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婁爺的怒火
番外8
從朴雋緩緩從樓上下來的那一瞬,婁天欽目光就被黏住了,愣怔過後,機械得轉頭看向仰在沙發上的婁世星。
沉默中醞釀的怒火連阿城跟杜烈兩個局外人都真切的感受到了。
這個時候,沒有人能平靜。
怎麼能平靜的了呢?
從小到大,都以為他們是哥們,沒想到卻變成了LOVER。
阿城大氣都不敢喘,視線來來回回的在這兩人身上挪動。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胡思亂想,可腦海里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少爺跟朴世勛私奔的畫面。
靜默中,朴雋已經來到了大家的面前。
婁天欽先發制人:「你爸在哪?」
朴雋:「在金麥宮。」
婁天欽仰頭深吸了一口氣:「打電話給他,馬上!」
朴雋順從的摸出手機,給朴世勛打電話。
阿城皺了下眉頭,金麥宮……現在有信號了?
片刻不到,朴雋就說:「抱歉,婁叔叔,金麥宮沒有信號了,打不通。」
杜烈跟阿城同時看到了婁天欽的轉變。
他笑了。
可笑容的背後卻是一張猙獰的面孔。
「阿烈。」
杜烈:「少爺,有什麼吩咐。」
婁天欽惡狠狠地盯著勢單力薄的朴雋:「給我把這小子往死里打。」
不等杜烈做出反應,朴雋倒是先擺出一副臣服的樣子:「婁叔叔,您是長輩,您要打我,不論什麼原因我活該受著,但是,這並不意味我錯了。」
這番慷慨致辭把婁天欽氣得都笑起來了。
日防夜防,卻只防住了老的,沒防住這個小的。
「阿烈,還等著什麼,動手。」
「是!」
……
翌日,金麥宮
金甲侍衛沉重的腳步聲比往常要急促。
「陛下,公爵大人。」
亞瑟跟朴世勛正在一起用早餐,冷不丁被打斷,兩人都感到有些意外。
亞瑟放下筷子:「什麼事?」
金甲護衛先是看了朴世勛一眼,隨後低聲道:「小公爵昨夜,沒有回來。」
亞瑟樂了:「沒回來就沒回來唄。」
說著,又朝朴世勛抬了抬下顎:「男大不中留。你說是吧?」
朴世勛知道,如果僅僅是一夜未歸,金甲侍衛不會如此緊張。
他問:「小公爵昨晚見了什麼人?」
金甲侍衛道:「具體什麼事,屬下並不清楚,不過小公爵的保鏢現在正在金麥宮外等候。」
朴世勛:「知道了。」
金甲侍衛走後,亞瑟一臉玩味道:「朴雋年紀也不小了,我覺得吧,還是儘快給他選個公爵夫人,省的一天到晚往外跑。」
亞瑟這番話提醒了朴世勛。
朴雋已經到了適婚年紀,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什麼都由著他了。
吃過早飯,朴世勛去見了那兩名保鏢。
「公爵大人,大事不妙。」
朴世勛攏了攏衣領,漫不經心道:「出什麼事了。」
「小公爵昨晚去了世星少爺那邊,一夜未歸。」
朴世勛蹙眉:「世星少爺呢?」
「也沒出來過。」保鏢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今早我們查了監控,發現來了一幫不速之客,好像是……是少爺的家人。」
就在此時,朴世勛手機響了,是婁天欽打來的。
婁爺語氣一反常態的冷淡:「從金麥宮出來了?」
朴世勛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台階:「嗯。」
「那正好,趕緊過來把你兒子接走,最好快點,不然就等著替他收屍吧。」
吧嗒,電話掛了。
朴世勛莫名其妙,心說,難道是朴雋衝撞到了婁天欽?
