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十一章

「......哦，來......來了，來。」才回過神來的凌四海紅著臉（估計紅得不亞於他手裡抱著的西瓜瓤）喑啞地對擁上前來熱烈歡迎他的凌翎語無倫次地說著，「凌翎好呀你，好呀。好......」

「哈！看把你給熱得，滿頭大汗呢。熱暈了吧，嘻嘻。「凌翎歪著頭帶著調皮的眼神兒盯著凌四海給熱得滲出串串汗珠的大紅臉嬉笑道。「給，擦......哦，嘻嘻嘻......來，俺給你擦擦汗吧，瞧你，像才打水裡冒出來似的呢。」凌翎隨即從褲袋裡掏出一個粉色的手帕遞給凌四海時，才注意到他兩手抱著大西瓜倒不出手來，一下子給笑彎了腰，白嫩的臉蛋兒即刻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潤，就這樣彎腰低首雙手扶著膝蓋嬉笑了半天才直起腰，仰起臉，眯著她那雙原本細長的鳳眼，蠻有興緻地盯著凌四海臉上噴涌而出不斷滾落的顆顆汗珠，像小河般流淌著的道道汗流，她很自然很輕柔地抬起拿著香噴噴手帕的手來，直衝凌四海的汗臉而去。

「......別，別別，不用不用擦......」凌翎出手夠快，粉手帕剛剛觸及到此刻似乎尚未完全清醒的凌四海的面部神經時，凌四海即刻像觸電般本能地將自己的大臉盤兒閃到到一旁，敏捷地躲過了那個突襲而來令人忐忑不安心慌意亂的香手帕；這還不算，關鍵是凌四海忽然望見了凌翎身後悄然圍上來了一道人牆，好傢夥黑壓壓的一片，有七八人之多，讓凌四海頗感壓力；你想呀，大庭廣眾之下，一個突來人前的陌生大老爺們，怎好讓一個如仙之女為自己拭汗擦面呢，多難為情，成何體統呀。

」——嗨！擦擦吧！你看你都睜不開眼了，叫汗水弄得。「凌羚並不顧及凌四海的尷尬局促，硬是大大方方認認真真地用手帕照他臉上搗鼓了一通，凌四海只好傻傻地呆立著抿著嘴巴閉著眼睛默默」消受「了。

」嗨嗨，這位同學快進屋吧！大熱的天，你看。「此刻已經與其他人一起圍攏前來的凌翎的父親笑臉相迎，熱情地招呼著凌四海。」來，這個給我拿，哎！宗強，你幫著拿那個。「隨即他又上前將凌四海抱著的一個西瓜抱在手中，同時吩咐湊上前的一個高大壯實的小夥子他侄子幫著拿過凌四海抱著的另一個西瓜。

凌翎待大家進屋都坐下后，她j即刻將屋裡的人一一向凌四海作了介紹。每當介紹到誰時，這個人就立馬起立笑著向凌四海點點頭，同時還略微的欠欠身子，這倒是讓凌四海感到挺新鮮，像是自身處在啥正式場合時似的，他也憋不住笑地起身還禮。

進屋后凌四海感覺涼快了不少，陣陣清風撲面而來，他這才注意到，正對著門口旁邊居然擺著一台落地扇，正在搖頭擺腦地轟轟吹著呢，老家農村也有落地扇了，這倒是挺新鮮的。凌翎主人似的跑前跑后的介紹完大家后，來到凌四海身邊右側一把空凳子上坐下。這時，凌翎的父親面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拿起茶壺給方桌上緊挨著他坐在右側的凌四海端起的茶杯里續滿水，放下茶壺后，接著抬手將滑落至其小巧鼻翼上瓶子底厚的高度近視鏡架向上託了托，隨即將他那頗具文人氣質白中泛紅的臉龐側歪向凌四海，邊讓茶邊說道：

「哦，請喝水，請喝水，今兒這天可真夠熱的啊！」待他陪著凌四海一塊兒喝下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后，他接著說，「呵呵，俺閨女呀，這次打市裡回家，一進家門，第一時間就向俺提起了你呢，呵呵，說是車上碰巧兒見到了你這位她早就『知道』了同鄉同姓同學，一路上多虧你照料，又是請吃飯又是買東西的；俺聽閨女話里話外的口氣，對你頗有點兒『相見恨晚』的意思來（此時，凌翎立馬紅著臉起身朝父親頻頻擺手勸阻他別再說下去了）......呵呵呵，俺閨女呀還後悔上大學那陣兒咋就沒能早點兒認識你呢，人家還一個勁兒地誇你就像個特會疼人的大哥哥哩（此刻，臉蛋兒漲紅得像個紫紅的紅富士蘋果的凌翎屁股剛落下被迫再次起身勸阻起父親來）；......嗯，呵呵，不過讓俺閨女無奈的是論輩分你得管俺閨女叫姑姑呢，呵呵呵呵。」

