的嘴臉。你一直披著一張人皮潛伏在我們杜家,我早就看出你的本性,因此我從來不想搭理你這種人。我們杜家哪一點對不起你,你說,你一個農村的窮小子,能留在這個城市,留下這所大學里,是靠得誰?是你自己嗎?而你的心永遠無法被焐暖,你始終是一條沒有人性的蛇,喂不飽的狗。哼哼哼……」杜梅的冷笑聲令李明達毛骨悚然。

李明達無地自容,他說:「我知道杜老教授對我恩重如山,所以,當初也是本著報恩的心理,才聽從了他的安排。我也想過與你好好的過日子,但是,這可能嗎?你心裏面最清楚的,你是怎麼對我的。這麼多年來,我什麼時候感覺到過家的溫暖?」

杜梅輕蔑地看著李明達,「一個地地道道的白眼狼,還想得到溫暖,真是恬不知恥。想我對你好是不可能的。今天你終於脫掉偽善的外衣,露出你本來的面目,赤膊上陣了。這很好。你終於讓我肯定了我的判斷,我很慶幸自己一眼便把你給識破了,並沒有象小女生一樣讓你欺騙。哈哈哈。」

杜梅說到小女生被欺騙,李明達心裡咯噔一下。他必然要挺住,這是非常關鍵的時刻,勝敗,不關榮譽,關乎他的本性是趨向善良還是罪惡。

李明達說:「真的與你很難溝通下去,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你怎麼總把我想得那樣壞呢?你所說的都是你杜撰的,一點根據都沒有。我對你們家也算夠意思了吧,老教授讓我娶你,我二話沒有說,這些天我盡心盡責地侍候老人。這且不說,我一直過著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生活,忍辱負重十年之久,我在你面前說過半字的怨嗎?」

杜梅說:「你還以為你有多麼的偉大,其實是狗屎不如的東西。你還忍辱負重呢?今天你就想一飛衝天了,是吧?只怪我的父親當初瞎了眼,收留你這個白眼狼,還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你。我們杜家遭了大難,你便想好了拍屁股走人。這是我們杜家的恥辱,說出去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李明達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同不同意離婚?」李明達的重音落在離婚兩個字上。

杜梅冷冷地說:「想離婚,你做夢去吧。我不好過,你也休想過好一天。我杜梅的性格你是知道的,絕對是辦不到的。」

李明達當然知道杜梅的倔強任性。她說不可以,那是肯定不可以的。除非把她殺了。李明達心裡一陣陣地發冷。他想,這輩子是完了,杜梅這一關永遠越不過去。可這是為什麼呢?是報復我嗎?李明達的眼睛似睜非睜,一臉無辜地在那兒戳著。

杜梅說:「當初,你就用這副可憐相跪在我父親面前,欺騙我父親的情感,在我這兒沒用的。如果你起訴離婚,我就到你們的學校跟你們校長說,我要讓所有師生都認識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正中李明達的要害。他原想杜梅必定會爽快答應,太出乎他的預料,杜梅不但一口回絕,又好好奚落了他一番。

李明達說:「我們不要義氣用事,你也好好想想,你和我僵持下去,有什麼意思呢?你還年輕,可以追求你的幸福生活。」

哼,杜梅又一聲發寒的冷哼,如三更天聽到鬼怪在水中央唱歌,一把銳利的冒出寒氣的刀子嚓嚓地飛向李明達的心,李明達隨之恐怖地顫抖。

杜梅說:「幸福,我的幸福都是因為被毀了,你跟我提幸福。是你等不及了吧。怎麼了?是不是開始有了新歡,她是誰?是你們學校的嗎?要不要領她來讓我看看,如果她肯跪地求我,幸許我會動民。惻隱之心,成全你們一對野鴛鴦。」

李明達心一陣慌亂。是啊,是學校的,雖然自我強調不是因欣兒才起了離婚的念頭,但畢竟與欣兒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上的聯繫。這讓李明達心虛的把頭埋得更低,怕杜梅的眼神洞穿他的心思。

可是杜梅說:「離婚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突然峰迴路轉,一絲曙光。李明達不安地揣測著杜梅話中有多少戲耍的萬分。他很期待杜梅開出一個條件,有了條件,雙方就有談下去的基礎。

杜梅說:「你別以為我杜梅看中你,願意與你糾纏下去。」

李明達說:「是是,忘恩負義的男人是不招你喜歡的。」

杜梅說:「除非有一天我的父親不在人世了,只有那天,我要看著你為我的父親披麻戴孝,在我的父親靈前真心懺悔。然後,不用你說,我會主動與你解除婚姻關係。除此之外,一切免談了。」

李明達看著病床上的老人,不覺心事忡忡。打心眼覺得,如果咒老人早些升天也太沒人性了。

杜梅說:「看你的樣子,是不是很想把我的父親掐死了,你就如願以償了。」

李明達說:「我並不認為我象你所說的那樣一無是處。你父親是我的恩人,是我一生最最敬重的人。我希望他能活一百歲,一千歲。」

杜梅嘴角一勾,詭異地笑,很有意味。「但願如此。」

貪上這個軟硬不吃的女人,李明達心想,活該自己倒霉。

杜梅說:「麻煩你帶話給你那位相好的,讓她耐心地等著,不要太性急了。」

李明達說:「你真的是不可理喻了。」

一番較量下來,杜梅精疲力竭,委屈之餘,撲到杜老教授的身上,一邊哭,一邊訴苦:爸,你當初是怎麼了,嗚嗚,你這個最最喜歡的學生竟然在我們杜愛落難時想溜之大吉,爸,你看見沒有,他還是個人嗎?嗚嗚。爸,你說,我能放過他嗎?爸,你是聽見的,是吧?我們杜家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嗚嗚……

門外傳來腳步聲,醫生與護士逐個查房問病情。李明達聽到動靜之後,不想在外人面前丟他文化人的臉,招呼不打,迅速離開病房。

李明達丟了風度,一路走一路搖頭,一路悔恨一路懊惱,一路氣憤,一路罵娘。走出醫院,醫院外的氣息總算讓李明達緩過神來。

「李老師。」標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如泉音,如弦曲,總之很奇妙很好聽。

聽到有人在叫著他,李明達止步抬頭,他已經分辨出這個聲音是出自欣兒,暑假沒幾天,他在學校就是被這聲音給叫住的,然後……

對,徐欣兒的聲音。循聲看去,站在院門口的確是徐欣兒,藍色的衣裙,如碧波上的青荷,亭亭玉立。身邊跟著目睹了他與欣兒同在床上那一幕的秦芳。

李明達心想,好嘛,杜梅才威逼完,這回子,徐欣兒也跟著逼我了。兩人象事先商量好了,不把我李明達弄死不罷休呀。他們都不想我李明達好,這世上,什麼都可以惹,就是女人不能惹。難怪孔老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女人是什麼,老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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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生戀的悲劇:灑淚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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