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場小雨,披著暗藍的晨色匆匆而過,碧空如洗,藍天上飄著幾朵白雲,大地晃動著白雲的影子,清晨的陽光將凌四海的身影長長地鋪在了橫躺在小沙河上連接凌家河子的石橋面中。一大早,差十分鐘6點,身著一身黑色運動服的凌四海就趕到了村西頭小沙河橋東頭,剛站住腳,便面西張望起凌家河子直通石橋的村道,張著口,瞪著眼,一副望眼欲穿的樣子。
不多會兒,一個紅點兒閃落在遠處的村道上,就像一粒東西悄然打在了一池靜水中,讓凌四海眼睛一亮;時間漸漸將紅點放大,一個似曾相見的身影讓凌四海喜笑顏開快步迎了上去,凌翎身著一套粉色的緊身健美運動服像花兒一樣飄來了,跟日前凌四海夢中的她貌似一個打扮呢。
昨日在凌翎家凌四海便與凌翎約好,今早去趙家河子村東的東山上去拾黃蛾子(即采野山蘑菇,R市西部山區習慣將山蘑菇稱為黃蛾子。但蛾並非讀[é]音,而讀[wǒ]音;且都說「拾」黃蛾子,而不說「采」蘑菇或黃蛾子,或許「拾」比「采」更接地氣吧,同時顯得黃蛾子多而易得,俯拾即是,確乎如此。因該區域的野生山蘑菇以黃褐色或土褐色居多,多生長在植有松樹的坡地山嶺草野間,眾多的野生蘑菇遠看像散落在草叢上的一群黃色飛蛾,故將其形象地名曰黃蛾子。每當雨熱季節的早間,正是其像雨後春筍般最繁茂時候。「拾黃蛾子嘍!」的喊聲總能此起彼伏地回蕩在村野上空,過後一霎霎兒(R市方言,不一會兒的意思)功夫,就見,人們胳膊上挎著的大筐小籃便被猶似厚墩墩小傘狀的黃蛾子給撐得滿滿當當,同時也裝滿了大家的歡笑),早去早回,趕在午飯前回村兒。
離橋頭還有一段距離,凌翎即揮舞起雙臂,邊跑邊叫著,眼睛被晨陽給笑成了一道縫兒。凌四海早已跑過了西橋頭,跑進了凌家河子村,跟凌翎會合了。跑到一塊兒的兩人不約而同地伸手擊掌,算是見面禮吧。隨即兩人說笑著並肩往東跑過石橋,跑過趙家河子村,直奔東山而去,看上去就跟一對兒晨練的人兒。
凌四海適才看見凌翎的第一眼就太有感覺了,」唉!女人呀!女人!咋就跟魔術似的,變幻莫測呢。人是衣裳馬是鞍,這句話用在女人身上,特別是用在凌翎身上就最貼切不過了。同樣是穿著粉色健美運動服的凌翎,為啥眼前現實版的她跟夢中虛幻的她,自己看著反應就不大一樣,而且差別那麼大呢?
「凌翎身材絕佳,就算身上披著破麻袋片亦難掩其優美的曲線,更無損本人的形象。然而,眼下凌翎那傲人的線條卻讓貼身的運動服給緊繃得畢露無遺。老天咋就如此偏心眼,將女人身上最完美的一面都塑造在了她身上。」
凌翎那惹火的身材,就像一團燃燒著的火,看得凌四海臉紅心跳,好像怕給燒著,他跟凌翎一塊兒跑動時,總是有意識地躲避著她的身體,再也不敢跟昨天在凌翎家坐席與其相鄰而坐時兩人臂膊不經意間」磨來蹭去「的了;可凌翎卻偏不」買他的賬「,凌四海越是躲避他,她就抿著嘴兒越愛往他身上黏湊,就好像,她不這樣就跑不好道似的,必須有個依靠才行。這樣弄得凌四海總是漲紅著個臉,心中緊張的小鼓兒早就亂了點,震蕩著滾燙的汗珠不停地砸落身上。——幸好一路沒人。
就這樣,凌四海在凌翎那不可抗拒的「體貼」以及香風迷霧熏染的「挾持」下,跑進了大山的懷抱,來到了松香刺鼻覆蓋滿山的黑松林間,搖曳亮著陽光露珠的草叢上,以及藏身其中油光放亮憨態可掬肥腴馨香滿目的黃蛾子群中。那一隻只,一窩窩黃蛾子,為凌翎與凌四海響徹山野的歡聲笑語「感動著」,「吸引著」,紛至沓來,很快飛滿了他倆的兩大塑料袋子,足足有十斤重呢;奶奶正在家等著他倆滿載而歸,著急用心為之做出最好吃的鮮黃蛾子爆炒肉片。
「采蘑菇的小姑娘,揣(背)著一個大塑料(大竹筐),清晨光著小腳丫,走遍森林和山岡,她採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數不清,她採的蘑菇最大,大得像那小傘裝滿袋(筐),噻籮籮哩噻籮籮哩噻......哈哈哈哈......「凌翎右手拽著肩上搭著塞得鼓鼓(明顯比凌四海搭背著的塑料袋要小)的一塑料袋黃蛾子,左手打著節拍哼唱著自己竄改了歌詞的《采蘑菇的小姑娘》連蹦帶跳左晃右擺像一支輕巧靈動的小鹿小跑在凌四海前頭差不多十步遠的下山道上,清亮甜潤的歌喉回蕩在山谷間,浸潤在密林花草里,鳥雀兒白雲和著歌兒從藍天飛過,凌四海哼哧哼哧滿臉憨笑不停地喊叫著」慢點兒,慢點兒,等等俺「搖晃著汗濕笨重的大身板兒費勁地隨後追趕著。
