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章 【再聚首,塵埃落定】
當晚,林千戶便把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帶到了桃河堡軍牢,他告訴王義,暫且在桃河堡住一晚,翌日早晨便可來接李氏和李光頭。王義一陣千恩萬謝之後,就與王令儀、張達和董飛繼續住在桃河客棧。
第二日天還沒亮,四人便早早來到桃河堡千戶大宅門前,一臉期盼的望著門內。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天色大亮,太陽微微露出,射下一束晨陽。就在這時,兩個兵士陪著李氏和李光頭走了出來。王義喜上眉梢,心中激動不言而喻,急忙撲了上去,搭在李氏雙臂之上,說道:「娘!您沒事兒吧?」
李氏髮絲凌亂,身上的衣襖還掛著幾根兒牢中地上的雜草,她顫抖著雙手,放在王義面頰之上,輕輕撫摸,一邊哭泣,一邊笑著說道:「娘沒事!能再見到我兒真是太好了!」
看到李氏憔悴的樣子,淚眼婆娑的雙眸,王義也差點哭出聲來,他抓著對方布滿皺紋的雙手,說道:「娘,孩兒讓您受苦了!」
李氏拭去眼角淚水,笑道:「傻孩子,這怎麼能怪你呢?多虧我兒,為娘與光頭才沒在那軍牢中受罪,不然……不然為娘怕是再也見不到我兒了!」
面對此等場景,王義就是再怎麼堅強,也有些扛不住,不禁流下淚來,他又去看李光頭,見對方雖是蓬頭垢面,但卻神采奕奕,哪裡像是在軍牢中呆了十天的樣子。王義拍著李光頭的肩膀,笑道:「二弟,謝謝你照顧我娘!」
李光頭的光頭還是一般模樣,在陽光照射之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他笑道:「大哥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早已把李大嬸當做了自個兒的親娘,我不照顧,誰來照顧……呵呵!倒是大哥幾天不見,略微顯得瘦了一些!」
王義笑了笑,看看站在李氏和李光頭身後的兩名兵士,急忙湊過去,欠了欠身子,說道:「有勞兩位軍爺!」繼而,他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把手伸了過去,說道:「這裡是一點小意思,還望兩位笑納,拿去買些酒喝!」
兩個兵士互望一眼,見周圍沒人,便收了下來,其中一名兵士笑著對王義說道:「王兄弟,我們家大人有幾句話讓我帶給你!」
經過此次風波,也讓王義對林千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說起來,對方還有恩與自己,要不是林千戶的照顧,他真懷疑李氏到底能不能抵抗住軍牢之苦。王義急忙問道:「不知林大人有什麼吩咐?」
那兵士笑道:「林大人說這次多虧王兄弟有勇有謀,才將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繩之以法,為表感謝,大人給你們準備了一輛馬車……請王兄弟閑來無事的時候,多到桃河堡千戶大宅來看看林大人,順便他也好向王兄弟請教製作大水車的方法。」
王義向旁邊看去,果然有一個馬車,他十分明白林千戶的意思,他這是明擺著告訴王義,我有恩於你,你要不做點什麼就有點太不像話了,不如就來教教我堡製作水車的方法,也就算是報恩了。他心裡明白,當然不會說破,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當然,林大人有恩於我王義,日後定當登門道謝,還請兩位回去轉告林大人,說有什麼地方用得著我王義,儘管開口!」
那兵士笑道:「好!我們定會轉告林大人!」
說完,兩位兵士便轉身走進了千戶大宅。王義狠狠看了對方一眼,轉過身子,變了一副面孔,笑著說道:「娘,二弟,我來給你們介紹……」他走到張達身前,說道:「這位就是我與你們提起的張達張大哥,這次多虧有張大哥,才能這般順利的找到那刀疤大漢,繼而為你們沉冤得雪!」
李氏上前抬頭看著張達,笑道:「哦!你原來就是我兒口中那位救他性命的張達啊?」
張達憨笑道:「沒錯,李大娘,我就是張達,張達就是我!」
李氏點頭說道:「好!老身多謝壯士救命之恩!」
