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城下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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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昊匆匆的吃完早餐，背上沉重的書包正要出門時，正好發現門邊牆上掛著本日曆，他停下腳步看了看，猶豫了片刻后，依然按照早飯前擬訂的計劃，趕往了死黨羅胖家。

羅胖姓羅，單名一個『斌』字，因為長的著實富態，好友們都直呼他『胖子』。

在催促完早餐中的羅胖加快速度后，江昊又分析起了自身莫名其妙的狀況：昨天的記憶明明是在上班，怎麼一早醒來卻要上學讀初三了？腦袋裡的那十餘年究竟是真實經歷、還只是一場夢境？如果是夢的話，為何現實中的昨天，自己幹了些什麼卻又想不起來呢？如果是真實經歷的話又該如何去證明？……

「催那麼急幹嘛！時間還早呢，是不是又趕著去抄作業啊？」

思路被打斷的江昊看著眼前的羅胖，心中頓時湧起了一股久別重逢的淡淡喜悅，迴避了他不知如何回答的問題而打趣道：「胖子！看你還是這麼的白白胖胖，羨慕死我了，是不是科長家的伙食真就這麼養人啊？有機會也讓我上你家打打牙祭唄？」

羅胖毫不客氣的反駁：「拉倒吧！誰不知道你那腸胃跟下水道似的，啥好東西進去都直接廢品處理了。」說完率先邁步。

……

行進途中，羅胖看見江昊的書包鼓鼓囊囊不輕的樣子，奇怪道：「你這懶貨平時書包都扁扁的，今天這是裝什麼了？」還沒等到江昊反應，馬上又問道：「物理作業做完了沒？做完了的話，上教室后給哥們看看。」

江昊心想：不知道今天上啥課，只能把書本全都裝上了。

但做作業這個問題還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這——！」

江昊尋思鬼才記得做沒做，只能權當沒做處理了，便訕訕回道：「我也沒做呢！昨天晚上覺得腦袋有點疼，就早早的上床睡了，啥作業也沒做，這不正指望著你嘛！否則我吃飽了撐的，這麼早跑來找你幹嘛？」

羅胖一聽這話，頓時嘿嘿：「那豈不是英語作業也沒做，第一堂可是英語課哦，作業肯定要提前收的，咱倆被『許妖精』盯得這麼緊，你不會忘了前天我抄作業被舉報后罰站的經歷吧？這次估計你也沒跑了，等『的確良』罰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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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胖口中的『許妖精』大名許舒晴，是班裡的英語課代表，人長得高挑漂亮，與另一位乖巧型的唐莉是班裡的兩大班花；『妖精』這個稱呼是江昊、羅胖二人背地裡的專用，這可是倆貨經歷了無數次慘痛教訓后總結出來的切身體會，在他們看來，許舒晴就是既讓他人愛又招他倆恨的妖精。

原因很簡單，只因江羅二人個子太小，許舒晴對抗他們中隨便哪一個都有著無可比擬的身體優勢，久而久之，她便自覺的以英語課代表的身份，對倆貨學英語的態度進行著嚴苛的督導，最讓倆貨無比鬱悶的是：她抓小放大的僅僅以監督他們倆為樂。

真要論起來，這也是倆貨自己活該，誰讓他們只會互相拆台，從沒想過團結才是力量的道理呢！現如今，事情已經發展成了習慣，他倆就是想要團結起來打個翻身仗也晚了，所以在這種特殊待遇面前，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裝出一副遵紀守法的樣子，抄英語作業？可以，但千萬別被她抓住！

羅胖口中的『的確良』則是指班裡的英語老師，叫梁建國，『的確良』這個稱呼可不是班上同學給他起的大號，是他自己這麼教的，對了！他教的是『踢確（teacher）梁』，只不過班裡同學如江昊、羅胖等貨色的發音總不太準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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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胖又接著說起了班裡同學間的趣聞，這些『知識』對目前的江昊來講，確實已經遺忘的太久了，無言以對的他只好『嗯』、『啊』、『咦』的做起了忠實的聽眾。

羅胖發現后，很不滿的望著他：「你別總是阿姨來、阿姨去的好不好？」

回應羅胖的是江昊的又一聲『嗯』，氣得羅胖一翻白眼，江昊則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四處觀望起來。

