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偷取伊闕4
4、
風大寶害羞地說：「我之所以猶豫，是當初因為你太漂亮，不大敢瞧你，今天你打扮成這樣，與印象不符。」
庄梅今天是打扮成一個普通的村婦的樣子，為的就是不那麼顯眼。
「你為什麼在這裡？」庄清問他。
「你就是庄大夫吧？小可有禮了。」
這個時候，庄清實在沒心思跟他敘禮，問他一句為什麼在這裡，也是想找個由頭打發他走。但人家既然行了禮，你就得回一個。
「春天了，山裡出貨了，我到洛陽賣了貨，正準備回家，卻突然不準出關了，大家都在這徘徊，看是不是外面出了點事情，什麼時候能放我出去。」
庄梅說：「我們也是想出去，既然封關了，那就另想辦法吧。」
哦，你們要出關？是要做什麼去呢？
庄梅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戎人不懂禮貌，問那麼多幹什麼？
「一點私事。」
風大寶臉上露出詭異的笑：「我猜，你們一定不是私事。」
「你什麼意思？」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庄清一愣，你聽到什麼了？
風大寶壓低聲音說：「你們要奪伊闕。」
庄清大駭，你聽錯了吧。
「庄大夫，你有所不知，我這耳朵，特別靈，就是蚊子放屁，我都聽得見。」
庄梅臉一沉，心想，只能把這小子拿下了。一抬手，把他按倒在地。
風大寶懵了，躺在地上，喃喃道：「你力氣這麼大？」猛然回過神來，趕緊低聲喊，別動手，別動手，讓人家看見。
庄清忙攔住庄梅，這是大路，不要驚動旁人。
風大寶在地上低聲說：「我可以幫你的忙，我不是來壞你的事的。」
庄梅手一松，把他放了。
風大寶一屁股坐地上，我的乖乖，你一個弱女子，居然那麼大力。是不是打算殺人滅口的？
庄清說，你是普通百姓，我們不會濫殺無辜，她不過是想拿住你。
說完，朝庄梅擠眼。
庄梅心裡猛地一驚，不對，自己剛才確實是想殺人的。怎麼會有這個念頭？她分明感覺到自己如今的性子與以前是不一樣了。覺悟之後變冷酷了？
「廢話少說吧，你真聽到我們說話了？」
風大寶苦笑道：「我沒那麼靈的耳朵，但我能看懂你們的嘴巴。我們在山裡，經常狩獵，與夥伴習慣了張嘴不出聲地說話。」
還有這種本事？
「那當然，山裡的獵物都有靈性，能聽到人說話，一說話就跑了。」
「行了，不是說這個。那你能怎麼幫我？」
風大寶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這守關的士卒，常年也就一百來人，你們就兩人，想要奪關，是開玩笑的吧？
庄梅遲疑地說：「要真來硬的，一百多人我也不怕，只是，不想那麼干。」
真的？庄清疑惑地問。從來也沒聽庄梅說過這麼霸氣的話，現在是越來越不懂她了。
「那你還猶豫個啥？上啊！」風大寶非常興奮地說。
他就是個莽漢，最喜歡打群架，也不去分析分析，靠譜不。
庄梅說：「我不想多傷人。」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庄清說：「要想少死人，倒是有個辦法，就是擒住領頭的，讓他下令，遣散士卒。」
「如果領頭的不肯呢？」風大寶問。
「那就對不住了。」
「大動干戈了？」風大寶說，「可是我沒有趁手的傢伙，動起手來，我怎麼辦？」
庄梅說：「你這個想法不錯，只是，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底細，領頭的在哪，得先摸清楚。」
風大寶說：「我經常出入伊闕，倒是知道他們營房的布局，領頭的住在哪，應該不會差。」
庄清說：「那就好，現在就等天黑，我們好下手。」
庄梅冷哼一聲：「現在才午時，等天黑了，說不定人家的援兵都到了。」
風大寶一愣，怎麼，你想現在動手？開什麼玩笑，就我們三人？
庄梅冷笑一聲，不是，就我們倆人。
風大寶尷尬地說，我不是怕死，但你這也託大了，不是去送死么？
「別說那麼多了，你能把裡面的格局跟我說下嗎？別的事不用你做，只要不出賣我們，就算你一功勞。」
風大寶憤憤地說：「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聽說這次楚國來的將軍，就是項燕將軍，我是很想跟項將軍去從軍的，只是家父年老，不敢遠離。你要是這麼懷疑人，那你自便，老子走人。」
