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袖劍「逆滄瀾之子」
恆山智靈道長霜眉一揚,冷冷道:「沈施主好深的涵養功夫,貧道的來意,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沈破浪聞言一怔,隨即道:「道長這話叫人不解,沈某正奇怪諸位怎知我隱居之所,更不知諸位的來意。」
智靈道長冷哼道:「大丈夫敢作敢當,沈施主何必抵賴!」
沈破浪頓現不悅之色,揚了揚劍眉,哂笑道:「沈某當年闖蕩天下,滿手血腥,從不知『抵賴』二字,不過,自從歸隱縹緲峰,已有二十年未曾踏入江湖半步……」
話沒說完,那姓朱的綠衫老人突然發出「嘿嘿」一聲冷笑,打岔道:「好—個二十年未曾踏入江湖半步,為什麼單單去了蘇州府?」
沈破浪臉色微變,道:「朱煜壽,你要自重,就憑你適才對小徒口出污言穢語,依沈某當年脾氣……」
無休宗宗主朱煜壽倒跨一大步,反手撤下背後的無休劍,怒喝道:「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朱某今天既敢登上縹緲峰之巔,就沒有把你沈破浪的破劍放在眼裡。」
沈破浪挑眉,正要說什麼,恆山智靈道長及時地攔住朱煜壽,低聲說道:「朱施主還請再忍片刻,咱們必須先把話說清楚,要叫他口服心服,俯首認罪。」
朱煜壽一連怒哼了兩聲,卻沒有再開口。
智靈道長轉頭又對沈破浪說道:「貧道深知沈施主傲骨天生,自己做的事,決無不敢承擔之理,所以,貧道不妨再說得明白些,我們此來,是為蘇州府蕭大俠父子的那樁血案。」
沈破浪大驚失色,道:「什麼,蘇州蕭謹騰他已經死了?」
智靈道長強忍住悲憤之情,不答反問道:「武林中誰不知天下第一魔劍『逆滄瀾』的厲害,沈施主,應該問問你自己什麼時候失過手?」
沈破浪恍然大悟道:「原來道長言外之意,是懷疑沈某殺了蕭謹騰?」
智靈道長正色道:「並非懷疑,貧道已經斷定殺害蕭大俠父子的兇手,便是沈施主。」
沈破浪瞪著眼睛道:「道長是出家人,怎可無故含血噴人……」
智靈道長一指身旁的少女,叫道:「蕭大俠遺孤在此,證物俱全,沈施主,你還想狡辯?」
那少女熱淚盈眶,美麗的眸子里迸射出無限怨恨的光芒,牙齒緊咬著唇,猛地掀開了手中那隻紫檀木匣子。
智靈道長手腕一抖,只見兩道銀光,夾雜著一聲「叮鈴鈴」的刺耳聲響,閃電般飛快射出。
「篤!篤!」兩聲,兩支長約五寸的袖劍,已插在沈破浪身旁的門柱子上。
這袖劍,與一般劍的形狀稍微有些差異,劍刃其薄如紙,護手前卻又有一小節中空,裡面嵌鑲著三粒玲瓏精巧的金色小鈴鐺,難怪短劍劃過半空時,會有尖銳的鈴鐺聲。
沈破浪一開始聽到鈴鐺聲響,臉上就已經變了色,這時突然扭過頭來,手臂虛空一抬,兩把袖劍都到了他的手中。
當他目光落在劍柄上,身軀更是一陣劇烈的顫抖,先前那種豪邁的氣勢,剎那間都被震驚所取代!
智靈道長淡淡道:「沈施主號稱『滄瀾劍魔』,請務必看仔細,這兩柄袖劍,可是施主當年與魔劍「逆滄瀾」一起仗以稱霸武林的獨門暗器『逆滄瀾之子』?」
沈破浪兩眼緊緊盯著那兩柄「逆滄瀾之子」,如木頭人一般愣在原地,對智靈道長的話,似乎一個字也沒有聽進耳朵里去。
智靈道長哼了一聲,道:「貧道沒記錯的話,沈施主共有十柄「逆滄瀾之子」,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沈施主不妨將其他的袖劍取出來,對比一下,看看是不是缺少了兩柄?」
沈破浪仍是獃獃地站著,一言不發。
智靈道長又繼續說道:「半個月前,蕭大俠六十大壽前一天,你曾獨自一人出現在蘇州城西巷的醉仙居喝花酒,當時有一名乞丐在醉仙居乞討。你還命他唱一段《數來寶》,乞丐還沒有唱完,你又揮手讓那乞丐停止,事後,你賞了那乞丐一錠銀元寶,足足有五兩多重,這件事,可是真的嗎?」
「而且,蕭大俠遇害后第三天,有人在福陽官道上看見你,那時候,你乘一輛烏篷馬車,往東賓士,車上還載著幾個麻袋,因為發現被人盯上,立即把車窗關閉了。有沒有這麼一回事?」
「還有,二十年前,蕭大俠在華山論劍上嶄露頭角,有一次在路上跟你相遇,被你當場譏笑,當時,蕭大俠打不過你,曾發誓要在二十年後找到你再決鬥,就憑這句一時氣話,你竟然找上門去,夜闖蕭府,用手中魔劍殺了他們父子,沈破浪呀沈破浪,你的心腸未免也太狠毒了!」
智靈道長這一番話如狂風驟雨,一口氣說到這裡,早已激動得聲音都嘶啞了。
話音戛然而止,縹緲峰之巔上,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
幾十道憤怒而又激動的目光,一齊投落在沈破浪的身上,倒要看看他還要怎麼抵賴。
好半晌,沈破浪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自顧自地低頭凝視著手中的兩柄袖劍,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朱煜壽脾氣躁,見狀一揮無休劍,喝道:「姓沈的,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一喝,宛如平地響起了一陣霹靂,沈破浪突然一震,好似剛從夢中驚醒,霍地抬起頭來。
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由得感到一種震撼,原來,二十年前號稱武林第一邪的沈破浪,臉上竟滿是淚水。
只見他緩緩仰起臉,又緩緩吁了一口氣,再低頭時,臉上的淚也被擦乾淨,又恢復了平靜。
沈破浪隨手將兩柄「逆滄瀾之子」遞給穆乘風,輕聲道:「風兒,收起來吧!」
穆乘風雙手接過,立即敞開胸前的衣服。
只見他胸前垂掛著一排劍囊,囊里設計了十個格子,袖劍,卻只有八柄,兩柄「逆滄瀾之子」插回囊中,不多不少,恰好湊足了數。
穆乘風眉峰一鎖,頓時流露出驚訝的神色,忍不住低低地問道:「師父,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沈破浪嘴角牽動,凄涼地一笑,道:「沒什麼,東西本來就是咱們的。」
穆乘風又道:「可是,師父……」
沈破浪擺了擺手,道:「別問了,去把你的洗換衣裳收拾一下,連銀兩細軟一併帶來,還有,別忘了師父那柄木劍。」
穆乘風眼中一亮,道:「師父,咱們是準備……」
沈破浪淡淡一笑,道:「別多問了,快去吧!」
穆乘風躬身施了一禮,飛快地奔進茅屋。
很快,他果然背了個小包袱,手中捧著一柄長長的木劍,急忙跑回來。
沈破浪盯著他,問道:「東西都帶在身上了?」
穆乘風道:「全在這兒。」
沈破浪微微點頭,說了—聲:「好!」便揮手從穆乘風的掌中接過木劍。
那雖是一柄簡陋的木劍,但在一代劍魔沈破浪手中,絕不遜於任何神兵利器,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心頭一凜,紛紛向後又倒退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