「你們先回去。」
……
朴世勛從車上下來,正好遇見阿城出門倒垃圾。
這始料未及的相遇,兩人都稍稍愣了一下。
阿城的身材似乎被固定死了,朴世勛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
相比阿城的體重,朴世勛也同樣沒有多少變化,至少在樣貌上是看不出他的真實年紀的。
不過,多年來被權利供養著,即便是微笑,也無形中給人一種心理上的居高臨下。
「少爺在裡面。」阿城給他開門。
婁天欽一夜未睡,朴世勛進來的時候,他斜靠在沙發上吸煙,眼底沒有多餘的情緒,聽到陌生的腳步聲,輕輕朝這邊睨了一眼,全身散著呼之欲出的寒氣,連朴世勛都感受到了這股莫名的壓迫感。
朴世勛環顧四周,沒看見婁世星,更沒有看見朴雋。
「朴雋怎麼惹到你了,發那麼大火?」朴世勛一臉輕鬆地坐在了他的對面。
杜烈識趣的泡了一杯茶,隨即退離客廳。
婁天欽彈了彈煙蒂,嗓音不冷不熱:「你真是養了個好兒子。」
「他到底怎麼了你了?」
朴世勛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觸動到了他,婁天欽忽然將煙蒂砸在了地上:「怎麼我了?你自己問啊,阿烈!」
杜烈連忙跟幽靈似的躥出來:「少爺。」
「把那小畜生帶出來。」
朴世勛眼皮一顫,意識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杜烈應聲去了樓上,沒一會兒,朴雋虛脫般的被杜烈架著肩膀,半扛半扶的走下來。
朴世勛被這一幕驚得站起來。
到了樓下,杜烈一鬆手,朴雋跟一灘爛泥似的跌倒在地上,朴世勛瞳孔劇烈收縮著,從上到下,全是鞭打的痕迹,連西裝都被抽裂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
朴世勛一改進門時的溫和,嗓音瞬間變得冷徹起來:「婁天欽,你什麼意思?」
婁爺譏笑:「你先問問他什麼意思。」
這話說的,彷彿是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一樣。
朴世勛被反問的一頭霧水,上前扶住朴雋,借著檢查傷勢的空擋,低聲詢問起來。
朴雋虛弱道:「爸……別怪他,這都是我該受的。」
「那你也得告訴我,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他這樣對你?」朴世勛心疼的擦拭著他嘴角的血漬。
朴雋輕聲道:「我要世星。」
「什麼?」
婁天欽聽到了,他倏地抄起煙灰缸朝朴世勛那邊丟過去。
沒砸到人,卻在朴世勛腳下碎裂成一團。
朴世勛惱怒的回眸,剎那間,兩人彷彿又重回到了當年爭鋒相對的時代。
「你瘋了?」
「我瘋了?是,我是瘋了,你特么不問問他都幹什麼禽獸不如的事。」婁天欽怒紅了眼,朝著朴世勛咆哮。
朴世勛腦袋嗡嗡的,他推搡了一下朴雋:「說,到底什麼事。」
「我……我以後要跟世星在一塊兒。」
聽到真相的朴世勛的反應雖然沒有婁天欽那般炸裂,但也的確被這個答案震驚到了。
朴雋跟世星……
朴雋握住了朴世勛袖子,虛弱道:「爸,我對世星是認真的,誰也分不開我們。」
「呵~那你放心,只要我婁天欽活著一天,你休想得逞。」
朴雋又接著說:「……別怪婁叔叔,他也是為世星好,怕我耽誤世星。」
婁天欽氣不打一處來:「你特么知道就好。」
朴雋:「其實我很早就想跟你說了,但怕說了以後你有負擔……」
「你搞我兒子,特么還擔心他有負擔,草……」
忍無可忍的朴世勛怒了:「夠了。」
兩人同時閉嘴。
婁天欽抓起桌上的煙,惡狠狠地抖出一根,吧嗒吧嗒的吸著。
杜烈給戳在一旁的阿城使了個眼色,阿城急忙收回探究的視線,跟著杜烈一起上樓收拾東西。
樓上,婁世星並未有大禍臨頭的危機感,看見阿城跟杜烈進來,他連忙問:「樓下什麼情況?」
