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資格
老尼姑冷哼了一聲道:「我什麼時候答應過?」
戒愛仔細一想,師父果然並沒有答應過十妹的要求,但她仍然大膽道:「這孩子是師父獨生女兒的兒子,十妹在蓮花洞中面壁二十年不能照顧他。看在他母親份上,師父不該不愛護這外孫……」
老尼姑喝道:「住口!誰再說這孩子是我的外孫,我就將她口撕掉!」
戒愛發抖道:「但……但…」她本要說他畢竟是師父的外孫,懾於師父的威嚴,沒敢再說下去。
老尼姑望了校悍懷中孩兒一眼,又嘆道:「交給校悍照顧又有什麼不可,咱們總不能讓他跟你們帶來的九個女嬰生活在一塊!」
老婆婆忽然笑道:「你們放心,校悍會好好照護他長大。」
她一人住在後山茅屋中也很寂寞,有這孩兒相伴,怎不高興呢?
戒愛壯起膽兒問道:「這孩兒住在後山誰去教他武功?」
老尼姑冷冷道:「誰說要教他武功?」
戒愛氣道:「不教他武功,難道讓他做個平凡人?」
老尼姑道:「做凡人有什麼不好,與其將來學成武功殺人放火,不如不學的好。」
戒愛大聲道:「這孩兒長大決不會幹那些殺人放火的勾當。」
老尼姑冷笑道:「男人學了武會幹得好事,記著!任何人不得傳這孩兒武功。
今後為師傳你們幾人一些刀法,卻只准再傳自己帶來的女嬰,不能相傳別人,更不能傳這孩兒」
戒貪忽然道:「那師父的第十招刀法誰來學?」
老尼姑道:「再尋一個女嬰來學第十招刀法就是。」
戒貪道:「十妹的孩兒質資絕佳,學那第十招刀法不是很好。」
老尼姑怒道:「我十年前吩咐你們下山,有無教你們尋一個男兒回來?」
戒貪低聲道:「沒有。」
老尼姑道:「十誡刀法是本門至高絕學,一人絕難練全。我為光大本門武學,十年前吩咐你們下山行道並尋找一資質佳的女嬰,冀望她們每人能夠精通十誡刀法,可絕沒叫你們尋個男嬰來。」
戒愛突道:「師父不是說十妹的孩子能夠練全十誡刀法么?」
老尼姑接道:「不準再說了,當時我只道戒愛帶來的孩兒也是女嬰才有此說,既是男孩,縱然絕學失傳也不教他!」
戒愛還想說:「他雖是男孩卻是師父的外孫,也不能傳么?」
但這句話在她心中卻無膽再說。
老尼姑向老婆婆揮手道:「校悍,你抱這孩兒到後山去,我討厭再見他。」
老婆婆內心歡喜的走出庵門,忽又轉回問道:「小姐,咱們叫這孩兒什麼名字?」
老婆婆隨老尼姑自幼長大,這小姐的稱呼迄今未改,老尼姑雖糾正多次老婆婆終改不掉。老尼姑對她不好兇惡,也就任其那樣呼喊。
只見老尼姑微一沉吟,便道:「叫他罪兒。」光陰如水,轉瞬十五年飛逝。離華山最近的城鎮叫華陰縣,在華山之西。華陰縣隸屬同州府,隆冬初春,這些日子正是華陰縣集市最熱鬧的時期,商人躲了一個冬,在春天齊都出現。
一位粗布衣裳,淳仆俊秀的少年牽著一匹瘦驢,馱著大袋貨物,想亦是來趕集購貨的。
布衣少年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他擠在人群中,心裡盤算著:「什麼日用品都買了,還差梅婆的芭子沒買。」
蓖子,女人梳頭髮用的,在各種貨品陳列的地方不容易找到。布衣少年牽著驢子邊走邊向兩旁張望。
走到一處,只見人群擠在一個攤位四周。這個攤位十分特殊,不聞叫賣也不聽顧客的說話聲,好像裡面在演什麼把戲。
布衣少年見有熱鬧看,他少年心性,握著韁繩心想:「是什麼把戲,吸引了這麼多人?」
那攤位上沒有貨物也沒人在演把戲,只是一位道士,長形馬臉的老道士坐在攤位后,攤位上鋪著一張大白紙,用墨筆寫著四個大字:「千金收徒」。
就這四個字吸引這麼多人來圍觀,沒啥希奇,布衣少年正要回,忽見一位秀才公子走上前指那四個大字,問道:「這位老道士,這四字怎麼解釋啊?」
老道士微閉鷹目。這時一睜,上下一掃秀才公子,搖了搖頭道:「你不夠資格來問。」說完又要閉目,突然看到布衣少年的頭,雙眼大睜,招手道:「進來,進來。」
秀才公子被老道問的尷尬不已,不好下台,微有怒意,聽老道說「進來」,暫抑怒氣,回頭望去。
