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縉
看完了熱鬧,眾人陸陸續續地回到店中,只見那幾個丐幫弟子在給那少年檢查傷口,而少年則未被適才的驚險所影響,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述他的經歷:
「我是丐幫大智分舵的弟子,師父是吳長老,名諱上德下清。三日前,幫中得到密報,說此次聚義大會,顧門也會插手,你們的師父林師伯怕你們不知情況,被顧門所害,所以派我來給你們送信。」
「等等。」那丐幫三人中為首的五袋弟子李大虎出聲打斷了他,「我們是大義分舵的,師父為何不叫我們舵中的兄弟來送信」
少年長嘆一聲:「可能是我命里該有此劫吧。林師伯接到密報時,正在信陽城大智分舵里找我師父喝酒,沒有弟子跟隨,他怕來不及通知你們,就讓我師父找個弟子來送信。」
三人面上現出瞭然的神色,原來那林長老嗜酒如命,獨自出門找人共飲也是常事。
那少年接著說道:「我拿了信就朝這雁門關趕來,連跑了三天三夜,今天午時終於趕到了城門,沒想到遇到兩個黑衣人,打了照面,不由分說就動手。」
「我打不過,只好往城裡跑,那兩個人在後面緊追不捨,我七拐八拐,不知怎的就跑到了這裡,正好就碰見了你們。」
丐幫三人尚未開口,這邊嵇無風已迫不及待地問道:「難道那兩個黑衣人是顧門的人」
「沒錯!」那少年激動地一拍桌子,彷彿找到了知己:「這位公子真是聰明。而且我不僅知道他們是顧門的人,還知道他們是顧門四主中離主的座下走狗。」
聽了這話,原本對少年的講述不屑一顧的江朝歡,譏誚的笑容凝結在了臉上。正在喝茶的顧襄也差點沒把茶水噴出來,幸災樂禍的眼神快速地瞥向他。
於是在有人問他為什麼知道后,少年得意地解釋:「我看他們光天化日的戴個面具,武功路數也不像名門正派,就猜到他們是顧門的人。」
旁邊的人都認同地點頭附和。當今武林,敢在聚義大會前夕,無數名門正道聚集的雁門關公然為非作歹的,除了顧門,恐怕也再無其他,這不難猜。
少年又從袖中拿出一塊布料:「這是剛才打鬥中我從其中一個人的衣袖上扯下來的,上面綉了個離字。武林中可沒有什麼幫派名字中帶離,所以必然是顧門離主了。」
無視江朝歡投來的極冷的目光,少年歡快地將那塊布給眾人傳閱。
這時,卻聽嵇無風驚呼道:「怪不得他們一見到你就要殺你。一定是顧門知道了丐幫要來報信,就派人截殺,而你背個布袋,一看就是丐幫弟子。」
少年又一次拍案而起:「公子和我想的一模一樣,我們這叫做英雄所見略同。」
說著,他走向嵇無風那桌,向一直沉默傾聽的謝釅一揖及地:「還沒來得及正式道謝。救命之恩,我小縉記下了,恩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後恩人說東,我小縉不敢往西。做牛做馬,我小縉都跟定你了…」
見他越說越離譜,謝釅只得將他打斷,卻毫不居功:「除魔衛道,是我謝門的責任,無需多言。只盼正道同儕能早日肅清顧門姦邪,還武林一個清凈,也免今日之事重演。」
少年感動得淚盈於睫,幾乎說不出話。這邊嵇無風逮到機會,熟絡地開口:「原來你叫小縉,在下嵇無風,有緣結識,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又聽到這句熟悉的話,鄰桌的江朝歡和顧襄都默默翻了個白眼,小縉則轉瞬收住了淚水,喜不自勝地連連答應。
於是在嵇無風的盛情邀請下,小縉也坐到了他們那桌。
一時只聽二人推杯換盞,相談甚歡,一個口稱大哥,一個連叫賢弟,任誰也看不出兩人竟是第一次見面。
顧襄再也忍受不了兩人的聒噪,起身拿了劍就走向樓上客房。
江朝歡見了,也不去管她,倒是叫夥計上了一壺酒,悠然地自斟自飲起來。
不一會兒,注意到了江朝歡只剩一個人,嵇無風過去熱情地邀請他:「自己喝酒多無聊,不如來和我們兄弟一起。」
「我...」
江朝歡只說了一個字,嵇無風就瞭然地打斷了他:「可別說你沒有兄弟。」
淡淡一笑,江朝歡盯著面前的人說道:「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做。不過我可以送你一句話。」他的眼中現出了嵇無風無法辨別的神色:「諾不輕許,故我不負人;諾不輕信,故人不負我。」
說完,江朝歡也拿起長劍,起身離開,不顧身後謝釅探究的目光,和小縉投來的別有深意的一眼。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是誰?」嵇無風撓頭不解。
「既非同路之人,就不必強求結識。」謝釅打斷了他的自言自語:「明天就是聚義會的入會比試了,我們還是不要管別人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聽了入會比試幾字,嵇無風更覺頭疼。「管他比什麼,我一個毫無武功的人都沒可能入會。真不明白爹爹是怎麼想的,一定要我來丟人現眼,還要我拿到聚義令,簡直是白日做夢嘛。」
只聽身邊女子輕咳一聲,秀眉微蹙,嵇無風只得閉上了嘴。
「廣陵嵇氏的後人,一點武功也不會」小縉不相信地說。
「我從小生長在漁家,只會出海打漁,岸邊賣魚,灶上做魚,桌旁吃魚。直到去年才被親生爹爹尋到,你應該知道的。」嵇無風無奈地解釋。
的確,廣陵嵇氏的獨子自幼流落在外,一年前終於被找到,重回家門,這也是武林中人盡皆知的事。
「那這一年,你就沒學一點武功嗎」小縉問。
嵇無風嘆氣:「爹爹每天都逼我學武,可我沒有天分,又怕吃苦,且不喜歡打打殺殺,只好想盡辦法躲避,到現在還一無所成。如果我會武功的話,剛才一定會救你的,不過還好有謝釅。」
說著他拍了一下謝釅的肩,又恢復了無憂無慮的笑容,「有釅弟在,什麼聚義會,什麼顧門,我們都不用放在心上。」
謝釅無奈地搖搖頭,嵇盈風也扶額無語。只剩嵇無風和小縉二人繼續一觴一詠,杯酒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