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
「為什麼?」皇帝陡然回身,語聲含怒。
「他只是一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你為什麼不放他一條生路?」蕭初鸞說出這些日子爛在肚子里的話,努力剋制著情緒,「你已是九五之尊,他憑什麼跟你爭?你非要趕盡殺絕嗎?」
「你不懂!」他拂袖轉身。
「我不懂?」她嗬嗬冷笑,「他是先皇嫡長子,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你擔心朝臣有異心,奉他為正統,你擔心他長大后與重臣聯手,奪你皇位,你如鯁在喉,殺之而後快。」
「放肆!」他怒喝,眉宇狠狠擰著,滿目厲色。
「我只想他在宮外平安長大,過著普通老百姓的平淡日子,礙著你什麼了?」蕭初鸞不甘示弱地怒吼。
皇帝瞪著她,稜角分明的臉膛戾氣升騰。
她從未這樣聲嘶力竭,他也從未這樣火冒三丈。
面對面地怒吼,還是第一次。
瞬間,御書房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
片刻之後,他坐下來,悠閑地飲茶,眉宇薄寒;她坐在一旁,不發一言,眉尖緊蹙。
夜一點一滴地加深,暖閣靜得令人心慌。
蕭初鸞知道,他真的生氣了,而且氣得很。
可是,她必須這麼做,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宇文朗命喪皇宮。
雖然,宇文朗不是她的兒子,卻是她從小照料著長大的;再者,她受人所託,那人是她敬重的人,她不能言而無信,她一定要保宇文朗一命。
不到半個時辰,她卻覺得一如半世那麼漫長。
近身侍女藍若飛和宇文朗被侍衛帶到御書房,一見蕭初鸞,宇文朗扭動著奔過來,奶聲奶氣地歡叫道:「姨姨。」
「朗朗乖。」她抱起他,心中苦澀。
「奴婢告退。」藍若飛識趣道。
「皇叔爺。」宇文朗叫了一聲,揮動著小手。
「朗朗,過來。」皇帝招招手,小男孩掙出她的懷抱撲過來,被他抱在懷中。
「皇叔爺欺負姨姨了嗎?」宇文朗緩慢道。
「姨姨做錯了事,該罰。」皇帝摸摸他的頭。
「咦,弟弟來了。」宇文朗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奶娘抱著一個小嬰孩進來,行禮后,說孩子醒了,哭鬧著要找蕭初鸞。
這是蕭初鸞和皇帝的兒子,宇文乾,而這個實情,無人知曉。
她抱過兒子,柔聲哄著,宇文朗奔過去,拉著嬰孩的小手,睜著一雙無辜的眼。
皇帝又抱起宇文朗,逗他玩。
蕭初鸞將兒子哄睡著了,宇文朗也趴在皇帝的肩頭睡著了。
「朗朗是無辜的,為什麼你不能放他一條生路?」她冷聲質問,聲音壓得低低的。
「生在帝王家,從來不無辜。」他喊聲道。
「我受唐太后所託,務必保朗朗一命,朗朗死在你手,你讓我如何交代?」
「對於死人,無須交代。」
她怒極,胸口劇烈起伏。
冷酷絕情,便是帝王本色。
既是如此,那也怪不得她。
蕭初鸞的眸色越來越寒,「你如此逼迫,我唯有出此下策。」
他盯著她,不太明白她的話外之音。
她扼住兒子的咽喉,「一命換一命,你不放過朗朗,乾兒便為他陪葬。」
「你瘋了!」皇帝豁然站起,勃然大怒,「乾兒是你我的兒子!」
「你的兒子?」她冷笑,「後宮佳麗如雲,你會有很多兒子,不在乎這麼一個。」
「你膽敢傷他一分一毫,我饒不了你!」他也扼住宇文朗的後頸,「你再動一下,我就扭斷朗朗的脖子!」
他疾言厲色,她針鋒相對,四隻眸子如冰如火。
為了兩個孩子,相愛的人不顧所有,互相威脅。
蕭初鸞根本不願拿兒子威脅他,可是,她很了解他的性子,朗朗必死無疑。
那麼,唯有以兒子的命,威脅他!
兩個孩子命懸一線,而默然對峙的兩個人,兜兜轉轉,歷盡悲酸,愛得痛徹心扉、肝腸寸斷,卻在此刻,劍拔弩張,互不相讓!
作者題外話:引子結束,下章就是正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