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4章驚魂
賠笑著送走九斤,胡爺一斂臉上的諂媚,粗聲沖著蘇卿道:「乾的不錯,回頭我讓大力把剩下的錢給你送到徐鳴那兒。完事你們就先走吧。」
眼見如此的胡爺,蘇卿也不說破。跟著徐鳴同胡爺客套了幾番,便隨著徐鳴就要離去。
「徐鳴,方才裡面那位爺又單賞了我一百兩。我也不獨吞,再多分些予你如何?我可聽說表舅母患了風寒,久治不得法,拿了錢你也好給表舅母請個好點的大夫。」
對於蘇卿所言,徐鳴嗤笑了聲婉拒,「我娘那是老毛病了,開了春自個兒就好了。表姨母的病才打緊不能拖,你們娘倆自個兒留著吧。我就拿我那說好的十兩就行了。」
「那便如此。」蘇卿也不客套,握著袖口中的一百兩,喜盈盈地隨著徐鳴下了樓。
還未下樓,卻聽賭坊門口一陣嘈雜。
蘇卿抬起眼,便見門口站在一名身著紫色團紋衣袍的男子,披著件墨色大氅,銀色高底長靴。眉目清冷,端是張好看的面容,站在賭坊外正與身邊下人交談著。
二樓的胡爺一見到來人,立刻喜形於色。一面下樓一邊迎著笑道:「世子爺,您也來了。」
在瞧見樓下之人時,蘇卿只覺得自己身子一顫,面色遽變。
垂著眼朝徐鳴低聲質問:「世子爺怎麼來了?」
「要不我說樓上的貴人來頭不小,今個兒來護衛的許多人,都是國公府派來的。所以……」後面的話徐鳴也憋在了嘴裡,如今也才愕然道:「我怎麼忘了,你也是國公府的人啊。那現在可怎麼辦?」
瞧著也開始慌亂的徐鳴,蘇卿有些無奈。四下環繞,才瞧清周圍的黑衣隨從腰間都別著一個黑底金字的掛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刻著一個『夔』字。
樓下的男人蘇卿識得,是國公府大爺的嫡長子蘇昀卓,更是夔國公府的世子。
雖說蘇卿母女待在國公府後院,但橫豎說來都是一家兄妹,自己之前每月都去前院的夫人處領月例,自然是彼此相識。
縱使如今自己扮了男裝,若是碰上了蘇昀卓,也難保不會被認出來。
一旦自己暴露了身份,即使自己現在是國公府的透明人,但國公府的家法也定然不會輕饒了她。
念及此,蘇卿也有些進退兩難。
「要不咱們倆低著頭先出去再說?你現在這樣子,世子不一定認得出來的。」徐鳴提議道。
對於徐鳴的提議,蘇卿立刻搖頭表示拒絕,「如今世子已經進來了,要是咱們現在出門,悶著頭定然會惹他關注,到時候想不被認出來都難。」
徐鳴看著面色惴惴不安的模樣,雙眉緊蹙,發愁道:「那現在怎麼辦啊。」
「你先下去,我上去找個房間躲一會兒。世子今兒怕是來接上頭的貴人,等他們走了,我在出來如何?」蘇卿略略一思索,開口提議。
此刻徐鳴也沒有什麼主意,聽著蘇卿的提議,只好點頭答應,「那我先出去等你。等他們走了,我上去尋你。」
打定了主意,二人站在樓梯口,又故作交談了一番,才分道揚鑣。
蘇卿上樓,徐鳴下樓。二人一氣呵成,並未惹人多疑。
而此時樓上人的目光均聚集於樓下的蘇昀卓身上,今個兒那位貴人清場,萬利賭坊二樓的雅間內空無一人。蘇卿溜了幾個彎,隨意地推開一扇門進去。
賭坊裝潢別緻,各類裝飾一應俱全。蘇卿若非提早知曉這地方是下三流之地,保不準還當做是哪家別緻酒館。賭具整齊擺放,蘇卿四下瞧了幾眼,這才往青紗帳幔后的軟榻上一坐。雙眸半眯,靜等著徐鳴來叫自己。
良久,蘇卿只覺得雙眸沉沉便要入夢寐,卻聽屋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蘇卿即刻起了身子打起紗簾道:「你怎麼才來啊,他們……」
其後的話在蘇卿嘴中打了個一個彎又憋回肚中。
聽門外還依舊嘈雜的聲音,蘇卿心頭一驚,一把將對方攬至面前,抬手捂住對方嘴巴提醒道:「噓,別出聲。」
「爺,奴才給您把衣裳拿來了。」敲門聲響了幾聲,就聽門外有人道。
被捂住嘴巴的人眼睛瞥了眼屋外,似是提醒蘇卿。
蘇卿面上一僵,只好將手鬆了開,卻看那人用口型朝著蘇卿道:「先進紗帳里。」
意會了意思,蘇卿一頭鑽進了紗簾后,整個人隱在暗處閉緊了氣門,生怕惹人生疑。
「進來吧。」
推門聲響起,就聽那人道:「衣裳放這裡,出去。」
「爺,奴才伺候您。」
「出去。」
聽著男子的聲音染上了不悅,對方只好放下衣裳退了出去。
蘇卿躲在其後,十指緊扒在軟榻之上。
又聽著紗簾被人撩起,隨即一雙銀色綉團紋的鞋子便映在蘇卿眼底,「你便是方才那個賭師?」
心頭一驚,蘇卿立刻站起對視上那人的臉。
顏如舜華,眸如寒星,一頭墨發盡數倌在玉冠當中束於頭頂。
整個人貴氣耀眼,端是那張清新俊逸的面容也叫人難以挪開眼。
聽著他和方才出去之人的聲音,蘇卿心底如悶鼓。良久才有些不確定地發問:「您是方才珠簾后的爺?」
將蘇卿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人倏地莞爾一笑,用修長如玉的指腹摸了摸下顎,「適才我便聽著你聲音溫潤清朗,不像個男子,原是個小女子。」
被對方一針見血的挑明身份,蘇卿心底著實一驚,面上卻是依舊佯裝鎮定,「那又如何?」
「瑾堂,衣服可換好了?」蘇昀卓的敲門聲響起。
蘇卿聽著蘇昀卓那熟悉之聲,眼底浮動了幾分,一雙手忍不迭扯緊了腰間兩片衣襟。
「子逸。你先去樓下等。」
蘇昀卓聞言,只道了聲「好」這才離去。
蘇卿聽著蘇昀卓的腳步聲愈行愈遠,心下鬆了口氣。
子逸是蘇昀卓的字,蘇卿知曉。如今聽著二人以字型大小相稱,自知二人關係斐然。
似是將蘇卿那如釋重負的模樣盡收眼底,蕭琰嗤的一笑,抬手指向屋外對視上蘇卿。看似發問卻又語中篤定道:「由不得你這般慌張,原來是在躲子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