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那個男人查德豪森

馬車出了紅楓葉莊園，一路向西方走，沿途路過好幾個貴族的莊園，都是同樣的佔地廣闊，內外飄揚著無數印有家族徽章的旗幟，沒過多久就進入了萊曼城的市區。

與寬闊寧靜的貴族莊園不同，市區內建築鱗次櫛比，高聳的尖塔、大塊的石磚，狹窄的巷道構成了萊曼城區最具代表性的景觀。

這裡是各個政府職能部門的聚集區，同時是全國最大港口。

即便是在萊曼康居里區和封地有大莊園的大貴族，在萊曼西南城區也會有一套寓所，面積可能並不會很大，只用作臨時休息、小住的場所。

貴族富豪們在市中心有公寓，並在市郊建大莊園的情況在整個大陸普遍存在，一部分財力狀況較差的人會捨棄郊區的莊園，市中心的寓所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賣出去，這裡既是身份的象徵，同時也是保持在上層社會交際圈中活動所必須的。

喬伊和母親貝琳夫人所寄居的紅楓葉莊園屬於奎奈德?因賽?柯文森特侯爵。

侯爵大人是柯文森特家族直系傳人，同時在市區中心也有一座大公寓，侯爵大人平時都住在那邊的公寓里居住辦公，偶爾才會在空閑的時候回紅楓葉莊園小住一陣子。

母親曾經說過，如果不是過早的去世，父親羅特也準備在萊曼城中心購買寓所為喬伊將來求學所用，可惜這一切的計劃隨著西海上一枚長箭破空聲響而全部夭折。

父親死去，家族領地需要喬伊繼承。喬伊不可能長久停留在萊曼城了。

西南港的位置在萊曼城的正西方，之所以一直被人稱作「西南港」，是因為港口剛建立時萊曼城面積還很小，沒有如今擴建的這樣厲害，當時的萊曼城還不包括這個港口，整個港口正好位於城中心標誌性建築大鐘樓的西南方向，所以叫作「西南港」，這個稱呼一直沿襲下來。

港口建立后，曾一度是全加羅大陸最繁忙的港口，即便是經歷了衰落，到如今也是塞拉西塔王國最大的綜合性港口，在全大陸也能排進前5名。

西南港的港灣伸入至陸地，水深港闊，很少受西海的風浪影響，是天然優良港口，港口的自然條件簡直完美。

曾經塞拉西塔王國盛極一時，陸軍橫推整個加羅大陸南部、西部、甚至推進到中部，海軍更是縱橫西海、南海、北海。

塞拉西塔的遠洋船隊遍布各個海域，甚至有人形容說，把所有塞拉西塔的船隻都駛到西海，船上的白帆將遮蔽整個西海的天空。

那個時期是塞拉西塔最風光的時代，也是西南港最繁忙的時代，每時每刻都有數百艘大小船隻在港口停泊。

大帆船從殖民地和其它國家帶回無數的商品和金銀。

南切洛殖民總督區的咖啡、黃金。

卡索昂的葡萄酒、高檔皮革製品。

澤蘭特的精緻木質傢具。

尼斯的玻璃製品、天鵝絨、呢絨、錫器。

甚至異教徒黑斯廷王國的橄欖油、精美的羊毛掛毯和鼻煙等等。

如今，隨著三十年前雷克角之戰硝煙散盡，強大的王國艦隊戰敗，海上霸權一去不再。澤蘭特、布迪雅頓、卡索昂、尼斯等國的海洋勢力不斷崛起，西南港不停的在衰敗，時至今日吞吐量已不足全盛時期的一半。

不過，今天，西南港處人頭攢動，平日高高在上、只喜歡流連舞會、沙龍的貴族青年、小姐們破例到來，和無數平民一起湧入港區，在海岸邊的碼頭上觀看一艘註定被人所傳頌的戰艦起航儀式。

烈日炎炎，港口區的擁擠令人渾身大汗。

隨著時間的推移，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許多人早有準備，帶來了油紙傘遮陽。而富貴有身份的人會選擇登上港口的幾座觀景樓觀看。

萊曼的晚霞曾被無數人傳唱，這些觀景樓就是為了慕名而來的人建造的場所，上面有遮陽的平台，可以在上面充分領略萊曼港灣的夕陽美景。

喬伊帶著艾瑪，在管家科朗坦的引導下登上一座觀景台。典型尖塔式樓頂，不過底層卻是古典式造型，由數十根巨大的圓柱支撐，顯得簡約而富有格調。

科朗坦繳納了50個比索，摺合半個銀盾，喬伊才得以和四名家族騎士一起上樓，坐在一排塗有油漆的木椅上。

艾瑪為喬伊端上了一杯清水和裝有各色水果的一個木盤。

馬匹拴在樓下，那裡有一大片馬廄，觀景台有專門的人員照看馬匹，花費都已經算在50個比索里了，如果他們沒有馬匹需要照料，只需要30個比索就可以進來了。

家族騎士們穿著亮閃閃的半身板甲，腰部懸有長劍，默默站立，護衛在兩側。

雖然喬伊覺得盔甲已經不適合這個時代的潮流了，註定要被淘汰的裝束，不過看到騎士們的穿戴模樣也不得不承認，全副武裝的騎士確實很是威武，出門在外，帶一批具裝騎士，很拉風！