「哦，是應該叫姑姑，應該的，呵呵。「凌翎的父親話音剛落，凌四海即紅著臉望著凌翎趕忙說道。」俺凌翎，哦，俺凌翎......小姑呀（凌翎聞此即用左胳膊肘蹭了下凌四海），在大學可是名媛哪，大家都認識她，其實俺也想早就認識她，只怕是沒機會，排不上號呢，呵呵。」凌四海朝右下撇了一眼凌翎的胳膊肘，抬頭看著凌翎的父親笑著說道。「所以俺這個所謂的大哥就沒能夠及時地做成呀，俺豈不更後悔！呵呵。」凌四海在人們持續的鬨笑中，又綴上一句。

「你今兒嘴巴咋這麼巧呢，咋就一點兒不怯場呢？嘻嘻，拜託你接下來笨嘴笨舌的好不好？！「凌翎臉蛋兒依然漲紅著對凌四海耳語道。

」呵呵，你看呀，還是城裡人，大學生說話聽著那個什麼幽默，逗樂呀，俺愛聽凌四海大孫子說話，你說是不是呀，興文兄弟（凌翎的父親凌興文）」笑得滿臉褶子的凌翎的大爺凌興業說著，站起身來走到凌四海身邊，拿起桌上的一盒尚未開封的「金鹿」牌香煙拆包后從中抽出一支遞給凌四海，接著開始掏弄褲袋像是在找打火機，在渾身摸了個遍無果的情況下，隨即接過他那個五大三粗魯智深似的大兒子凌宗強「哎」地一聲朝他隔著桌子投擲過來的一次性打火機，隨即點頭哈腰像是晚輩對待長輩似的打著火殷勤地給凌四海點上其手中夾了一會兒的香煙。

「興文爺爺，您老抽煙。」凌四海抽了一口凌興業爺爺剛給他點上的香煙后，忽然想起了啥似的，很快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紅色的帶著華表圖案沒開包的香煙直接遞給凌翎的父親說道。

「哦，不不，俺不會吸煙，不吸煙。」凌翎的父親趕緊地擺擺手，並用手擋回了遞過來的香煙，凌四海順手將煙放在了桌上。

「呵呵，來來來，吃西瓜，大伙兒嘗嘗俺這大孫子買的西瓜，俺這大孫真會挑瓜，看著多水靈饞人呀，甘甜甘甜地，呵呵。「這時凌翎那看上去幹練利索喜相子臉的大娘端著盛得滿滿當當通紅水亮的一大瓷盆剛切分好的凌四海買的西瓜笑呵呵地走進屋內，將盆放到桌上后，直起腰，瞅著凌四海接著笑嘻嘻地說道，」嘻嘻，這位大孫子看上去挺嫩的，你跟俺家凌翎差不多大吧？」

「同歲！人家四海跟咱家凌翎同歲呀，他大娘，呵呵。只比凌翎大三個月呢。」沒等凌四海開口，緊隨其後的凌翎母親快言快語笑著搶答道。

「對，俺跟凌翎同歲......」凌四海這才注意到打一開始先前兒他最初走進院子的那刻起，剛與之匆匆謀面尚未來得及看清楚面目，幾乎未與之搭過腔，在凌四海跟大家一同進屋前，就早早離去忙碌開的凌翎的母親。「——哇！太像了！簡直不可思議，凌翎貼隨他母親，她就是她娘親的化身呀！」凌四海目不轉睛地盯著無論從臉相，身材乃至膚色，言行等看起來都與凌翎特像的她母親，不禁暗自感嘆說。

「哦......咳咳......」隨著幾聲咳嗽，凌翎的爺爺拄著龍頭拐棍兒從院子里跌跌撞撞地走進門口來，見此，凌翎和她宗強堂哥趕緊起身迎上前去兩人攙扶著老人走到桌邊小心扶著其坐下。凌翎的爺爺在凌四海鋼筋院時曾照過一面，接著他就給凌翎當時也在場的同學凌宗梅攙扶到另間堂屋去了，凌宗梅陪著進了屋，安頓好后，可能有啥急事吧，沒打招呼，就直接走人了。

「四海呀，按輩分說，他是你老爺爺了呢，70多歲了，呵呵。」凌翎的父親待身旁凌翎的爺爺落座后，邊給老人家倒茶邊笑著對凌四海說道。

「老爺爺好！重孫在此有禮了！」凌四海騰地起身雙手抱拳學著傳統影視劇中角色的做派規規矩矩謙卑地向老人作揖叩首。

「呵呵，俺佩——字輩兒，佩字......咳咳......哦，呵呵，嗯，嗯，嗯......」耄耋之年的老爺爺看上去很開心，笑意瞬即驅趕走了平日獃滯的表情，臉面頃刻間活泛了起來。從這當兒起他那老眼昏花的眼神兒就在凌四海身上忙碌開了，而且用手捋著幾根兒銀白的山羊鬍子一個勁兒「嗯嗯」地頻頻點頭，好似別人在一個勁地喊他老爺爺。

