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法 2
夜色如水,空中弦月如鉤,夏蟲脆鳴。淡淡清風拂過,吹起趙泰一縷青絲,他抬手輕輕叩響房門。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伍牡那張冰冷的面龐顯現在門后,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連忙行禮:「見過公子。」
「可否進去聊聊?」趙泰微微一笑。
伍牡楞了楞,側開半邊身子,將趙泰請了進去。
房間布置的十分簡單,並無過多花哨的擺件,一眼望去,便將整個房間的事物盡收眼底。桌面乾淨整潔,可見伍牡性格較為嚴謹。
趙泰自顧坐下,沏了杯茶。
伍牡坐於對面,靜靜看向趙泰。
兩人一言不發,屋內只響起喝茶時所造成的細微聲響。
半盞茶時間過去,伍牡終於沉不住氣,開口問道:「公子找我何事?」
趙泰押了口茶,答非所問:「茶葉差了些,回頭從我那兒給你取些好茶過來。」
「公子有話不妨直言。」伍牡微微皺眉。
「那我便開門見山了,伍教頭,我想要同歸劍法的心法。」
伍牡目光一閃,回道:「今日且剛教劍招,為何如此急切想要心法?須知練武,欲速則不達,過早知悉心法對公子並無好處。」他自打和趙家形成利益交換,便已然打算傾盡所學,心法之事斷然不會隱瞞,只是時候未到,他並不想過早的把心法傳授下。
「有心法映照,方能更快領悟教頭的劍法。」
趙泰不疾不徐的回道:「早些晚些都是要傳下的,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伍牡眉頭緊鎖,有些為難的說道:「這麼做,恐怕不合規矩,若是其他公子小姐得知此事,豈非要在背後詬病,說我給公子開小灶嗎?」
「此事我會保密。」
「可是.......」
「伍教頭,你既已和趙家捆綁在同一條船上,應該明白得罪一個有望繼承家族的公子是什麼下場。身在家族體制當中,最為忌諱的便是搖擺不定,孑然一身。現在站隊,不遲。」
「多謝公子提點。」伍牡拱拱手,「如今家主正當壯年,想必還能執掌族業數十年。」
趙泰聽的暗暗點頭,此人有自己的想法,很難動搖。他話說的確實沒錯,趙陽雲如今方才四十齣頭,加上練武強身健體,即使修為無所寸進,也還能再活八十年。現在的伍牡無需站隊,只需堅定的站在趙陽雲這邊,能得到的資源、權勢絕非是任何一個公子小姐能給的。
和聰明人說話,說難不難;可若是對方有心裝作聽不懂,那麼話題就很難繼續進行下去。
趙泰悵然起身,徑直走向床前。
木床帷帳處掛著一口劍,劍鞘古樸,兩側鑲著金絲,平庸中卻透著股奢華,是口好劍。
趙泰抬手將劍取下,直接將劍抽了出來,遙指伍牡。
伍牡神情不變,若是趙泰想要以性命威脅他,便要教他更加看不起了。
「公子是何意?」他吐出幾個字,眼眸冰冷。
「同歸劍法」取的是「同歸於盡」之意,要是敵人厲害,自己性命危殆,無可奈何之際,只得使這路劍法拚命,每一招都是猛攻敵人要害,招招狠,劍劍辣,純是把性命豁出去了的打法,雖是上乘劍術,倒與流氓潑皮耍無賴的手段同出一理。」趙泰面色平靜,淡淡說道。
伍牡勃然色變,冷聲道:「流氓潑皮?既然瞧不上,那何必多此一舉要找伍某討要心法。」
「伍教頭稍安勿躁。」
趙泰挽了朵劍花,從第一式「餓虎撲食」開始,逐一演練。房內劍光縱橫,勁風呼嘯。
伍牡越看越是心驚,最後竟有些瞠目結舌,喃喃道:「你...你為何會同歸劍法?」
「看來教頭的記性不太好啊,上午您不是剛教我嗎?」
伍牡倏而起身,一臉震驚,「長公子,你是說...上午我教的劍招你已盡數學會?」
趙泰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伍牡面色變幻,趙泰素有早智他是知道,不曾想練武的天賦也如此驚人,若不是他這同歸劍法是不傳之秘,真要以為趙泰早就學過此套劍法了。如此天賦,將來定能成為一代豪雄,退一萬步講,再不濟也能繼承趙家家主之位。若是交惡,實非他所願。
心法本就要傳授,既然趙泰想要,何不順手推舟,賣個人情?
趙泰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不慌不忙的把劍收回劍鞘,重新坐了下來,小口咪著茶水,靜靜等待伍牡的回答。伍牡想要的,趙泰已經給他看了,剩下的,就看他如何抉擇。
「靈劍匣中藏,聚因含道情,劍心不可息,神緣無為擎。
正義三尺劍,摒邪駐帝京,束之靈霄殿,十方共光明。」
伍牡猶豫片刻,將同歸劍法心法歌訣輕聲唱出。
趙泰前世縱橫魔道,僅差一步便能登上魔教教主之位,聽他說完便有所領悟,知曉這確實是真心法,當即笑道:「此事我和不想讓人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嗎?」
「伍某知曉。」
「那便好,多謝伍教頭了。」趙泰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緩緩起身。臨近門前,他忽而回頭,「對了,伍教頭得空可來我這兒取茶葉。」
木門關上,伍牡心緒久久不能平靜。他內心糾結萬分,把心法傳給趙泰可以說是賣個人情,但他若去了趙泰那兒拿茶葉,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這便代表他和趙泰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伍牡略微失神,坐在桌前閉目沉思。
「砰砰」
過了片刻,門外再度響起敲門聲。
「誰?」
「趙彪。」一道聲若洪鐘的聲音響起。
伍牡收斂心神,微微皺眉,他和趙彪並無交情,深夜來訪所為何事?伍牡連忙起身開了門,壯如鐵塔的趙彪跨步進入房中,一屁股坐下。
「趙二爺,您這是.....?」伍牡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問道。
「我是個粗人,不會拐彎抹角,話挑開了說吧....我....」趙彪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看著桌上那隻茶杯冷聲道:「剛才有人找過你?是趙虎,還是幾位夫人?」
伍牡不想他心思竟如此敏銳,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是府中一個婢女。」
趙彪楞了楞,哈哈大笑:「原來伍教頭也是性情中人,過兩日趙某送兩個年輕姑娘過來,我趙家青樓遍布虔城,弄來的都是好貨色,你大可放心。」
「如此便多謝二爺了。」伍牡拱拱手,微笑回應。由於常年冷若冰霜,這一抹笑容著實勉強難看。
趙彪不以為許,擺擺手:「此番前來,便是向教頭討要心法,我也好教導下犬子。」
「竟是和長公子一樣的目的。」伍牡恍然,隨即面露難色,回道:「現下方才傳授劍招,心法之事還得推后數月,這麼做恐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