難怪萊曼的城防軍都要求要穿戴鎧甲執勤，閃亮的鋼鐵鎧甲以及帶有花紋的皮質盔甲可比布衣軍服看起來威猛多了。

把視線從騎士們身上收回，又投向更遠的地方。

在各個觀景樓等待軍艦駛入的貴族越來越多。

並非大家都對新式軍艦感興趣，大多數貴族富人們來此是因為聽說奧哈雷爾二世國王陛下會來，國王親近的幾位重臣勛貴也會陪同，比如說宰相貝貝託大人、海軍大臣格里奇，元老院元老斯維尼爾公爵、國王的親弟弟海爾姆親王、米林托王子殿下、尼莉絲公主等等陪同在側，幾乎全萊曼城的貴族都來參加儀式。

喬伊的爵位說起來並不低，父親羅特?因賽?柯文森特因繼承爵位以及剿滅海盜的戰功被封為二等子爵，有一個狹長的半島地區封地，領民數萬，在地方上也算是一介豪強了，即便是王國地方行政長官也會充分尊重並重視一名子爵的建議。

可惜，在貴族遍地的萊曼城，子爵爵位完全不夠看了，他甚至沒有資格登上國王陛下所在的觀景樓，那裡陪侍的貴族大都是伯爵級的，偶爾有更低的爵位，也是得寵貴族的子弟親朋或者正得寵的政要高官。

喬伊作為一個柯文森特家族旁系的新晉子爵，現在還根本沒有融入到貴族的圈子當中去的資格。

柯文森特家族直系繼承人奎奈德?因賽?柯文森特侯爵大人本人身居元老院元老、中央財政官之職，又有顯赫的柯文森特家族作為後盾，即便陪侍在國王身邊，也是備受矚目的一位。他帶著兒子和侄子在身邊，提攜的意思清晰明了，事實上整個貴族圈子都是這樣子做的。

如果父親羅特?柯文森特不是過早亡故，將來也會帶著喬伊出現在各種宴會當中或一同去拜訪名人、勛貴。

「嗨，南方小子！」一句突兀的聲音響起，綿軟濃重的萊曼口音令喬伊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從木椅上跳了起來。

只見身後不遠處站著一位穿著尖頭高跟鞋的男人，下邊灰白色的緊身馬褲，上身穿一件深紅色的雙排扣外套，領口和袖口都有金色蕾絲點綴，頭上戴一頂裝飾有長羽毛裝飾的三角大帽。

「日安，查德豪森閣下！」

喬伊端正姿勢，恭敬的彎腰行禮，他禮數周全，不過，並不僅僅因為對方是一位一等伯爵。

「好了好了，不要這樣拘束。」伊達爾戈?查德豪森伯爵將帽子脫下，放到他身後僕人遞過來的雙手上：「你好啊，南方小子！」

南方小子，在塞拉西塔王國來說，一般可以看做是一句侮辱性辭彙。

塞拉西塔北方地區一分為二，西北是國都地區，同時也是整個國家的發源地，歷史悠久，又有數座大型港口城市，富庶豐饒。

東北地區以加羅亞行省為首，手工業和商業極度發達，又是塞拉西塔半島和加羅大陸連接的唯一通道，通商便利，可以說是全國最富庶的地區，以不足百分之十的人口，每年甚至能夠貢獻賦稅的百分之二十以上。

而南方地區相對北部地區開發較晚，在百年前的第七次宗教戰爭中經歷戰火，十室九空，時至今日仍然人口稀少，是貧窮的地區。即便是南方生活的貴族，相對北方貴族來說，大多也被看做貧窮而粗魯無禮。

「南方小子」從一開始稱呼南方少年後來逐漸變成了對鄉下人的稱呼，帶有輕蔑的意味。

敢當面如此稱呼別人，都是做好了撕破臉皮的準備了，一般來說貴族間除非是仇怨極大，否則不會這麼干，極容易導致流血衝突。

但是，喬伊被人當眾直呼「南方小子」，卻一點抵觸情緒都不敢有，伊達爾戈伯爵不僅用「南方小子」稱呼喬伊，還稱呼過他父親羅特?因賽?柯文森特，他們兩人曾是同窗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