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薛麗
殷凝唇角的弧度漸漸拉平，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憐憫，良久之後，她輕輕嘆了口氣：「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只是……搭上自己，值得嗎？」
「我的人生早就毀了，有什麼值不值得？」薛麗忽而勾起唇角，她的笑容陰邪詭譎，彷彿下一刻就要將兩人拆吃入腹，早已沒了鄰家妹妹的親近感。
「如果你們擋了路，我也不介意送你們上路！」薛麗威脅道。
蕎眉頭一皺：「不自量力。」
殷凝卻對她擺了擺手，對薛麗緩和里神情和聲音，道：「你所要報復的，不是全村居民，這點我希望你要認清，祭祀是關係到你們全族人的身家性命，我可以不管你如何報復他人，但是這場雨，還有你身後護著的東西不能留。」
薛麗的笑容越發的詭譎：「你當我傻子？沒了它，我如何報仇，我拿什麼去和那群畜生拼！？」
殷凝皺了皺眉，眼底的憐憫散去了些許，她目光清冽的看向薛麗：「小娃娃，你的經歷我都看過一遍了，我不認同什麼受害人有罪理論，也不覺得你遭受的一切是你自己縱容造成的，沒有經受過欺凌和霸凌的人，可以很輕鬆的說出你怎麼不反抗，怎麼不放出強硬態度，只要你強硬了，他們就不敢了這種話，我不會。」
殷凝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她雖不曾遭受過，卻看過很多類似的命運線，多少對這些人產生了些共情。
「是欺凌或霸凌者的心理有問題，才會以這樣的方式轉嫁自己的情緒，或尋找存在感和認同感，或者是滿足自己高人一等的可笑幼稚行為。然而這些人的行為，卻真真實實的毀了你們的人生，長大以後他們會後悔，亦或者會沒良心的忘記，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和被欺凌者相處。他們永遠都不知道，他們這樣的做法對被毀了人生的你們看來是多麼的噁心。」
殷凝的目光良久的落在薛麗臉上，沒有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異樣情緒。
薛麗也沒有令殷凝失望，她的表情從最初的扭曲憤恨到與世為敵，再到萬物皆仇的狀態，最後到了現在的複雜噁心，情緒便漸漸有了想要宣洩釋放的趨勢。
殷凝便沒有出聲打擾，讓這姑娘盡情的吐露宣洩。
薛麗眼底的憤恨依舊濃厚，只是多了絲泄憤般的快意，看向岸邊的方向。
「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你們已經打過照面兒了吧？」薛麗如是問道。
蕎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一眼：「他們都是你用計騙進來的？」
薛麗突然就笑了，她的臉色蒼白，笑容卻十分好看，有種大仇得報后的釋然與暢快。
「當然。」
「小衫當初也參與過？」蕎突然想起了被設為目標人物的小衫，忍不住皺眉想：沒想到這人看上去挺憨厚老實的，小時候竟然也這麼……一言難盡。
「他應該沒有親身參與過，不然他早就來和這些人作伴兒了。」殷凝思忖道。
薛麗的身子一僵，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蕎瞬間就有了頭緒，她看向薛麗，有些不可思議道：「他沒有參與進有關於你的霸凌，他只是沒有出手幫你，做了一個旁觀者，你竟……」
薛麗莞爾一笑：「怎麼？覺得我不分青紅皂白？覺得我濫殺無辜了？」
蕎本身也不是一個聖母，她有著她的一套處事原則，人不犯無我不犯人是她的原則，她不會爛好心的去原諒傷害自己的蠢貨，也不會濫用自己的能力，去迫害沒對自己產生過實質傷害的人。
至於殷凝，蕎覺得這人比自己還不是好人，所以此時她覺得她應該也和自己一樣，並不想追究此事的對與錯，只是對方說了，她便聽著罷了，一點兒都沒有想評判這個人的念頭。
於是，蕎也笑了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薛麗的笑容一僵，她覺得這倆人並不像當初自己想的那樣，是聖母屬性爆發，來指責自己或是除掉自己的，她們似乎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不感興趣，或者說是不在乎？那……又是為什麼？
殷凝對薛麗寬和笑笑，道：「你們一族，是當初我無意間種下的果，如今這果子要熟了，這果樹卻上了病害，我自然是要來瞧一瞧的。」
薛麗：「……」
「我和你們祖宗的事，說來話長，並且以你現在的世界觀與見識，我說了你也看不透，就到這兒吧。說說你，這天距離天亮還有段時間，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發泄。」
薛麗看了殷凝良久，才放棄般開口「小衫是我的鄰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我被岸上那些敗類霸凌折磨的時候，他因為性格木訥軟弱，沒有對我伸出援手，我小時候其實挺怪罪他的，只不過後來我長大些就好多了，我的人生，不應該讓別人來擔負。」
「這次之所以對他動手……」薛麗停頓了一下，才咬牙道：「我發現它對我的影響越來越大了。」
薛麗的話音才落，冰面就似乎起了漣漪，一層層寒霧在冰面上升騰，似乎有什麼在對薛麗的話表示不滿。
薛麗立刻就轉移了話題，她知道對方屬意她拖延時間，好給它爭取時間脫逃，所以便從腦海里將自己人生最灰暗，最不願回憶的那段暗灰色時光撈了出來。
「我小時候個子很小，因為家裡很窮，穿著上十分破舊土氣，從小學一年級起，我就成了岸上那些傢伙的小玩意兒。他們被老師訓了會找我出氣，無聊了會欺負我取樂，上課會故意害我出醜，在我的書包上畫王八，撕壞我的作業本和教科書，可以說上學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我甚至懼怕上學，故意在路上磨蹭時間，踩著上課點兒來學校，為的就是少在教室里坐一會兒。」
「別跟我說什麼反抗，說什麼不反抗不強硬挨欺負就是活該，什麼自己不自救，沒人能救你，你的一切悲劇都源自你自己這些蠢話。」薛麗自嘲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