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的確只能算是死水了

袖珍的小玩意，真的很可愛，一件件的擺在葉展眉的面前。

「還有這幾個刺繡肚兜，也是我找大師專門繡的，據說新生兒穿上它會增福氣……」

還有一些其他的精緻的小玩意兒。

葉展眉安靜看著，突然覺得眼圈溫熱。

她了解言母的意思，言母希望她和言止儘快添個孩子，可是……

「媽，言止快要回家了。」葉展眉打斷了言母的話，「這幾天他也累壞了，我還是放心不下……」說著，她緩緩垂眸，避開了言母的眼神。

言母只當葉展眉是在羞澀，滿意的點點頭：「既然這樣，那我也不打擾你們小兩口的二人世界了，只是你們常回來看看啊！」

「……嗯。」葉展眉點點頭，緩緩站起身，「媽……」她遲疑一瞬。

葉展眉想告訴言母，她和言止之間不過只是表象而已，他們之間的感情少的可憐。

只是最終，剩下的話，在接觸到一旁的醫療設備后，被咽了下去。

她知道，言母不能受到刺激。

「我先走了！」最終，她只點點頭，緩緩轉身離去。

來看望言母，不過是一場小小的插曲，卻像是投入到她心湖的一枚石子，輕易引起波瀾。

死水微瀾。

葉展眉突然便想到了這個詞語。

很應景，她自嘲一笑，自己心湖那點水，的確只能算是死水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言止卻依舊沒有回來。

葉展眉依舊安靜的坐在自己的卧室中，目光虛無，眼前卻總是回蕩著晚上言母拿出的項圈。

很精緻，白金項圈，上面還刻著花字，單一個「言」字，據說，也是出自書法大家的筆下。

如果……她真的有一個孩子，看見那個項圈，真的會很開心的。

可是……

窗外，驀然傳來一陣車鳴聲，葉展眉微微一頓，緩緩朝窗外看去。

晚上的言家別墅，依舊燈火通明。

好一會兒，葉展眉緩緩起身，安靜站在落地窗前，將窗帘拉到一旁，平靜看著窗外。

大理石堆砌的游泳池旁，是一片草坪掩映下的石街道，一個男人在上面走著，身姿修長，身影卓絕，優雅華麗。

葉展眉從來都知道，言止是魅惑的，而此刻，夜燈下的他，魅惑的更像是吸血鬼一般。

他只是在石板街上平靜走著，卻輕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葉展眉知道那種目光的，讓人甘願赴湯蹈火。

合該高高在上的男人，卻曾經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

葉展眉，也算沾光了。

思及此，她輕輕笑了笑。

與此同時，原本在石板街上安靜走著的男人，卻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然抬頭，目光輕易便捉住了窗前的葉展眉。

葉展眉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即便這已經不知看他多少次，卻依舊心跳如雷。

可最終，她沒有逃避，依舊安靜的站在窗前，甚至給了他一抹笑容。

以後……這樣的機會應該很少了，她想。

原本在樓下走著的言止，腳步卻因為女人的笑容微微一頓，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竟在她的笑容中看出一絲苦澀的味道。

王冠將事情都同他說了，她終究還是知道了。

言止沒想過瞞著她太長時間，但此刻驀然被她發覺，他竟覺得自己平添一抹狼狽。

「少爺，您回來了……」

張姨的聲音在樓下隱隱約約響起。

葉展眉身形一震，終於還是來了。

良久……樓梯口似乎傳來陣陣腳步聲，葉展眉緩緩打開客房門，就這般安靜的站在門口，像是所有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一般等待著。

終於，她看見言止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眼帘。

而後，她輕輕啟唇。

「談談？」

抬眸，一眼撞進言止深邃的眸中，他卻始終，未發一言。

……

偌大的主卧，依舊整理的纖塵不染，同樣，也沒有半點人氣。

葉展眉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言止隨意撤下領帶扔在一旁，看著他脫下西裝，每一個動作都很平常，卻由他做出來，又說不出的好看。

