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還真是不湊巧
幾乎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傳來,包括最前面胸前帶著白色簪花的幾個男女。
那些人眉目之間和南瑾有些相像,葉展眉已經能夠猜到他們的身份。
「南瑾,這裡不是你胡鬧的地方!」最終,一個女人率先上前,呵斥著南瑾。
「胡鬧?」南瑾樂了,「我這是來拜祭老爸啊,怎麼?不歡迎我嗎?」
「誰知道你是不是爸的兒子!」人群中一陣冷哼,聲音發自一個面向精瘦的人之口。
葉展眉恍惚記得,有媒體說,南瑾是私生子,甚至是不是南家的私生子,這點都要存疑。
人群隨著這句話越發凝滯。
「二哥這句話說得就不對了!」南瑾輕笑一聲,「老爸臨死之前,可是將百分之三十的家業給我了,我若不是他的兒子,他會這麼大方?」
一席話,四方皆驚。誰也不會想到,南家竟然會把偌大的產業分給這個敗家子。
「你胡說什麼!」被叫做二哥的男人顯然很是氣憤,直接站起身衝到南瑾面前,「你不過是個私生子而已,要認清自己的身份!」
「嘖嘖……」南瑾搖頭,「現在看來,幸虧爸死了,否則看見二哥的真面目,恐怕也要氣的死去活來!」
「南瑾……」那人臉色越發僵青,卻最終礙於面子發作不得,餘光卻一眼看見南瑾身邊的葉展眉,直接伸手指向她。
「這又是你第幾個女人?南瑾,我南家的產業,不能給你養女人!尤其是……」說到這裡,他停頓一瞬,「這種和你媽一樣的狐狸精!」
那一瞬,葉展眉分明感覺到,南瑾周身的氣場有些變化,他眯了眯眼睛,眼底浮現一抹肅殺。
「南老爺子還真是三生有幸啊,葬禮都這般熱鬧!」
一旁,驀然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聲音。
葉展眉身體陡然一僵,甚至南瑾緊繃的臉色都被打斷,轉頭看了她一眼,又抬眸望向身後。
一個男人穿著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步步生蓮一般緩慢朝著這邊走來,眉目如畫周身氣場卻沉靜如水,隻眼神微眯,掩去眸中所有情緒。
最終,他緩緩走到三人跟前站定。
「南先生,尊夫人臉色不好,希望你移駕照顧一下!」話,是對被南瑾稱作二哥的人說著。
那人臉色原本憤憤,卻在看見來人的瞬間立刻強將怒火壓了下去,雖心中不願,還是緩緩轉身。
此刻,禮堂不算太大的側前方,只剩下三個人。
南瑾,葉展眉還有……
言止。
沒錯,來人,正是言止。
言止本打算只送輓聯來便好,卻莫名還是出席了這場葬禮。沒想到,他竟然看見了一個這般熟悉的人。
甚至……一進入禮堂,只看見那個背影,便認的清清楚楚。
葉展眉!
那個本應該在工作室的女人,現在卻在這裡,和別的男人一同出席葬禮。
「還真是不湊巧啊!」南瑾輕嘆一聲,聲音很低,若非葉展眉站在他身邊,根本什麼都聽不見。
葉展眉即便聽見,全身也已經僵硬,她沒想到會碰到言止的,就像是被抓姦的人一般,想要藏身,卻無處躲避。
「葉小姐怎麼會到這裡來?」言止依舊一副沉靜的模樣,目光從她腰身南瑾的手上一掃而過,眉眼浮現一抹肅殺,卻轉瞬即逝。
葉展眉心底一顫,如鯁在喉般,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
只是沒等她開口,已被人慵懶打斷,「自然是因為我而來!」聲音隨意,不乏自戀。
葉展眉眼底一僵,剛要反駁,腰身卻被人重重抓了一下,已經錯過了時機。
「言先生又為何而來?」南家與言家生意場上合作並不多。
「原來是為南先生而來啊……」言止輕聲說著,瞳孔驟然緊縮,而後,竟緩緩擠出一抹笑容,「我素來與南老先生是世交,自然是為南老先生而來!」
話音落下,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葉展眉身上,「現在看來,我根本不該來啊!」
語畢他已經緩緩轉身,大步流星朝門口走去。
最終,他的背影緩緩消失在教堂門口。
葉展眉定定望著那人的背影,方才那一眼,她其實明白了,他的目光中,有失望與決絕還有……那一絲她不敢確定的憤怒。「本以為是我利用你,現在看來,是互相利用啊!」
是啊,從一開始,就是相互利用而已。
葉展眉……只想要毫無經濟損失的離婚。
看吧……她的婚姻,是在銅臭味中開始的,就連離開,都充滿了銅臭味。
可是為什麼,已經達到目的的她,成功讓言止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往來的她,現在卻比那個男人還要傷心呢?
