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漆黑之獸」（下）

……

茉莉看著背後，跳起身，喊了聲趴下躲避的伊麗莎白，給出指令……

「各自應戰……！」

……這種指示有什麼意義呢？

真希望自己也有足以扭轉局勢的力量，不需要長時間保持，只要能在關鍵時刻解決問題就好。

然而，這只是緣木求魚。克勞狄烏斯是說過，就算是這樣的她，也擁有自己的優點和長處。

只是現在，就算她為發揮所能、把握狀況，不停地對自己喊著〈冷靜〉，她還是無法應付這種場面。

詭異的生物前仆後繼，宛如浪濤。……不，浪濤？那根本就是洪水。

有個長得像無臉鼬鼠的東西正面衝來，讓茉莉一時驚慌失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行動的，總之是拚命閃過。

躲開了？……然而才這麼想，便又有東西撞上了茉莉的肩膀，冷不防地將她頂開。

好不容易撐住沒有跌倒，一拉回姿勢，當面衝來的蒼蠅臉卻已近在眼前。

瞬間，茉莉腦中一片空白。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揮動的「博洛特爾的剃刀」竄過了蒼蠅臉的身旁。大概砍中了某個部位，有那種觸感。

別問砍中哪裡，反正刀上有淬毒。關鍵在於，眼前又有另一個敵人逼近了。

好近，這也太近了吧！

她記得自己尖叫了一聲，至於之後想做什麼，又做了什麼，則完全想不起來。

……

好難受，好痛。腰、背都是。

呼吸困難，勉強用力吸一口，卻被劇烈的腥臭弄得反胃。聽得見呼吸聲，是誰？自己嗎？……不對，是她被壓倒了。

這是什麼味道？好像有毛貼著。又粗又硬，是獸毛。對了，原來是這樣啊。

這個異形撞向了茉莉，而她沒躲開。根本沒機會，只能死命向前刺出匕首試著擋下它。

大概是那樣吧，無論如何，「博洛特爾的剃刀」深深地刺入了詭異的生物。位置呢？肚子嗎？茉莉連這傢伙圓的扁的都不知道，無從猜起。

而且那不重要，問題是茉莉拔不出匕首。……這是當然，因為她被壓在了底下。

匕首上的淬毒【若葉姬色】已經生效，那怪物的傷口在逐漸擴大。

好臭，身體又動彈不得。而且這傢伙，好像還活著。

還在動？那不是很危險嗎？這樣真的行？大概是……不行吧。

……

一張嘴，就吃了一口感覺至少很不幹凈的獸毛。一吸氣，可怕的惡臭便直接刺激著鼻腔。

什麼都看不見、不知出了什麼事的感覺雖然恐怖，但更讓人氣憤。

這傢伙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滾開，滾一邊去！茉莉使盡全力推擠那隻半死不活的怪物……

「呃……？」

……也就是這時，呼吸突然恢復順暢。

不只是呼吸，重量也沒了。

有人抓起那隻怪物……長得像山羊、野豬再加上牛的融合體，一把翻了過去。緊接著，抓著茉莉的手將她拉起。

是的，還順便服務周到地替她撿起了落下的武器。

接著，在茉莉猶豫該不該道謝的當口，布洛恩的視線已轉向別處，不在她的身上。

該怎麼說呢，在這種時候他其實還挺實用的嘛。……或許稍微改觀了也說不定。

不，不是或許。以後若還是把他當做變態，茉莉內心肯定過意不去。

……

倒在腳邊的怪物好像已在斷氣邊緣，否則斷氣的搞不好就是茉莉了。

如果情況允許，茉莉倒想好好觀察下這差點沒壓死自己的可惡怪物，並看著它死去。

摸摸似乎撞過岩地的後腦，尋找夥伴的身影。幸好，大家都平安無事。也就是說，狼狽的只有茉莉一個。

啰嗦！那又怎樣！……即使丟臉到不禁在腦中對自己發脾氣，然這也不是第一次、早就習慣了。

不得不說，茉莉一點也不想習慣。

搖搖頭，她和舉著棍的伊麗莎白對上眼，彼此使個眼色表示無礙。當然，危機並沒有結束，反而還在加劇。

現在，拉克絲正持著劍仰望著什麼，看似價值不菲的、裝飾滿滿的劍上染了些奇怪的液體。

還以為那只是劍形的法杖啥的，結果還真能用來砍啊？雖是奧法師，卻也知道怎麼用劍，而且還確實斬殺了敵人嗎？

帕克扛著大斧，同樣仰望著什麼。妮娜跟薰離那玩意較近，幾乎是望著正上方。

「那是……什麼？」

普羅米修斯變大了？也許，那向下擴散的尖笑聲無疑是出自普羅米修斯。

巨大怪物的腦袋部位個開口，那令人火大的笑聲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等等，仔細一看，原來不是它變大了，而是它躲在了什麼裡面。

普羅米修斯除了臉之外的其他部分全都遭到掩蓋，至於是被什麼掩蓋，顯然，是那些怪物。

……

模樣詭異的異形體沒有繼續攻擊茉莉等人，而是集合在了普羅米修斯身邊，開始融合。

可惜的是，當時茉莉還是肉墊狀態，無緣目睹那段過程。好吧，她也不怎麼想看。

至於結果，瞧，這個非常直觀。那是個巨人，當然，僅僅是輪廓。

凝神觀察，其表層蓋滿了薄膜般的不諧調生物，就像之前貼在茶室窗戶上的那種，宛如皮膚。

由於它們為數眾多、色彩各異。巨人全身顏色也因此紛雜得刺眼，簡直像迷幻風的畫作。

至於普羅米修斯，它就像坐在駕駛艙。位於巨人似乎是頭部的位置，露出一張怪臉笑嘻嘻地觀望。

接著，慢慢舉起巨人的右腳，似乎想借踩爛一些東西的方法來個下馬威。目標……明顯是最近的薰和妮娜。

它還沒有大殺四方的想法，這樣可以高興嗎？應該不行吧？

儘管薰打算去接那隻腳的動作讓茉莉錯愕到說不出話來，但她還是應該說點什麼。

光是看有什麼用呢？危險啊，小心啊。說出來！

「妮娜……！」

好吧，其實根本不必茉莉提醒。妮娜已在茉莉出聲的前半秒抱著矮小的森精靈跳到了一邊。

說起來，或許也沒有急著閃躲的必要。

……

「【奧沃狂雷天引】（OvoverrückterDonner）。」

出現了，是先前對付大怪花時，拉克絲用過一次的法術。

一片白光，什麼也看不見。轟然巨響緊隨其後，耳朵都快故障了，全身陣陣發麻。

兩腳發抖，就像真的被雷劈過一樣。

當然，如果中了雷擊一定不只這樣。

閃電直落建築之中，剛才被拉克絲一發召雷轟中的，想必就是普羅米修斯，或者說是暗黑普羅米修斯。

這個法術拉克絲偷偷準備了一段時間，就是想趁普羅米修斯放鬆警惕時決定勝負。

成功了嗎？還不清楚。

視力開始回復后，還花了一段時間才能看得見。

巨人舉著右腳靜止不動，完全定格。頭上黑煙陣陣，甚至有些火星。

煙阻礙了視線，只發現那大傢伙頭部中央突然多了個洞。焦黑的殘骸在周圍零星飄落，或者散亂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