雍容優雅。

一舉手投足，似乎都滿是矜貴。

葉展眉不得不承認，言止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

最終，穿著一件白色襯衫，袖口微微挽起的言止，緩緩坐在了她的面前。

「葉展眉，你想談什麼？」

他甚至已經想好，這個女人在得知他為她做的一切時的反應，那些設計師，業內有名的設計師，怎麼會甘於在一個小小工作室中。

他的確動了一些手下的勢力，但那時他不過是被母親逼迫而已，現在……似乎那種為她做一些事情的感覺，並沒有很差。

他甚至在心底設想好了這個女人有過的反應，會是感動，還是抱怨他從不曾明說。

此刻，葉展眉找他談談，都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

「媽今天找我了。」葉展眉緩緩開口，隻字沒提工作室的任何事情。

「你想說什麼？」言止蹙眉，眉眼都變得謹慎起來。

葉展眉心中卻止不住冒著寒意，他懷疑她，也是，當初就是她答應了言母聯姻的要求，才會有他們這段婚姻的。

「我想說什麼？」她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句話，輕輕笑了笑，「媽拿出好多可愛的小玩意，你真該看看的！」

「……」回應她的只有沉默。

「有嬰兒戴的小手鐲，小項圈，還有好多精緻的嬰兒衣服，以及各書法大家手繪的嬰兒圖，很漂亮……」說著，葉展眉的眼圈驀然跟著紅了起來。

「葉展眉！」那一瞬，言止的聲音都跟著緊繃下來。

「言止，你這麼聰明，還不懂嗎？」葉展眉抬眸，似笑非笑，「媽想讓我們快點生個孩子。」

這一點，他們二人早就知曉。

言止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滯，而後眉眼竟浮現一抹狼狽：「我會和媽說的。」他偏頭，避開了葉展眉的目光。

「說什麼？」葉展眉直直追問，「說我們不會有孩子？而且永遠都不會有？還是說我們會努力？」

從來從容的言止，此刻眉眼卻浮現一抹慌亂。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兩種說法，都不行！「離婚吧。」坐在沙發上的葉展眉，神情格外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聲音帶著一抹長久不說話的喑啞，眼底卻滿是認真。

言止的瞳孔幾乎瞬間緊縮，一時之間，他竟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眯了眯眼睛，聲音緊跟著低沉下來。

「是你不知道。」葉展眉垂眸，「言止，你知道今天和媽見面的時候我什麼感覺嗎？媽一次都沒有提及孩子，可是卻無時不刻都在提醒著我，她想要個孩子。」

「可我們會有嗎？我們永遠都不會有！因為她的兒子，你，剝奪了我作為母親的權利！」

「葉展眉！」

「我說錯了嗎？」葉展眉眼底驀然一酸，「言止，這兩年的時間，你碰我的次數根本屈指可數。你不要我懷孕，媽卻時時刻刻迫我懷孕，我也是個人啊！」

那一瞬，似乎所有的怨氣都散發出來一般，葉展眉說完，只剩下深沉的呼吸聲。

「這是你離婚的理由？」言止驀然輕聲反問。

「這不是。」葉展眉緩緩抬眸，看著眼前的男人，「因為你不愛我，言止。」

她離婚的理由，是這一個。感性而卑微。

這一次，言止的眼神罕見的逃避起來。

「言止，之前我很猶豫，因為我愛你，可是現在……我很感謝你，連我最後一絲不想要離開的牽挂都剝奪了。」

工作室。

那個原本以為是自己的小天地的工作室，原來都是言止舉手之勞之下，製造出來牽制自己的手段而已。

「言止，我很認真！」認真到心裡連悲傷都沒有了，眼裡連眼淚都沒有了，一心只要離婚而已。

從來從容的言止，此刻眼底卻堪堪閃過一抹狼狽：「張姨說你回來時身上有酒味，又喝酒了？」他凝眉，在刻意轉移著話題。

話音落下，他已經優雅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便要朝門外走去。

「言止！」葉展眉倏地起身，喚住了他，「即便是我喝酒了，一整天的時間，也該清醒了！」

「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她繼續說著，「所以，言止，我們離婚吧，我受不了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受不了……是啊，以前一直以為，只要熬過了這段時間，便可以苦盡甘來，可是……她熬了太長時間了，以至於……對以後的幸福都不抱幻想了。