此時,滿山的霧氣早已散盡,山風愈來愈清爽,山裡山外明透醒目,鳥兒叫得益發鳴囀清麗,山谷感覺更加幽靜,耳朵里時常響起山泉溪流的歡快流淌,像奏響的一首首甜甜的歌兒陪伴著這對幸福的人兒歡快下山。
他倆順著一條咕咕作響的山澗來到了山麓下的一汪碧水旁,這是山泉于山腳下彙集而成的一座小型的天然水庫,水天同色,猶如天上一藍塊隕石般墜落地上,水面上漂浮著朵朵簇簇散碎的白雲,像一朵朵一片片綻開的白荷,陣陣吹來的山風編織出道道漣漪,涌到水岸,輕撫著礁石、灘邊或岩縫,發出各色悅耳的聲調,亦送來怡人提神庫水那甜潤的味道。
」四海,俺想游泳。「凌翎被眼前的庫水給迷住了,向呆立在身旁的凌四海側過臉來,面帶著叫人捉摸不透詭異的笑意說道。
」......啊?啥?「凌四海此刻正眯著眼睛望著水庫想事呢,冷不丁被凌翎給攪了,」你說啥?游泳?「
」對呀!游泳。」凌翎眼睛繼續盯著凌四海,「就在這,現在。「
」呵呵,不會吧,你開玩笑吧!?「凌四海想,這不可能,所以並沒拿凌翎的話兒當回事,撇了一下嘴淡淡地應道。
」不開玩笑,四海,真的!天太熱,你看俺渾身都快濕透了,難受死了,俺就想現在游!「凌翎此刻立馬變得似乎認真了起來。
「凌翎呀,這兒不適合游泳,俺游過,水太涼,扎人呀,容易抽筋的!最起碼要等中午太陽曬過後,水才不會太涼,才可下水。「見狀,凌四海想藉此勸阻凌翎,他確實沒有膽量面對凌翎赤身裸體,況且庫水又那麼的清澈,哪怕是她把身體掩藏在水裡,自然就會聯想到水面以下赤裸裸的她,也會讓他接受不了的。
「不嘛!俺就想,水涼正好呀,俺都熱得受不了呢。」凌翎態度似乎挺堅決,拉扯了一下有些汗濕粘貼在身的上衣下擺,隨即再次帶著詭異的笑容側臉外頭眼盯著凌四海說,「俺要脫衣游泳了啊,嘻嘻,不許看呀!」
「別別別!這不好,俺......」凌四海慌了神,沒想到呀,真想不到,一個學歷史的,迥然比學外語的,意識行為還要......是俺太古董了,還是時下的世界太過殘酷!
「俺脫了啊!嘻嘻,你——快轉過身去!」凌翎笑著說著雙臂便朝身前交叉著用手抓住了衣服下擺,眼睛卻一刻都未曾離開過凌四海。
「別脫!別脫!凌翎呀,俺親愛的小姑奶奶,你就聽俺一句勸好不好!真的不能游,這兒水冰涼冰涼的扎骨頭呀!還有就是,水下坡度,好多岸邊不出兩步就陡轉直下,幾乎沒啥緩衝餘地,就跟游泳池一樣,讓人一下子就會跌入深水中,往往水漫過頭頂,太不安全,危險著那!這兒曾出過事呢!」凌四海說著衝到凌翎身前伸手即要抓住凌翎的手,但尚未觸碰之就停手了,紅著臉,真的很著急心慌的樣子。「你看!那邊有人呢,這可是鄉下農村呀!」看到凌翎似乎並未有退縮的意思,凌四海仰頭上下左右瞬即來了個全方位偵查,卻發現不太遠處的山林間好像有人,這似乎成了他說服凌翎的有力借口,便立刻帶著意外獲的這點兒底氣大聲地對凌翎說道。
「......你甭嚇唬俺,俺不怕,怕啥呀!不是有你這座大山看護著俺嘛!嘻嘻!」凌翎聞此立即收斂了一些笑容,警覺地順著凌四海指著的方向看去,頓了一下后,又恢復了笑臉,滿不在乎的樣子。
「......唉!你呀,你。」凌四海再次環顧了一下周邊,很無奈地說道,「咋了,你,你你還真想游呀?」
「哼!俺說話算話!這還有假呀,要不是你,俺這會兒早下水暢遊,到清涼世界樂逍遙去了呢!哦,嘎嘎,嘎嘎嘎......」凌翎望著凌四海那無助無奈可憐兮兮的樣子,知道他定是屈服了,不禁有些嘲謔似的大笑了起來。
「那......那好吧!」凌四海終於經不住凌翎的死纏爛打式的凌厲攻勢而屈從了,「那說好了,就游泳一小會兒,不能超過半小時呀,就在水邊,不能深入,總之速戰速決呀!」
「俺主要是想涼快一下,用不了多久的,你轉過身去,嘻嘻,——可不許偷看喲!直到俺入水。」凌翎盯著凌四海笑著準備脫衣服。
「哎哎,先等一下,聽俺說啊,你在這兒下水,這兒坡緩,水淺,水不太涼。」凌四海急忙跨前一步,指著跟前一塊平緩的沙灘水畔說道。
「安陽(R市方言,語氣助詞)來!四海,別再耽誤工夫了耶,要不俺早就游幾個來回,完事了呢。」凌翎雙手拍打著大腿怪責地說著張望了一下周圍后,又轉向凌四海笑嘻嘻地說道,「趕緊得轉過臉去,不許偷看啊!記住啦!嘻嘻嘻......俺這檔兒真的脫了啊!」
凌四海表情很不自然,他沒再搭話,紅著臉,迅速轉過身,背對著十幾步開外站在沙灘上的凌翎,他戰戰兢兢彷彿聽見了窸窸窣窣脫衣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