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四 風雨欲來
眾人的視線再次落在沙盤上
靈武縣在中間，西北是靈州，東南是子溪，順著八百里古道之後就是富平縣。
富平縣西面是長城古道，若是順著黃河西進可以一直到金城。
周邊地區有很多縣鎮，再往東就是比較荒涼的地區，有連綿的大山，有黃河支流水脈，人煙說不上多。
再往南行八百里，是西北雄關蕭關要塞，用來防備匈奴人和羌人。
蕭關下，就是此口眾多土地肥沃的關中平原。
往西是涇陽，往南是咸陽，離長安也不過隔了一條渭水。
綜合上來看，靈武縣對雲國有很大的戰略意義。
「諸位，從眼下的局勢來看，我必須改變一下原先的作戰計劃。」
「徐江、徐榮，你們率領一萬臨戎軍，先去攻打靈州縣周邊的塢堡。」
「公應你繼續率領一萬騎兵掃蕩。」
「張三，你和少年軍組成訓練營，從投奔和解放的漢民中挑選精壯組建新軍。」
「我會傳令給烏啼，讓他從塞外和漠南各自徵集一萬胡騎過來助陣。」
「這一次戰役我要儘可能的讓北地郡和周邊郡縣的漢卒聚集起來，打一場決定性的戰役。」
「倘若對方不聚兵我就用土牆將靈武圍起來，在想辦法將周邊河道封鎖，慢慢的困死靈武郡兵。」
「之後用騎兵深入漢境儘可能的解放更多的奴隸和罪民，不斷壯大我們的力量。」
天明頓了一下，又說道「你們有什麼疑惑嗎？」
徐榮抱拳肅然道「王上，若是攻破塢堡，堡中士人若是抵抗如何？不抵抗又如何？」
天明看了徐榮一眼，平靜道「如果抵擋，就殺無赦。」
「若是投降，就讓他們凈身出戶，放他們進靈武縣。」
「我所要做的是推翻士族不合理的特權，讓所有人都有公平競爭的機會。」
「哪怕是一個奴隸之後、罪名之子也能通過科舉和戰功，成為國家棟樑、最終入相拜將、光宗耀祖。」
「所以無意義的殺戮，對我們來說是沒有必要的。」
這番話已經很明確的表達了天明的意思，他要做的不是讓一批人取代另一批人，而是革掉整個士族根基，達到類似後世的科舉制度。
想要做到這一點，單純靠殺戮是無法做到的。
徐榮點點頭，朗聲道「明白。」
天明想了想又對卓步凡說道「軍中諸事有你調度，攻伐塢堡的善後工作一定要及時，我們的大營還要在擴充。」
卓步凡笑著點頭，搖了搖手中的羽扇，永遠是一副自信淡定的模樣。
「諸位，此次征討蒼天乃是為大義而戰，切莫有婦人之仁！」
眾將凜然，無不抱拳肅然應道「諾！」
會議散去之後
天明親自下令數萬士卒包括民夫，至靈武城外里徐之地開始挖掘地基，運來大量夯土開始築土城。
靈武城上
邊若和傅燮神色凝重的看著雲國的動靜，氣氛十分的沉默。
「南容，你覺得雲賊到底想做什麼？」
傅燮略微一思，沉聲道「雲賊此人素有勇名，我原本以為他會急切攻城，趁我兵力不濟時攻下靈武縣。」
「實不相瞞，我已經做好為大漢盡忠的準備。」
「可偏偏他不著急攻城，反而壘砌土城將我們圍困，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邊若陷入深思之中，半響出聲道「我覺得這可能跟雲賊都是騎兵有關。」
「你想，這塞外之地都是胡人，不管是雲賊有沒有投降匈奴，他的隊伍里可能騎兵多過步兵。」
「從偵騎探知的情報來看，此次雲賊興兵來戰人數不下五萬人。」
「這五萬人若是有大半以上都是騎兵，那麼步卒很有可能只有兩萬，甚至不到。」
傅燮點了點頭，心情略微舒緩，朗聲道「仲邦言之有理。」
兩人站在高處看了半天，邊若似有所得的說道「南容你看這雲國士卒，不管是運輸物資，還是行步列隊，都十分的整齊。」
「整個營盤看上去就像一隻盤踞在山林中的猛虎，看來雲賊名不虛傳確有治軍練兵之才。」
「咦？」
傅燮眸中閃過一絲亮光，指著城外雲國大營的某處說道「你看這雲賊是不是正在練兵？」
邊若順勢看去，語氣沉重道「不錯，看來雲賊這幾天在靈武周邊縣城掠奪了不少人口。」
「仲邦，你有沒有組織靈州的百姓撤離？」
邊若沉默了片刻，嘆道「哪裡還有時間組織百姓撤退，小河谷敗的太快，快的讓我幾乎無法組織有效的防線，甚至連兩千虎賁都葬送掉。」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軍中偵騎發現有人叛敵，這人名為成公應。」
「此人在軍中素有勇名，擔任虎賁營軍司馬，卻不想。。唉。。」
「什麼？」
傅燮神色一變，語氣凝重道「你確定有軍中司馬投靠雲賊？」
邊若肯定道「此事八九不離十，我了解到這成公應是雲賊昔日的同袍，他投靠雲賊確有可能。」
「難道那兩千虎賁？」
出言一出，兩人的臉色都十分難堪。
無他
虎賁營校尉王雙也曾是雲天明的澤袍戰友！
「援軍何時能到達？」
「至少也要半個月的時間。」
「仲邦，你覺得雲賊會給我們那麼多的時間嘛？」
「會。」
傅燮沉默，抬頭看向天空，語氣嚴肅道「城中郡兵還有九千，加上三千虎賁精銳，武庫齊備，兵精糧足。」
「若戰事吃緊，我們還可以在徵召城中士族家丁，守住一個月完全沒有問題。」
「仲邦，你覺得朝廷會派遣大軍去征討雲賊嗎？」
邊若搖搖頭，嘆道「不會。」
傅燮沉默。。
「你又不是不清楚，段熲冤死之後，軍中士氣普遍低落。」
「閹黨和黨人相互攻訐，試圖奪取太尉之職。」
「加上中原瘟疫流行，百姓流離失所，數州局勢動蕩。」
「更嚴重的是塞北鮮卑人虎視眈眈，年前在五原還打了好幾仗，」
「倘若雲賊攻下靈武，圖謀三輔，則漢室危矣。」
邊若的語氣越來越沉重，遠望天空有一層烏雲飄來遮掩了靈武縣的天空。
「當真是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