「葉展眉，你也該鬧夠了！」言止猛地轉身，眼底澎湃著怒火，唇角卻越發矜貴的勾起，「一次兩次你提出離婚，我可以容忍你，甚至滿足你無理的要求，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

他一定是氣急了，此刻才會驀然停頓，「婚姻不是兒戲，我們之間，從你兩年前主動答應聯姻時，便已經牽扯不清了！」

「所以我後悔了行不行？」葉展眉看著身前的男人，「言止，誰也沒有規定我不能後悔，國家還能撥亂反正呢，怎麼我們就不行？」

怎麼我們不行？

女人的聲音在偌大的主卧回蕩，竟然顯得那般空曠。

言止眯了眯眼睛，而後生生擠出一抹笑容，他看著身前的女人：「後悔了是嗎？」他輕輕開口，「葉展眉，顧開顏回來了，你連離婚都這麼有底氣了是嗎？」

說著，他緩緩上前，逐漸靠近著她。

葉展眉身形一僵，腳步幾乎立刻後退，心底猛地升起一抹惶恐。

「害怕我？」言止依舊輕聲說著，「我真想知道，顧開顏到底對你說了什麼，讓你這麼迫不及待的離開！」

顧開顏顧開顏，葉展眉驀然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言止，顧開顏就算是再不濟，他也從未讓任何人監督我！」而且一監督，就是兩年的時間。

他太恐怖了！

言止的眼眸飛快閃爍了一下，卻轉瞬即逝。

「言止，你究竟有多麼懷疑我啊，才會安排一個人監督我兩年的時間？」葉展眉感覺自己眼前都開始有些朦朧起來，「怎麼樣？看見我如今這樣狼狽，你滿意了？」

她努力的做一個合格的言太太，可到頭來才發現，她的丈夫，其實從未信任過她。

還有比這個更可悲的嗎？

而今，看著言止的神情，葉展眉已經確定，她猜對了，這所有的一切，她都猜對了。

王冠也好，工作室也好，婚姻也好，溫如夢也好，無一不在提醒她，這段婚姻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言止，我只是要離婚而已！」

她努力學著他的清冷從容，卻終究失敗了。

她高估了她的心，也低估了他的涼薄。

言止依舊站在原地，神色平靜的看著她，等待室內徹底平靜，他方才抬眸注視這身前女人。

「很好，葉展眉。」

說完這句話，他笑的越發華麗，卻淬著毒。

葉展眉看過他這樣的笑容，在他的新婚夜，他說：恭喜你，葉小姐，得償所願。

還有在她處理他和其他女人的緋聞時，他也會這般笑著說：葉小姐的戲真好。

而今，他又這般笑著對她說：很好，葉展眉。

葉展眉的腳步忍不住後退一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言止……是真的生氣了，氣到極點，連怒火都不願顯露半分。

而後他緩緩上前：「這樣執意的要離婚，葉展眉，你應該比任何人都知道代價吧！」

他越發的欺身上前。

「葉氏，工作室，還有依附聯姻而生的大小股票，葉小姐當真出手大方，只要離婚？」

「……沒錯。」

「葉展眉！」言止的雙眸猛地緊眯起來。

她竟然只要離婚，她竟然敢……只要離婚！

「不是孩子嗎？」下一瞬，言止眯眼掩去所有危險，「葉展眉，說到底，不過是孩子嗎？」

話音落下，他幾乎瞬間大步上前。

高大的身影籠罩了葉展眉，她怔忡站在原地，竟連後退都忘記了。

「你想要孩子？那好，葉展眉，我可以成全你！」他伸手，緊緊攥住面前女人的手腕，手竟憤怒的不受控制將她拉到自己面前，唇已重重壓下。

葉展眉真的被嚇到了，身體已僵硬，可意識卻越發清醒。

他說她……只是因為孩子……

最終，在二人之間距離那般近時……「溫水音說她後悔了。」

不過輕飄飄的一句話，言止的動作幾乎立刻停止，整個人安靜的站在她的面前，明明狼狽的姿勢，他做出來卻依舊那般華麗。

果然……還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