庄梅不自然地笑了笑，怎麼脾氣還那麼大。
「風兄弟，你別誤會，我們這次來，任務有點緊，難免多疑。本來呢，我們只是來打探下，做個埋伏。誰知道秦人已經警覺了，這才臨時起意，想奪取伊闕。我看風兄弟天真浪漫，不是見利忘義之徒。」
風大寶說：「你也別把我說的那麼好，我也不是不能見利忘義，這利不是沒見到不是？」
庄清呵呵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挺俏皮的。」
風大寶瞪著庄梅說：「庄姑娘，我跟你說實話，我就是想報答項將軍，這才不要臉湊上來跟你們搭話。不過，你們想要奪關，也太異想天開了，算我什麼都沒聽到，告辭。」
你等等。
庄梅忙拉住他。
風大寶嘻嘻地轉過頭來：「我跟你鬧著玩呢。你想先看看虛實，其實有辦法。你有沒有看到，關隘兩邊的山，山頂上各有哨塔，上面只有一個人。你不是說本事大么？你有沒有辦法佔了那哨卡？下面一覽無餘。」
哦？庄梅抬頭遙望，果然在山頂樹梢間，閃現一角哨塔。
「這伊闕關隘，應該有三十年沒打過仗了，周人這邊都老老實實的，哨塔上的人，經常都是在上面睡覺的。按規定半天換一班，但常常下來了就沒人上去。你要是運氣好，說不定真的沒人呢。」
庄梅很奇怪，你為什麼對這裡那麼熟悉？
「我跟著父親，一年來好幾次，別的地方咱也沒去過不是？這哨塔，其實是當年周國建的，因為是防備關外，所以是建在山脊外面，你們在這裡看不大清楚。秦人也沒換地方，在這裡只能看到一個尖，在那邊，可看到半個腰。」
庄清高興地說，你看，這不就是個有用的消息嗎？風兄弟，我們該如何接近哨塔呢？
風大寶疑惑地說：「你們真想去哨塔那裡看？這伊闕兩邊的山，都禁止人靠近，上面樹木茂密，雜草橫生，根本就沒有路上去。」
庄梅對庄清說：「站這裡空談有什麼用，不如走過去看看。」
庄清忽然問風大寶，這伊河可以潛過去么？
現在開春，伊水很急，而且，你還是逆流而上。伊闕臨水的地方，有水寨，水邊也是有哨衛的。這伊水貼著山腳，那邊崖壁陡峭，倒是不怎麼提防，但你又不是猴子，怎麼過得去？
三人慢慢靠過去，果然如風大寶所說，這伊闕就是伊水沖刷出來的一個缺口，陡岸那邊是貼著峭壁，緩灘這邊才有路。
不把秦人制服，這關是出不去的。
遠遠看去，關樓上，大約有十幾個士卒，都是弓手，警戒著周國這邊。因為是臨時封關的，因此陸續有周人到來，聚在關下，議論紛紛，也沒人敢問。關樓上的士卒也懶得搭理，互相瞪兩眼，只能折返回去，找個地方先等等。
伊水兩邊的山上都有哨塔，對岸的稍遠。
此時，關樓兩邊滯留的人都挺多的，趁混亂，倒是可以下手。
庄梅問風大寶，你真能看懂我們嘴巴說的話？
風大寶點點頭，不信，你可以試試啊。
怎麼試？
你張嘴說話，但不出聲，你看我能不能看出來。
庄梅思忖了下，張嘴不出聲說了句話。
風大寶臉皮抽動了下，你再說過一句，不要這句，你信不信我跟你翻臉？
庄梅嘻嘻一笑，低頭不語。
她說什麼了？庄清莫名其妙。
罵人的話——我說你一個姑娘家，就不能懂點禮數么？
庄梅紅著臉，不敢回嘴。庄清只好把他們倆攔了下來，現在正事要緊，別扯沒用的。
「我跟庄大夫，翻越山嶺不是什麼難事，我打算一人摸一個哨塔。我去河對岸的，你們去那邊。我把我看到的情況張嘴說出來，但你能看到那麼遠嗎？」
「那沒問題，我目力極佳，晚上狩獵都沒很在行。那我們看到的呢？不用告訴你嗎？」
「雖然我沒玩過聽無聲之語，但我的目力肯定比你好，你可以試試跟我說，看看我會不會誤解。」
風大寶怔住，連莊清都有些訝異。不過想到庄梅的不同尋常，又釋然。
「現在的問題是，你們怎麼上去？這裡可沒有路。」
「你不用擔心我們怎麼上去，現在我擔心的是你怎麼上去。」
庄清說：「不用擔心那麼多，打仗哪有事事順心的？車到山前必有路，不到山腳下看，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去？」
於是，三人分兩撥，去偷襲哨塔了。
庄梅撇開人群，拐到關樓看不到的地方往水裡拋木片，趁木片沒有沉底的時候，真正的登萍渡水，伊河一躍而過。
回頭一看，並沒人注意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