周圍始建於六、七十年代的建築早已傳出了破敗的訊息，辦公樓前廣場中央的花壇已久無專人維護，看上去顯得髒亂無比；腳下的水泥路面已布滿陷坑，唯一值得稱道的是兩旁的樹木已經有了些年頭，這使得整體環境有些綠意盎然；越來越近的校門也殘破了，斑駁的學校招牌上寫的是依舊完整的『青山煤礦子弟學校』幾個墨字。

……

進入教室后，江昊懷著重溫舊地的心情打量了一遍，已經有少許的同學提前到了，估計也是來趕作業的，一張張青澀的面孔看上去雖然親切，但江昊卻很少還能完整的說出他們的姓名。

看著羅胖已經入座，江昊信心十足的走了過去，在他的鄰座放下了書包。

雖然記得初中的自己坐的是第一排，但因為組和組之間是每周循環調換的，說是為避免長時間從一個方向看黑板易造成眼睛歪斜而定的規則，江昊哪裡還記得自己該坐哪組，只記得教室里的雙人座桌椅，他和羅胖一直是焦不離孟的，所以看著羅胖入座，也就確認了自己的座位。

落座后的江昊翻出書包里的文具盒，打開並查看了裡面用稚嫩筆跡抄寫的課程表，按照羅胖說的第一節英語課，對照了一下，一周里只有周四符合，加上出門前看的日曆，江昊終於確定今天是：1995年9月7日，星期四。

當然，家裡的日曆顯示的是昨天，應該是今天一早沒來得及撕去的緣故。

羅胖放下書包后立即忙著去索要物理作業了，順手將完成的英語和數學作業丟在了江昊的面前，這是他們倆長久來養成的默契，奇怪的是兩人每次考試排名總是前後挨在一起同時在中下游徘徊。

班主任曾經懷疑兩人作弊，可一來答案並不總是雷同，二來也嘗試過將兩人分開，可結果卻依然如此，只好不了了之。

江昊將需要的作業本找了出來，打開數學、物理作業一看，最後一次批改的後面明顯添加了新的內容，他不由得內心感慨道：哥也不容易啊！頭疼時竟還堅持完成了作業。而繼續打開英語作業本后，只好又補充了一句：這肯定是頭疼的實在受不了時才沒做的。

想到早晨英語書放在桌上的模樣，估計是打算起床後補上的，結果卻……

翻開羅胖的作業本正準備CTRL+C，一個個極其果斷的紅叉叉讓江昊有些猶豫，但想想不交的後果，還是決定CTRL+V下去，第一個字落下后江昊立即頓住，本上顯示的字跡雖談不上書法，卻也浸潤了老道，這可不行，還是一筆一劃的先裝嫩好了，看來以後還得增加練習書法的名義來隱藏自己的筆跡了。

……

正慢悠悠的體驗著抄寫作業帶來的久違的溫馨感時，桌前突然傳來一聲清脆吼叫：「江昊！你這是在幹嘛？」

江昊抬首望去，只見桌前方一位高挑少女正對著他怒目而視。

不等江昊反應過來，那兩片性感的嘴唇湊上前來再次張開：「你竟然當著我的面抄英語作業，就不怕我告訴梁老師嗎？看來前天羅斌的教訓還未讓你得到足夠的反省是不是？」

旁邊正在抄著物理作業的羅胖幸災樂禍的『嘿嘿』笑了起來。

被打斷抄寫的江昊卻沒有絲毫氣餒的感覺，只是默默的注視著眼前這張充滿惱怒的漂亮白皙臉蛋，片刻后欣喜的脫口而出：「許舒晴！」隨即又馬上醒悟過來，內心鄙視自己：豬頭！白添這些年閱歷了，淡定知道不？你現在可不是十幾年沒見她，而是幾乎天天在見面，再強調一遍：是、天、天、在見面！

許舒晴的臉突然紅了紅，她感覺在江昊那奇怪的眼神注視下，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了。

這時江昊的一聲叫喚正好把她驚醒，反應過來的她很不甘自己竟然有了逃避心裡，恨恨道：「你別裝傻，作業拿來沒收了！」

淡定下來的江昊心想，根據羅胖的描述，不交或抄襲作業是要罰站的，我這要是真被點名罰站，這臉可就丟大發了。想到這，江昊微笑著對許舒晴道：「許大美女！你誤會了，我可不是抄作業，而是在做作業。」