「爹，俺娘今兒咋樣，起床了沒？」凌翎的父親滿意地望著老爺爺，同時用手抓捏著老人家的後背給按摩著。

「四海，走，到那屋看看俺奶奶去。」凌翎說著就拉起凌四海走出屋子來到了隔壁奶奶的屋裡。

凌翎的奶奶今年剛好七十，半身不遂偏癱在床已經好多年了，需要人幫扶著才能下床勉強地走動一下，但依然耳聰目明，精神矍鑠，整天抱怨悶得慌，沒人陪她說話拉呱。這次凌翎回家可讓她開心極了，臉上總掛著笑容；凌翎每天都抽空陪她逗樂解悶，還常常將她攙扶或背到院子里，或陪著她一起坐在院門口、衚衕口觀街景。當側卧在床上的奶奶看見凌翎跟一個高大的後生走進灰暗的屋裡時，她眼睛即刻光亮了起來，變得炯炯有神，她極力想撐起自己沉重不聽使喚的老病身子骨，身體卻像是給固定住了似的，就是白搭。凌翎見狀，立馬衝到跟前兒，與緊隨而來的凌四海一起將奶奶扶起，幫她靠坐起身來，凌翎雙手捧起奶奶的那張早已笑開了花兒的皺褶縱橫的老臉，對著額頭「吧唧吧唧」大力親吻了兩下后，握著奶奶的雙手，坐在奶奶身邊，望著身旁床邊正呆望的凌四海笑著對奶奶說道：

「奶奶，俺同學，四海來看您來了。」

「......哦，呵呵，好好好好，看著真順眼，太好了，俺大孫女眼力真不賴呀！嗯！是個好後生！以後可要好好待人家喲......好好過......」奶奶其實打凌四海一進門眼睛就盯在了他身上，幾乎一霎霎（R市方言，很短的時間，一會兒的意思）都沒放過，早就看好了，心裡也早就有數了呢，她待凌四海走近床邊，特別是凌四海扶她起身並幫著挪動身子那當兒更是用心近距離眼睛幾乎碰到凌四海身上，早就對其仔細觀察過了，她亦嗅到到了凌四海的一身正氣，所以在凌翎介紹時，便很自然地誇獎起來了，同時也在向凌翎對她所意會到的凌翎與凌四海的關係旗幟鮮明表達著自己堅決讚賞的態度。

「說啥呢，奶奶，嘻嘻，這是俺，同——學！」沒等奶奶講完，羞紅了臉的凌翎先是偷偷瞥了一眼正心無旁騖目不斜視專心給奶奶捶背的凌四海，隨即晃悠著奶奶的身子嘻嘻地說著，還特彆強調了同學兩字。

「切......俺知道是同學呀！俺耳朵可不聾，同學好呀！知根知底的，處起來更放心呀！」奶奶忽然斂起笑臉雙手撫摸著凌翎的頭髮一般正經地盯著凌翎的眼睛說道。

「安陽（R市方言，語氣助詞）來，不跟您說了！奶奶，俺走了啊！俺娘飯快做好了，待會俺給您端來，乖啊！奶奶，一會兒見！「凌翎說著朝奶奶努了下嘴，下了床，和凌四海一起將奶奶在床上重新安頓好后，」走，四海。」拉起凌四海走出了奶奶的屋子。

「啊！你這死鬼，一冒頭就再見不著個鬼影了，死哪裡去了！」凌翎與凌四海走出屋子剛好碰見回到院子的凌翎的閨蜜凌宗梅，看見她來去匆匆迴風風火火的樣子，凌翎便劈頭蓋臉地對之吼上了那麼幾句。

「啊！本來不想回來，可又怕過後挨你罵，所以還是趕回來跟你打個招呼」凌宗梅喘著粗氣急促地說，「俺馬上就走，鄰村有個學生的姑姑，大學教聲樂的，今早兒剛到她家，明兒就走了，俺想讓她姑姑給俺好好指導指導，這當兒學生正在我家等俺一塊去她家呢，好了，我走了。「凌宗梅將凌翎拉到一邊開機關炮似的說了一大通后，隨後將臉轉向凌四海，笑嘻嘻地擺著手跟他打招呼，」哦，您好，您好，俺凌翎姐老好了！好好地啊！你倆。」

「好姐兒，你眼睛夠毒的呀......夠威猛！帥呆了，嘿嘿，走了啊！拜拜！」凌宗梅待看著凌四海含混不清地囁嚅著什麼向她微笑著點頭示好后，她即刻轉向凌翎，詭秘地朝她吐了下舌頭扮了個鬼臉，拍了凌翎的胳膊，便急匆匆地超大門口跑去，凌翎紅著臉揚起手來，超前緊追了幾步，想打她一下，沒追上，站在院門口，望著跑遠的凌宗梅的背影，暗自笑著罵了句：

」哼！——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