像是有人在自己心底一片片的剜著肉,然後任由它消失一般的痛。
「喂,你這個女人……」南瑾的聲音很聒噪,卻在轉頭的片刻戛然而止,「你竟然還會哭?」
是啊。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合格的大家閨秀,遇到什麼事情都要禮貌的微笑,露出標準的八個牙齒。
誰也不知道,她還會哭。
「和你無關!」她轉身,想要避開南瑾的目光。
周圍人似有似無的眼神落在他們這邊,南瑾煩躁的抓了一把頭髮,而後猛地抓住葉展眉的手腕,朝門口走著,「算了,看來今天我高興的份上,就做件好事吧!」
面前,是火紅的瑪莎拉蒂,車門已經打開。
「上車!」南瑾直接將葉展眉塞到副駕駛的座位,車子瞬間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馳出去,車速很快,嗡鳴聲那般刺耳。
葉展眉像是毫無所察一般,只怔忡坐在座位上,滿心茫然。
「吱——」不知行進多久,驀然緊急剎車的聲音,葉展眉的身子忍不住朝前傾去。
「你做什麼!」待車子完全停下,葉展眉猛地轉頭瞪著身邊的男人,她今天已經很狼狽了。
「等三分鐘。」南瑾沒好氣扔下一句話,轉身飛快朝一旁走去。
果然只用了兩分多鐘,南瑾將拿著的東西扔到後備箱,而後重新坐到駕駛座,車子再一次在路上狂飆起來。
最終,車輛飛速行駛到一個鐵門前,鐵門內是一片空曠的土地,再不過五分鐘時間,車子緩緩停了下來。
「這裡是哪兒?」葉展眉怔忡望著,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所以在看見南瑾帶她到陌生地方時,才沒有出聲阻止。
「把你賣了的地方。」南瑾隨口說著。
前方是一片稀稀疏疏的草地,草地上有一塊大石頭,大概兩米見方,如今正在陽光下,竟有一絲安靜祥和。
南瑾緩緩上前,直接慵懶靠在石頭上:「言止真是你老公?」顯然他早已知道這個消息。
葉展眉心底一僵,眼神都變得慌亂起來:「怎麼?」
「沒什麼。」南瑾聳聳肩,「還以為言止看上的會是什麼絕色呢!」他聳聳肩,而後靠在身後的大石頭上。
「他看上的……也許真的是絕色……」葉展眉勾唇自嘲一笑,溫水音長得很美,溫柔如水卻又俏皮可愛。
不像她……
「這麼說,他看不上你?」南瑾明顯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葉展眉蹙眉,瞪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你不用對我耍不痛快,不過看你倆今天這狀態,你們婚變呢?」
婚變?