布衣少年不願惹事生非,趕緊縮頭退出人群。卻見秀才公子擠身出來一把抓住布衣少年手腕,笑道:「進來就進來,少年人,不要怕!」
布衣少年被抓著不好再走。牽驢子隨同秀才公子擠進入群。
圍觀眾人想瞧熱鬧,紛紛讓開一道缺口,連那瘦驢也讓進了人群內。
老道士上下一打量布衣少年,裂開大嘴笑道:「過來,過來。待貧道看看你骨骼如何。」
秀才公子攔在布衣少年身前道:「你要他過去必定是夠資格的了,我不夠資格問,他一定夠資格問的羅?」
老道士板著面孔道:「他問貧道自會說,要你來擔什麼心!」
秀才公子存心跟老道搗蛋,笑道:「你想千金收徒,大概看中這位小兄弟的瘦驢吧!晤,請問小兄弟,你驢馱的一大袋貨物值不值一千金啊?」
他先向老道說話,後向布衣少年問話。布衣少年麵皮嫩,紅著臉搖頭道:「不值,只是一袋日用貨物,值不上半金。」
秀才公子仰臉笑道:「可是那老道當作一袋價值千金的貨物,要收你為徒哩!我說小兄弟假若是值得一千金,你會不會送他拜師啊?」
不等布衣少年開口又道:「那是一定不肯的了。他老道一輩子賺不到一千金,你跟他為徒,賠了一干金貨物,只怕將來化緣本事不好,莫說撈回本錢,或許餓得跟他現在一樣,瘦得成個竹竿。」
眾人聽秀才公子說得風趣,齊皆大笑。大笑中都向老道望去,只因老道身材又瘦又長,正像終年吃不飽,餓成如此模樣。
老道士鐵青著臉站起,說道:「酸秀才,貧道不像你酸得上不了桌,口袋掏不出分文。哼,千金收徒,誰夠資格做我徒弟,貧道送他一干金。」說著掏一袋黃澄澄的金子放在攤位上。
眾人沒見過這麼多的金子,群情嘩動,心裡都以為老道是個瘋子,哪裡有化一千金來收徒的。只聞徒弟敬師父,沒有師父花錢收徒的道理。
秀才公子又見錢眼開,直向那些金子咋著嘴,身子也走了上去。
老道哈哈大笑:「你想這一干金嗎?可惜不配做我徒弟。」
他走出攤位一掌推開秀才公子。抓過布衣少年,上下一摸骨骼后,大讚道:「好個美玉般的資質,好個美玉般的資質!」
將攤位上黃金抱來,遞給布衣少年道:「你拜我為師,馬上全是你的。」
布衣少年正眼不望金子。欲待推辭,秀才公子忽然走上來道:「且慢拜他為師,一千金太少了,我出一萬金。」
只見他掏出一個大袋子,「嘩!嘩!」倒在地上,足比老道的金子多上數倍。眾人見金子全倒在地上,看的眼都紅了起來,恨不得上去抓一把到手中。
秀才公子向老道一揖道:「我金子比你多,對不起啦,這徒弟我收了。」
老道大吼一聲道:「酸秀才你是那一派的,亮個底來。你也不打聽打聽我茅山派的徒弟好爭么?」
秀才公子冷笑道:「茅山派?區區茅山派還真不在我鬼眼秀才的眼中,呂某相中的徒弟就是少林掌門也不敢來爭!」
老道雖知鬼眼秀才是當今第一巨盜卻也不懼,喝道:「咱們倒要請人評個公理,是誰先發現那少年的。假若是你呂某人先發現,哼,我黑鶴拍拍屁股就走!」
鬼眼秀才認為自己先摸到布衣少年可以強詞奪理的說先發現,當下冷笑道:「好啊,咱們就請人評個理。」
倆人都要認布衣少年為徒弟,爭得面紅耳赤,卻不知觀眾全走散了。原來眾人聽他倆人爭吵,一個自報最橫最惡的茅山派,一個又是殺人如麻的獨行巨盜,早嚇得偷偷溜散,不敢再觀望。
他倆人不知自己的凶名嚇走了眾人,見一個老人未走,上前一個問訊,一個打揖道:「請老丈評個理。」
那老人七八十了,社會上希奇古怪的事看得多,不怕這倆人的身份,說道:「你們要我評什麼理,那孩子已經走了。」
倆人這才注意到,布衣少年已經偷偷溜走了。只顧爭吵,他什麼時候牽著驢子走的,誰也沒有看到。
布衣少年隨著眾人溜散,他不是聽到茅山派,鬼眼秀才,這等駭人的惡名而嚇走。其實他未歷江湖,根本不知茅山派就是當今一大邪派,也不知鬼眼秀才是個舉手殺人的獨行大盜。
他溜走的原因是不想惹事非,至於他兩個人一個以一千金,一個以一萬金來收買他為僕人,他是想也不去想。目前只有一個信念:時間不早了,得快趕路,在天黑前趕到華陰縣,莫教梅婆婆為自己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