說著,李氏就要向張達下跪,張達見狀,急忙攙扶,皺眉說道:「李大娘,這可萬萬使不得……我這個人沒什麼特點,就是喜歡結交重情重義的好漢,別看王兄弟年紀不大,但卻是一個響噹噹的漢子。更何況這都是舉手之勞,我也極其看不管王祖成和梁天昊他們仗勢欺人,所以才出手幫忙,對此李大娘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二人又寒暄幾句,王義看到李光頭獃獃的看著張達,急忙湊到他身前,看著張達說道:「張大哥,這就是我和你經常提起的李光頭,也就是我二弟!」
還不等張達說話,李光頭一個箭步上前,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對方,說道:「你……你就是那幾拳便可將猛虎打死的張大哥?」
張達謙虛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李光頭抓起張達的拳頭,左看右瞅,感嘆道:「好傢夥,想不到你幾拳就能打死猛虎,可想張大哥這拳頭如果砸在人身上,是何等威力!」他猛然抬起頭,看著張達,說道:「好!既然張大哥救了我大哥性命,那以後你也便是我大哥,有什麼需要小弟的地方,張大哥儘管開口……小弟與張大哥一樣,是個粗人,不會那些個刀山火海文縐縐的言語,平時最是敬佩武藝高強,敢作敢當,重情重義的好漢!之前遇到雷大哥,今日又結識了張大哥,沒想到我李光頭有生之年可以如此幸運的遇到兩位這般了得的大哥……如果張大哥不嫌棄,不如就收我為徒,教我些本事,以後也好保護大哥才是!」
張達獃獃的聽完了李光頭的長篇大論,大笑道:「王兄弟,看來光頭兄弟也是個性情中人啊!哈哈……」他又看著李光頭,說道:「張達何德何能當得起這師傅,既然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要來那麼多禮數……難得光頭兄弟看得起我的本事,那我便班門弄斧,傳授你一些,可這拜師的想法,光頭兄弟卻萬萬不可!」
王義見李光頭歡天喜地的模樣,笑道:「張大哥,你有所不知,別看我二弟弔兒郎當,但力氣卻大得很,一下子可以舉起一百多斤的重物,說起來也算是個學武的材料!」
這時,李氏看到站在最後的王令儀,見對方低眉暗黛,神色憂傷,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走到對方身前,微笑溫言道:「儀兒,你這是怎麼了?」
王令儀全身顫抖,慢慢抬起頭,看著李氏就不由想起自己的家人,她一下子撲入李氏懷中,哭道:「二娘!」
王義、張達和董飛自然知道其中細節,但李氏和李光頭卻不甚了解。李光頭完全沉醉在歡天喜地當中,沒有留意到王令儀。這時,董飛走到李光頭身前,皺眉說道:「二哥,別跳了,你看人家都哭了!」
李光頭一聽,停止手舞足蹈,看王令儀趴在李氏肩頭,哭的甚是傷心,便非常尷尬的站在原地。李氏輕輕撫摸著對方的玉背,問道:「儀兒,告訴二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義見王令儀只顧著哭,一聲不吭,就知道對方肯定看見李氏,又想起了她的家人,甚至是杜氏,他便說道:「娘,說來話長,這事兒在路上孩兒慢慢向您講明!」
既然如此,李氏也就不便多問,與眾人一起上了馬車,李光頭毛遂自薦,坐到前邊趕馬!
一路上,王義先是向李氏說了王令儀並非王林正親生之事,其中余氏對王令儀威逼利誘的細節也詳細的複述了一遍。當然,其中也包括余氏請王永寧矇騙王林正,讓對方不可娶李氏為妻的事實。李氏聽后,在感嘆王令儀命運多挫的同時,也在心中暗自惆悵。此刻,她不知道應該悲傷,還是應該高興。畢竟王林正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雖是酒後亂性釀成的惡果,但她對對方沒有半分感情,那也是自欺欺人而已。知道自己的男人之前對自己有迎娶之心,只是被余氏矇騙,所以才作罷之後,她的心裡有了一絲暖意。
說完之後,王義、張達和董飛又詳細敘述了一遍,他們是怎樣找出刀疤大漢,然後借刀殺人逼迫王祖成面對刀疤大漢的挾持,說出了綁架王義和方青瑤,挖掘白嵩墳冢,嫁禍給李氏和李光頭的事實。其中,王義還將梁天昊與余氏私通才生下王祖成,余氏見隱瞞不住生時,就去找白秋塵催生的事,一併說了出來。
原來,王義知道刀疤大漢的行蹤之後,便讓張達重新折返回去,尋找對方。刀疤大漢眼見自己行蹤敗露之後,肯定會要殺張達滅口。王義對張達的本事還是十分信任的,所以他讓張達故意輸給對方,切不可將其與之拿下,然後再佯裝膽小逃跑。事後,刀疤大漢知道王祖成要殺他滅口,勢必先下手為強,去找王祖成算賬。這之後,就又要去看王令儀的手段。