葉展眉心中一頓,的確……算是婚變吧:「和你無關。」她依舊緊皺眉心,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行了,看見言止你滿眼都是『我愛你你卻不愛我』的幽怨,還真當所有人都是瞎子啊!」南瑾嗤笑一聲。
我愛你你卻不愛我……
葉展眉聽著只覺得像是眾多人愛看的八點檔狗血肥皂劇,可是……現實似乎比電視劇還要狗血。
「那都是過去了!」她緩緩上前,坐在石頭的另一邊,「我現在只想離婚。」
溫水音回來了,她該讓賢了,可是她不能讓所有人為她的任性付出代價,包括葉氏,以及葉氏上上下下的眾多員工。
「嘖嘖,那可是言止啊,多少女人想攀都攀不上的高枝兒!」南瑾搖搖頭。
「你也想攀?」葉展眉凝眉。
「我?」南瑾一臉的不可思議,「別說小爺是純爺們,就是女人也不會喜歡那種男人的好嗎?」
「為什麼?」葉展眉罕見的來了興緻。
「那種悶騷怪,要真看上一個女人,也是那個女人倒霉。」
「嗯?」
「你想啊,他那種人固執的可以,這輩子看上一個人,估計放手很難,要是被她看上,我豈不是一輩子不能變心了?」說著,南瑾誇張的聳聳肩,「我還想多快活一段日子呢!」
是啊……他那種人固執的可以……
葉展眉微微眯了眯眼睛,所以他看上溫水音,很難放手了。
「行了,一副怨婦樣!」南瑾冷哼一聲,「今天難得艷陽天,小爺高興,請你喝酒!」
「喝酒?」葉展眉懷疑的看著他。
南瑾卻已經走向車輛後備箱,拿出之前扔進去的東西,正是幾箱酒。
「壞了,小爺只買了自己的!」南瑾默默自言自語,而後轉身看向葉展眉,「你為什麼要跟我來!」
葉展眉震驚的睜大眼睛:「南瑾,你中間有停車嗎?」
「靠!」南瑾低咒一聲,「那你看著我喝吧!」說完,他直接自己開了一瓶,默默坐在石頭上喝了起來。
葉展眉安靜坐在石頭的另一邊,看向不遠處的草原,這裡並不美,但不同於市區的快節奏,這裡很安靜,可以讓人好好的思考一些東西。
午後的日頭很快偃旗息鼓,黃昏竟不知不覺開始慢慢降臨。
石頭上,已經分不清楚有多少是空瓶有多少滿酒的了……
終於在日頭將將落山的時候,身邊的男人滿足的打了一聲酒咯。
「喂!」男人的聲音中已經帶著些許醉意。
葉展眉沒有應聲。
「知道嗎……你是我所有的女伴中,最……最……最……」南瑾的聲音斷斷續續,一連重複好幾個最字,臉色緊繃的認真。
葉展眉眉心緊皺,直覺告訴她不是好話。
「……最丑的!」
最後那句話,南瑾終於憋了出來。
葉展眉轉頭輕飄飄看他一眼,沒有開口。
「知道為什麼我帶著你中間不停車嗎?」南瑾繼續沒話找話。
「……」
「因為……喝車不開酒,開酒不喝車……哈哈哈……」
想找個司機嗎?葉展眉看他一眼,倒沒有怨懟,這一個下午,她也難得平靜下來。
「你說……」顯然,南瑾時不甘於寂寞的,依舊在不斷說著。
葉展眉始終沉默。「你說……」男人的聲音驀然低了下來,「人死了還會復生嗎?」
人死了,還會復生嗎?
葉展眉是真的被這個問題震到了,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良久,她緩緩抬眸看著身前的男人,心底驀然升起一陣悲哀。
南瑾一直很調侃,以至於葉展眉方才才想起,今天她出現在這裡的條件,是陪他參加葬禮,而葬禮的主人,是南瑾的父親。
「不會。」不知究竟過了多久,葉展眉終於緩緩開口回答,聲音低沉。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會復生,而且,永遠不會。
隨意癱倒在石頭上的男人身形一震,而後整個人突然咧嘴笑了出來:「你這個女人啊,連安慰人都不會,難怪你老公不愛你。」
難怪你老公不愛你……
葉展眉身形僵硬,良久,她勾唇笑了笑,而後緩緩垂眸:「其實我會安慰他的……」只是……無論她會不會安慰人,那個男人似乎總不會喜歡他。
她的聲音很低,沒有任何人聽見。
南瑾依舊靠在石頭上,手中酒瓶已經變形,最終頹然鬆開,而後重重將酒瓶扔到遠處的草地上,連聲音都沒有。
「有人說,她死了之後,就會化成星星,在天上看著你,你說會嗎?」南瑾出神的望著天空,聲音都有些含糊起來。
「……不會。」葉展眉垂眸,定定回答。
「……」南瑾沒有再開口。
「人死了,就是死了,活著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忘記。」葉展眉緩緩上前,將一旁的空酒瓶扒拉到一旁,拿出一罐完整的酒放在他的面前,「南先生,喝完最後一罐,我們該離開了!」
他們已經出來太長時間。
他們都在逃避,葉展眉在逃避回去面對言止的冷言冷語,而南瑾,在逃避自己也在傷心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