杜烈嘆氣,無可奈何地望著這個小魔王:「世星少爺,這次你玩大了。」
婁世星卻不這麼覺得:「我沒有玩啊,我認真的。」
阿城心說,那還不如玩呢。
杜烈已經預知到未來的雞飛狗跳,奈何自己只是個保鏢,婁家的事兒還輪不到他來妄言。
「阿城,替小少爺收拾東西。」
阿城哎了一聲,開始動手。
房間門沒有關,漸漸地,底下的聲音傳遞到樓上,阿城、杜烈、婁世星紛紛停下來,豎起耳朵去聽。
婁天欽跟朴世勛不是沒有吵過,可即便再生氣,頂多打兩句嘴炮。
像今天這樣,跟對方破口大罵的,還是頭一回。
婁天欽怒罵朴世勛上樑不正下樑歪,自己沒把兒子教好,反倒來禍害他的兒子。
朴世勛說:「朴雋再怎麼歪,也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婁:「你以為我想管,要不是你兒子勾引我兒子,我正眼都不會看他。」
朴世勛說:「請你放尊重點。」
婁:「別跟我來這套,下午三點的飛機,從現在開始,請看好你兒子,敢到東亞,我一定打斷他的腿。」
朴世勛:「婁天欽,能不能理智一點。」
婁:「滾你大爺!下次你兒子被搞,我也勸你理智。」
朴世勛無奈至極。
眼下這兩個崽子,誰搞誰不都一樣嗎?
「我們要不要先坐下來商量一下?」
婁爺嗤笑:「商量什麼?商量聘禮怎麼給嗎?」
朴世勛:「……」
朴雋費力的撐起身體站起來:「婁叔叔……」
「你閉嘴,我跟你爸講話,輪得著你插嘴?」
在婁天欽的厲喝聲下,朴雋躬身又跌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朴世勛見兒子這般卑躬屈膝,心裡很不是滋味:「先起來。」
「敢起來試試!」
朴世勛忍無可忍道:「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還想怎麼樣!」
婁天欽眉宇間全是不解恨的凌冽:「我特么想宰了他!」
、朴世勛知道,婁天欽絕對這不是隨便說說。他是真的幹得出來。
「殺了他,事情就解決了嗎?」
婁天欽徐徐朝朴世勛看過去:「當然不是,我應該連你一塊兒宰了。」
自己巴巴的拎著月餅,不遠萬里的過來看他,真是越想越窩火。
「婁天欽,有一點你要搞清楚,他們都大了,有自己的選擇,我們做父母的,應該少干涉。」
婁天欽登時被氣笑了:「他們搞成這樣,你叫我別干涉?」
朴世勛知道朴雋的性子,能叫他心甘情願跪在這裡,應該不可能只是貪圖一時快樂。
這麼些年,他對世星的點點滴滴,朴世勛都看在眼裡。
能想到的,朴雋都替世星安排上了,無微不至的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自嘆不如。
「你以為把世星帶回東亞,就能解決本質問題嗎?」朴世勛問。
婁天欽冷淡道:「不說了嗎,他敢來東亞,我就打斷他的腿,不怕變殘疾,儘管一試。」
朴世勛:「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
「哦,我忘了還有你。」婁天欽滿眼挑釁:「我應該連你的腿也一起打斷,叫你們父子兩個做個伴。」
「婁天欽——」
「別特么叫我。」
朴雋悄悄看了一眼朴世勛,這帶有窺伺的舉動,瞬間叫婁天欽暴跳如雷:「看什麼看,跪好了你個不要臉的王八蛋。」
朴世勛臉上劃過一陣滾燙。
身為父親的他坐在這兒,看別人訓斥他的兒子。
「朴雋,起來,我帶你回去。」
說著,朴世勛站起來要去扶他。朴雋卻拒絕的搖頭:「爸,我不能走。」
朴世勛蹙眉,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質問:「為什麼?」
「他要把世星帶走。我不想……」
這一幕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朴雋把尚在襁褓里的婁世星藏在大提琴的盒子里,天真的以為這樣就能矇混過關。但最後,還是被翻出來了。