因為林千戶與王林正有些交情,再加上王令儀本身也深陷其中。所以,比起張達和董飛,王令儀絕對有優勢讓林千戶相信她的話。原來,王義事先便讓她告知林千戶,他們已經找到了刀疤大漢,然後細細說了一遍王義的計策。那便是降低城門守衛力度,不可再讓兵士去探查臉上有刀疤的大漢。反而要讓守城兵士裝出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讓刀疤大漢出得城去。就在林千戶安排妥當的同時,王令儀早與他一起去了千戶大宅,準備欣賞一出好戲。
其次,就是董飛,他的任務就是去找王林正等人,說出王義計策,守在一處,說刀疤大漢肯定在夜裡偷偷潛入大宅,意欲對王祖成不利。王義還再三叮囑,董飛一定要等林千戶到了之後,再告知朝陽堡千戶大宅中每一個人,因為,以免王林正和余氏對王祖成通風報信,使自己計劃落空。
最後,便是王義親自出馬,去找白秋塵。一開始兩人大吵,但王義有條不紊的說出此案中很多疑點,又罵白秋塵冤枉好人,就算李氏和李光頭得到懲罰,他爹白嵩泉下有知也會罵白秋塵活了一輩子,都活到了狗身上。這麼明顯的案件,都看不出疑點。白秋塵本來就感奇怪,只是被怒氣沖昏了頭腦,既然王義說出其中厲害,他便去跑一趟,看看事實到底如何!
就這樣,在王義精心策劃之下,一切準備妥當,只欠東風。昨夜,刀疤大漢果然來殺王祖成滅口,所有人只是隱在暗處,待到刀疤大漢進入王祖成屋裡之後,他們便都聚集在門口偷聽。就在兩人快要發生爭執的時候,王義讓張達衝進去,直接把刀疤大漢殺了。他之前就千叮萬囑,不是打敗,而是殺,乾淨利落,不等刀疤大漢認出他,或是喊出聲,就將對方置於死地。
說到這裡的時候,馬車中的人不禁眉頭一皺,李氏嘆息道:「義兒,實際這個大漢也是被王祖成和梁天昊欺騙,罪不至死,你有何必讓張達去殺了他呢?」
王義突然扭過頭來,咬牙切齒,雙拳緊握,面露凶容,說道:「娘!他必須死!」
王令儀、董飛、李氏和張達都不由向王義看去,只見他雙眉緊皺,眼顯殺氣,渾身散發著一股果斷和狠辣的氣息,這哪裡還是之前心地善良,忍辱吞聲的王義。這個時候,他看到所有人都用一種近乎詫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道:「刀疤大漢曾經見過張大哥,而且也知道張大哥的真實身份,如果當著林千戶和王林正的面兒,說出張大哥便是饅頭山綁匪的話,他們定會倒打一耙,不會放過張大哥……這樣一來,不僅張大哥受到牽連,說不定余氏狗急跳牆之下,瘋狗亂咬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給我們扣上與反賊往來的罪行,到那時,王祖成雖被繩之以法,難免我們也會跟著受罪……所以……所以他必須死!」
頓時,馬車內一片死寂。他們心中均對面前的王義,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為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董飛勉強笑著說道:「不管怎麼說,這次風波總算是有驚無險,而且還有意外收穫,怎麼也不會想到,梁天昊居然是王祖成的親爹!呵呵!」
張達附和道:「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李光頭雖在趕馬車,但也聽的真切,在外笑著說道:「依我說呀,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們本就是一丘之貉……哼!梁天昊和王祖成想將白秋塵與大哥的小小仇怨大做文章,不料,卻被對方反咬一口,最終,他們自己跌到了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呵!這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現在朝陽堡千戶大宅沒有了王祖成和梁天昊,只有一個將死不活的王林正,看誰以後還敢與大哥作對。」
聽到這裡,李氏雙眉緊皺,不禁向王義看去,只見自己的兒子嘴角露出一絲本不屬於他的狡黠笑容。隱在暗處的半邊臉頰,是那樣的可怕,就像一隻山野林中的餓狼。她不知道這次的事情對王義造成了多麼大影響,但李氏卻能清清楚楚感覺到,王義再也不是以前的王義。他遭受多年的屈辱估計早就化為了野心,而王義心中的野心一天一天的壯大,此次王祖成和梁天昊的意外之舉,已經將王義這份潛藏多年的野心激發出來。這一下,也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