一聲『大美女』使得許舒晴臉上羞喜一閃，但強烈的責任心還是讓她一把扯出羅胖的作業本斥責道：「做作業你拿別人的本幹嘛？」

已有準備的江昊解釋道：「我只是順便幫助羅斌同學檢查一下作業，有什麼錯誤的話也好在上交之前糾正過來。」

許舒晴根本就不信，又抓起江昊的作業本，邊比較邊道：「你就狡辯吧，我可是盯著你好長時間了，現在證據都在我手上，你怎麼解釋你們的答案——」

江昊見許舒晴頓住了，心裡樂道：看到死胖子那紅叉叉還完全照抄，那豈不是太傻了，帥哥我抄作業的技巧是：胖子用動詞原形『is』，我就用過去時『ised』；胖子用代詞『me』（咪），我就用代詞『bo』（波）；胖子他要敢用『it』，我就直接抬腳。

看到江昊眼神中閃過的一絲得意，許舒晴怒道：「就算答案不一樣，那也是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抄成這樣的啊！」說完轉身欲走。

江昊頓時傻眼，心想這妞經驗還挺豐富，見許舒晴拿著自己的作業就欲離去，立即拉住她的胳膊求饒道：「好姐姐、大美女、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我只是懶得拿出課本抄題目而已，你就大人有大量的饒過我這回吧？」

「念我初犯，給我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好不好？」

「我有罪，但你也不能拿我的罪來懲罰你那美麗的心靈吧！你想想，出賣同志你心裡愧疚不愧疚？」

……

經過江昊百折不撓的努力討好，許舒晴被逗的喜笑連連，再加上物證確實不太充分，她終於決定給江昊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雙方最終妥協並達成協議：江昊即日起欠許舒晴一個要求，有效期是無限；本次違規行為暫時不予追究，但下次不允許再犯。

為防止事後賴賬，許舒晴要求道：「你把協議的內容寫下來，畫上押交給我。」

江昊道：「大丈夫一言即出，肯定說話算數，就不用畫押了吧？」

許舒晴道：「那可不成，我信不過你，你頂多也就一小男生而已，離大丈夫差遠了。」

聽到許舒晴這麼打擊人的話，江昊不服氣的腹誹道：做丈夫我表面上確實差些年齡，但大不大你怎能如此的武斷？可這話又如何敢說出口，他只好無奈妥協，泣血簽下了這份城下之盟。

許舒晴接過『盟書』后得意離去。

羅胖立即湊上前來：「昊子！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能拍馬屁了？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讓你拍出來了！」

瞧著抬頭挺胸遠去的倩影，江昊回道：「大意了！為避免再次出現初一時的糗事，哥們開學前終於下定了決心練字，可沒想到這寫字習慣一被打破，速度會跌的這麼厲害，導致被這妖精逮個正著，要不是考慮到武力值可能比她低些，我會這麼低聲下氣？」

說到這裡，江昊突然轉頭望著羅胖：「對了！這丫頭啥時長這麼高了？咱倆好像勉強才到她耳根吧？」頓了頓后又咬牙道：「我決定從明早開始跑步鍛煉身體，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參加？否則，等到哥們的身高撇下你后，你可別怪我沒提前打招呼。」

沒等到羅胖的回應，早讀課鈴聲響起，見班主任陳老師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教室門口，羅胖立即端正姿勢開始讀書，江昊只好無奈跟樣，隨後教室里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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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初一的糗事，羅胖也是記憶猶新的：初中剛入學那會兒，有一次自己交的作業因忘寫名而被組長退回，自己又恰好放水去了，最後由同桌的江昊很友好幫他簽上了大名。誰曾想因作業完成的實在太糟糕，老師在課堂上點名批評時，對著封面大念『羅文武』而無人應答，最後澄清正確的讀法是『羅斌』后，老師也被氣樂了。

江昊和羅胖能坐第一排絕對和成績無關，主要是因為兩人不到1米50的身高，這個共同點讓兩人成為『閨蜜』的同時，也在摧殘著他們那幼小的心靈，任何集體競技活動，人數是偶數，他倆就拆開，人數是奇數，他倆就合併當一個人使，在同學們看來，他們就是1+1=1的最好證明。

江昊想起夢境中的自己是在三年後進入高三時，身高才總算有了起色的，在班級里也能排個中等偏上，可問題是現實會不會真實發生呢？就算會如實發生，好像記憶中的自己對那時的身高依然覺得不甚滿意！如今看到許舒晴的個頭，江昊確實感到自卑了，因此狠狠心作出了晨練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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