那時候,朴雋沒有能力留住他。
但是現在……朴雋緩緩抬起頭,一抹勢在必得的凜然從他眼底劃過。
誰也別想。
朴世勛愣怔了半秒,立刻意識到不妙。
門外傳來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在樓上的杜烈跟阿城察覺到了,連忙跑下來查看。
砰——
門扉被踹開,一群荷槍實彈的侍衛衝進來。
「小公爵。」為首的那位第一時間來到朴雋身邊,一臉驚訝的打量著他的狼狽。
朴雋像是換了一個人,在沒有任何人攙扶的情況下,緩慢的站起來。
宛如倒塌的神像,忽然重新獲得了神力。
杜烈跟阿城第一時間衝到婁天欽面前,以身軀擋住了無數刺過來的目光。
朴世勛聲音帶著警告:「朴雋!」
「爸,對不起,請原諒兒子這次的任性,今天沒有我發話,誰也別想帶走世星。」
「反了你了。」朴世勛也怒了。
婁天欽撥開阿城的肩膀,站出來道:「看見了吧,這就是你悉心養出來的白眼狼。」
朴雋對婁天欽倒還恭敬:「婁叔叔,我無意跟你對著干,我只是想讓您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證明我心意的機會。」
婁天欽:「我不給。」
就在一觸即發時,婁世星踩著拖鞋下來了。
他倚在樓梯扶手上,沉默不語的看著底下多出來的腦袋:「雋哥,幹什麼呢這是?」
婁世星一出現,彷彿剋星來了。朴雋立刻收攏起渾身肅殺,溫聲道:「沒什麼。」
婁世星:「朴叔叔。」
他口口聲聲叫朴世勛叔叔,可落在婁天欽耳朵里時,那聲叔叔儼然變成了爸爸。
「你下來幹什麼?滾上去!」婁天欽指著樓上,對小兒子呵斥。
婁世星非但沒有上樓,反而慢悠悠的下來了。
「我下來喝口水。」
然後,一堆人目睹這位小少爺,跟沒事兒人似的,從樓上下來,去了廚房,倒滿一杯水后,邊喝,邊用一雙狐狸眼揣摩眼前發生的一切。
「雋哥,我爸脾氣不好,不要惹他生氣。」
婁,我他么謝謝你,老子現在都要氣炸了。
朴雋點頭:「我知道,你先上去。」
婁世星蹬蹬蹬上樓,沒一會兒傳來關門聲。
剎那間,底下又恢復到了適才的劍拔弩張。
朴世勛擔心朴雋把事情鬧大不好收場,再次警告道:「把你的人撤了。」
「爸,有什麼事我自己會兜著。」
「都被人打成這樣了,你兜什麼兜?」朴世勛低喝。
朴雋甘之若飴:「婁叔叔打我,我願意,但他要帶走世星,我不願意。」
「你特么算老幾,我想帶走我兒子,還得經過你同意?」
朴雋心平氣和道:「目前,魯斯卡特所有交通要塞都受我管轄,沒有的我發話,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婁天欽:「你敢要挾老子?」
「婁叔叔……我沒有要挾。」
「別特么叫我叔叔!」
朴雋默了默:「這倒是,叫叔叔顯得生分,那這樣,從今天開始,您就是我父親,父親,請受我一拜。」
說完,朴雋噗通跪了下來,沒等婁天欽反應,三個響頭哐哐磕完了。
朴世勛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兒,彷彿是個局外人。
杜烈跟阿城也都傻眼了,這輩子,除了少奶奶,還沒有哪個敢在少爺面前耍無賴。
而且耍得如此順其自然。
這時,婁天欽手機響了。
略帶搞笑的鈴聲稍微調節了眼下的尷尬氣氛。
「喂,老公,看見世星沒有啊?」
婁天欽握著手機,視線在現場繞了一圈:「看見了。」
「快讓我跟他說句話。」
婁天欽彷彿變成了一個袖手旁觀的無情主人者:「說不了,你的好大兒現在都要叫人拐跑了。」
「啥意思?」
婁天欽:「拐跑了聽不懂?」
姜小米愣了半秒,忽然會意過來,在電話里樂了:「什麼拐跑不拐跑的,你直接說咱家小豬仔會供白菜了唄。」
什麼拱白菜。
分明是他們家的小豬被另一頭豬給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