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崇華的債他還得起
跟付斯言聊過之後,月光回到了病房外,看著手裡的東西,想著這些年江君庭為她做過的事,心頭一陣悵然。
只是,有些事情是她惹來的,她也該知道源頭到底發生了什麼。
傍晚,她打了個電話給小譚,說她想見見陳誠玉,小譚雖然詫異,但想到陳崇文死了,也是該讓陳誠玉知道這事,便著手替她安排了。
他辦事也很利索,第二天上午,月光便見到了一臉諷刺的陳誠玉。
「我還真沒想過你會來看我。」隔著一層玻璃,陳誠玉在電話里揶揄道。
月光看著自己曾經不可一世的哥哥如今淪為階下囚,心內也有些唏噓,但今天來的目的,並不純粹為了探視,她沉沉開口道,「爸爸死了,你知道嗎?」
陳誠玉當然不知道,崇華一直是家族經營,也算積重難返,陳崇文向來是利用完就扔,不管是不是家裡的人,從來不講情面,這些月光不知道,但陳誠玉是知道的,所以現在他入獄,陳家其他人幾乎跟他劃清了界限,根本沒人來探視他。
自然也不會有人來告訴他陳崇文已經死了的消息。
隔著玻璃,月光清晰的看見陳誠玉眸色里的惶恐和茫然,她幾乎不曾見過自己的哥哥這樣無助過。
但陳誠玉很快平復了情緒,極力剋制著自己,故作不屑地看著月光,「你怎麼知道?不是都跟陳家斷絕了關係?」
月光抿唇笑了笑,把陳崇文乾的好事仔細說了一遍給他聽,陳誠玉起初還是震驚,到後來反而慢慢平靜下來,甚至呵笑出聲來,只是那笑聲中,半分笑意也沒有。
「你來就只是為了炫耀你又跟江君庭在一起了是嗎?」沉默良久,陳誠玉才反問道。
「我只是想知道,我十八歲被綁架的事。」月光看著他輕聲嗤笑的模樣道。
「我不知道。」陳誠玉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模樣輕佻又惡劣。
月光點點頭,她本來也沒打算陳誠玉痛快跟他開口,想了想,又問道,「那當初,爸爸是怎麼跟江君庭開口說要把我嫁給他的?」
陳誠玉更加不屑,「你不會自己去問他?」
月光輕吁了口氣,看著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哥哥現在對自己滿目的恨意,當初求著自己嫁給江君庭的時候,眼中還是威脅與懇求。
陳誠玉見她沒有要說的了,便起身要走,月光忽然出聲叫住他,「哥。」
陳誠玉愣了愣,又坐了回去,雖然沒有答應,卻也沒有再動。
「你恨江君庭嗎?」月光淺淺的問。
陳誠玉嗤笑出聲,眼底儘是憎惡與蔑視,「恨?我妹妹這麼愛他,我當哥哥的怎麼恨?嗯?當初一個億把你買回去,卻再連半點機會都不肯給崇華,他的人脈,只要再說一句話,崇華崛起指日可待,可是他就是不說也不問,你問我恨不恨他?」
他越說越激烈,眸色里甚至起了殺意,「你想知道過去的事是吧?好啊,我說給你聽啊,十八歲的時候是父親想問他要錢,所以策劃了對你的綁架,你既然問了起來,應該不意外了吧?」
月光自然是不意外,只是聽到自己哥哥真的說了起來,還是覺得一陣由心底泛起的冷意。
「我們問江君庭要一億,他不給,他找個人把你救出來,還恐嚇我們,嘁,你以為他真的多把你放在眼裡?當初結婚的時候聘禮不過才一個億,你以為有多少?」
他貪婪又惡毒的樣子讓月光心悸,但月光不想打斷他,只是盯著他,等他說下去。
「你還以為是我們上趕著求他娶你嗎?是他自己在酒會上跑過來說要跟我們結親家的!結果連錢都不捨得掏,你以為他有多愛你?如果不是父親準備反悔把你嫁給孫老五,他才不會掏錢把你買回去!陳月光,別他媽太瞧的起自己了,還過來問我恨不恨他?怎麼,都這樣了,你是預備讓我們和解嗎?」
他一聲比一聲凌厲,砸的月光喘不上氣來,原來,當初是他向父親求娶的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明知道自己是個麻煩,還要娶回去。
她忍住心頭凄楚,斂下情緒看著一臉猙獰的陳誠玉,緩緩開口道,「哥,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會來坐牢?」
陳誠玉一怔,蹙眉看著她,想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我知道陳家有經濟罪,也欠了不少錢還不上所以崇華做了抵押,但是——」她頓了頓,晶眸看著陳誠玉,帶著些瞭然於胸的笑意,和同情。
「我去看過爸爸,他身體狀態看起來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差。他這麼多年一直習慣稱病要挾我,我知道,但不代表我是傻子看不出來他是不是真的有病。」
「你到底想說什麼?」陳誠玉不及方才凌厲,反而有些底氣不足的慌亂。
月光輕輕一笑,看著自己哥哥道,「我看過你的刑期,是三年,出來之後也不算耽誤了什麼。但爸爸生病了,時日本來就不多,為什麼當初坐牢的不是他?他才是崇華的CEO不是嗎?若說罪名成立,他一力擋下來,至少在他入獄之後,你有辦法和理由保釋他,不是嗎?」
她嗓音輕輕柔柔,半點諷刺之意都沒有,但陳誠玉還是覺得自己呼吸驟停,眼神茫然的望著月光,卻是穿過她直直看到了當時的畫面——
當初崇華破產,資不抵債,樹倒猢猻散,總要有人出來擔責。一群人鬧哄哄的來,陳崇文當場捂著胸口倒了下去,債主們全沖著他這個兒子來了,自然入獄的是他。
他入獄之後,陳崇文曾經託人來看過他,說自己很抱歉,會盡量再找人托關係把崇華重新修整起來,至少不能等他出獄之後毫無背景任人宰割,他信了,安心受刑,再別無他想。
月光看他默不作聲卻面目頹唐的樣子,也再笑不出來,被自己的父親欺騙的感覺,她知道。
「你恨江君庭,無非是因為他沒有提攜過崇華,但是從我走後,崇華還撐了三年,以當初崇華的實力,能撐三年,就代表江君庭根本沒想過對崇華動手,否則,崇華可能三個星期都撐不過去。」
「你現在還想替他說話?」陳誠玉抬起頭,嗓音已然啞的不成樣子。
「我不是替他說話。」月光笑笑,坦然看著陳誠玉,「只是很慶幸,當初你們替我選的人,是他。」
說罷,她輕輕放下電話起身向外,走了兩步卻又回頭。
陳誠玉看的出她欲言又止,也抬頭看向她。
月光抿了抿唇,終究是沉沉開口,卻沒有再拿起電話,也並不在意他是不是聽得到——
「爸爸在海外有信託基金,是他的名字,其實崇華的債,他還得起。」
說罷,她轉過身,猶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