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洛煙粉

見了那顆丸藥，我良久不敢言。

直至白白與玉琳琅在我的劍氣下逐漸萎靡下去，終於認清局面明白我與那日地宮裡的一畫判若兩人，收起兇相又賣起苦肉計跪地不起，我才敢張口告訴秦尚：「那是雪蠱毒製成的丸子，我從前中過這毒，就是在泰山上那次，你也在的。我方才不敢張口，怕說話時叫玉護法撿著空子把毒丸彈進我嘴裡。這毒丸一入口瞬及便化得無影無蹤，吐都吐不出來。」

玉琳琅俯身投地，抬首笑道：「原來教主早已對卧月教傳世的毒物們了如指掌，我等還愚蠢得想班門弄斧，讓您看笑話了。看來，教主您果然要千秋萬代了。」

「千秋萬代不敢，為了保命罷了。」

他迅速斜睨秦尚一眼，「看來教主並不完全信任依賴夫君啊，有了秦閣主這樣的大靠山，還是不敢有絲毫懈怠。」

秦尚看也懶得看他，「夫人可知道他此刻挑撥離間意欲為何？」

我一怔，旋即醒悟，見白白蜷縮成團跪伏在地，不動聲色地將伸出一半的手緩緩又縮回袖中。

「夫人心不能軟，早早結果了他們才好，否則後患無窮。」

「說的是。你先站到我身後來，他們花招多得很，你不熟悉難不保要吃虧......」

話音未落，玉琳琅虎撲而起，卻是朝秦尚去的。

我心驚肉跳地見無數髮絲般粗細的銀針張牙舞爪射向秦尚，一句「後退，別擋！」還未喊出口，他這個向來身手極快的已旋起外袍冷笑一聲將銀針一根不拉地攜裹起來。

武功平庸者大多怕極了此類既多且密、無孔不入、毫無空隙的暗器，但於秦尚這些頂尖高手而言，寬袖擺一擺便能將暗器盡數擊落，實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但見玉琳琅詭譎一笑，我胸口涼透了。

銀針在被格開的一瞬齊刷刷從中間斷開，香甜的粉末由中空的針管里傾撒而出，乘風四散。

秦尚如生出雙翼般飛身退去，可奈何洛煙粉細膩無比，比那銀針何止微小千萬倍，終是有幾粒落在了他身上。

我沖向他時，玉琳琅與白白已逃遠，疾風刮來他們的話：「下次見面，教主護好自己胸口。」

秦尚手背上的肌膚冒起煙來，遠看有些滑稽，近看皮膚已然焦黑，叫人觸目驚心。

轉瞬間，他身上又有幾處冒起煙來，若不及時止住毒性，很快便會皮開肉綻，皮化作灰，肉焦成碳，接著便要蝕骨了。

「我抱不動你。你快倚在我身上，我攙你回去。快！」

他乖乖倚靠著我，陶醉地深吸一口氣，笑稱好香，可那笑卻像打了死扣的繩索，用盡了力氣也仍不平整。越用力，越痛苦。

我腳下飛快，心急如焚。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我實在不得不服氣，只說我有一天竟會為秦尚而心急如焚這一點，便叫人無比欽佩上天玩笑時的天馬行空了。

鼻子里聞著焦味愈發重了起來，我用力提氣，愈發加快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