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遊樂場
整整一上午時間，凱瑟琳領著宋方消磨在了遊樂場里。
遊戲體驗跟宋方二十歲以前去遊樂場相同也不同。相同的是遊戲刺激性的絕對值，不同的則是宋方對同樣絕對值的刺激，敏感程度不同了。
畢竟他長大了嘛，長大了整整一千歲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遊樂場跟一千年以前的的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坐跳樓機的時候，宋方左手邊隔兩個座位的，坐著個恐怕只有三個月大的寶寶。他穿著尿不濕被安全帶捆在座位上，遊戲開始前和后，都開心地對著圍欄外的父母手舞足蹈。
其他遊戲也沒有任何對年齡、身高以及其他身體素質的限制。坐在不同的座位上，宋方不能肯定那個小寶寶的遊戲強度就跟他的一樣。
不過既然凱瑟琳如此殷勤，宋方也就沒多說什麼。她問玩那個怎麼樣，宋方就說好，她問宋方要不要嘗嘗這個，宋方就說行。
反正也不用他花錢。
「快到中午了，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我還好。你定吧。」
「你好像有點不太開心？」凱瑟琳陪著小心地問，「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麼么？」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宋方腹誹道。
他嘴上這樣說：「只是有些不安吧。畢竟我現在的身份，似乎並沒有資格享受快樂。」
「哦，你是指你的犯人身份？」凱瑟琳鬆了口氣，「這個你放心，你跟卡羅爾他們不一樣，你的罪名本就很牽強。過了一個多月，丹的勢力也削弱了不少，不再需要有人對他的失蹤負責了。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被改判為無罪。到時你就能想去哪兒去哪兒了。
「我是覺得，你一直生活在地球，從來沒玩過這些，所以我想領你來見識一下。」
宋方啞然無語。
所以在凱瑟琳眼中，這些平平無奇的遊樂設備，能夠增長他的見聞咯？
不過反過來想一下，宋方就想通了：他的意識來自地球蓬勃發達的二十一世紀，但凱瑟琳所生活的三十一世紀里，地球凋敝破敗。如果他真的是十二歲的宋方，那他的確沒見過雲霄飛車旋轉木馬這些玩意兒。
好吧，為什麼想通了之後，心更塞了呢。
凱瑟琳領著宋方進入了一家看上去挺高檔的餐廳。在二人等待飯菜上桌時，凱瑟琳讓宋方稍微等她一會兒。等她出去再回來，手中多了一個大號的毛絨玩具熊，獻寶似的送給了宋方：「剛才玩碰碰車的時候，我看你一直在看著它。怎麼樣，喜歡嗎？」
「……」
抱歉你搞錯了，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用激光炮打氣球。
宋方勉強抱住了那隻毛絨熊，在被它捂死之前把它塞進了隔壁的座位。
他現在有點搞明白凱瑟琳是怎麼想的了：「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小孩子了？」
凱瑟琳笑笑，不置可否。
那種笑容中有種寵溺的滋味，看上去深入骨髓，發自內心。
只不過凱瑟琳曾經提到過，她年輕時出於對某種思潮的狂熱追捧，對大腦進行了器質性改造，對於地球以及地球上的生物，都會產生親情。雖然凱瑟琳從沒暗示過這種改造是非自願的，但由此產生的情感到底能有多「發自內心」，宋方心裡打上了個問號。
不過宋方也沒有梗著脖子強調「我才不是小孩子」。只有真正的小孩兒才會那樣做。
「我覺得挺奇怪的，凱瑟琳，你我之間並沒有真正的血緣聯繫吧。」宋方說，「除了我出身地球之外，我身上似乎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只是因為你出身地球，就足夠了。」
凱瑟琳笑道。
正好，飯菜送上來了。
凱瑟琳秀氣地切下了養殖彗星的一個小角，送到口中細細咀嚼。
宋方也學著凱瑟琳的樣子，吃了一小口。
綿綿的，像泡沫，有淡淡的甜味，類似剛剛捕撈的海鮮。
他放出的心靈控制能力，被反彈回來了。
凱瑟琳似乎沒有覺察，但宋方不能因此就掉以輕心。
「就算真的因為我出身地球，你就如此看顧我，那也是因為，地球生物是你的研究課題。」宋方繼續說，「直白地說，我就是你的小白鼠。那麼你希望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樣的實驗結果呢？」
凱瑟琳的刀又落了下去，盤中的彗星忽然顫了顫。
看到宋方略帶驚訝的眼神落到自己的盤子中，凱瑟琳笑著解釋道：「別驚訝，只是我的刀尖碰到它的彗核了而已。彗核的味道很鮮美，你可以嘗試一下，就像這樣。」
言罷，她握住刀柄的手微微旋轉。鋥亮的刀鋒隨著她纖細白嫩的手一同在彗星體內旋轉。彗星在顫抖，表面冒出類似汗珠的液體。
最後凱瑟琳用叉子，將被剜下來的彗核取出，放到盤子的角落，用刀一分為二，交給宋方二分之一。
宋方看看這附著著水汽的彗核，又看看凱瑟琳，嘗試性地添了一小口。
酸酸的，是類似莓果的味道。
「不管我想得到什麼，我都不會傷害你，我向你發誓。」剛剛剜出了彗星的心的凱瑟琳說道，「不過我有些好奇，你覺得你能為我提供什麼呢？」
宋方暫時低頭吃飯，沒有著急作答，或者提出反問。
凱瑟琳也一樣不著急。兩人安靜地吃飯，過了一會兒，餐廳侍者過來，為他們放下一道菜肴，告知凱瑟琳和宋方，這是五號桌的那位先生贈送給他們的。
凱瑟琳回頭望去，與那位文質彬彬的先生揮手致意。
後者起身走了過來。
「洛馬，好久不見了。」
凱瑟琳與他貼面致意。「這位是宋方，來自地球。宋方，這位是洛馬，坎特伯雷人。」
「你好。」
洛馬向宋方伸出手。「死刑輪盤住得還習慣嗎？」
剛剛挑起的禮節性笑容凝固在了宋方的臉上。
凱瑟琳看看眼前的兩人，自覺不妙，硬著頭皮笑道：「哦，抱歉宋方，我忘記介紹了，洛馬是死刑輪盤星的所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