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用你的頭交換

且說雁春君聽到晏懿的求饒話，不喜不怒，淡淡地開口說道：

「哦？是晏將軍。」

這只是一個平日里的高位者見到一個低位者之後的說辭，如此而已。

晏懿深知雁春君性格，因此他才會怕成一開始那樣。聞聲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將頭趴得更低了些：

「末將在，還望大人恕罪。」

「你要我……恕你什麼罪呀？」雁春君的語氣有一種勝券在握的安逸，讓人十分的不舒服。他也不等晏懿回答，或者說後者也回答不出來。他問了自己的手下，「左衛，告訴晏將軍，他犯了什麼罪。」

先前開口的那名劍客傲氣地對著滿場的人說道：「身為士卒，辱罵王士，是死罪。」

「大人，恕罪啊！」晏懿再度求饒，只要能夠活命，他已經連一點尊嚴都不要了。

那左衛卻一個縱身來到了他的身後，用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有了這麼一出，整個妃雪閣更加的安靜。也就在這樣的靜默持續了三秒鐘后，那坐在紅色帳曼中，出於大門口光線較暗區域的雁春君再度開口了。

「趙國樂舞舉世無雙，燕國少年邯鄲學步，未得精髓，淪為七國笑談……」

滴瀝瀝……倒酒的聲音突然響起，夾雜在雁春君的聲音中，一個蒼老一個清脆，是那麼的明顯。雁春君停了下來，而所有在場的人都驚訝地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額戴鑲著寶石的銀環的8歲孩童站在圍欄前，正在給一個酒杯斟酒。大約是斟滿了，他將酒壺放在圍欄上，抬起酒杯竟然大大方方地喝了一口。然後，那黑如點漆的雙眸從平視流轉向下，直刺那紅色帳曼，釋放出銳利的光芒。

「裝腔作勢，當真是礙眼！」

這到底是對誰說的，再明顯不過了。但尚顯稚嫩的童音，帶著幾分讓人背脊一涼的寒氣。也因此，讓人聽了之後，竟然半天都無反應。

「哼！」雁春君終於怒了。

或許是礙於顏面，他並沒有歇斯底里地發出命令。

不過，那站在轎子左側的持劍侍衛已經下壓重心，想要像先前那侍衛般跳到二樓那孩童的背後。相信這一次，他不會僅僅將劍架在那孩童的脖子上，而是會直接將之斬首示眾。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一把帶著呼嘯的罡風迎面而來的黑劍。他才剛剛提起氣勁，身體離開了一些地面，就感覺到透胸的冰涼。緊接著，強大的力量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撞去。

嚓一聲巨響，定是那黑劍接著穿透了他背後的金黃轎底平面。黑劍至此還沒有停下，它帶著的力道到底有多大啊……那衛士只覺得它還在自己的胸腔中先前延伸，一直到了護手的地方，才帶著他停了下來。這個時候，那黑劍鑽入地面恐怕有半尺深。

疼痛傳遍全身的衛士不由慘叫了起來。劍刃刺入的位置是他的右胸，他竟然還沒有死去。只是，那被強烈勁道撕扯開的近碗口大傷口，是怎麼樣也無法醫治了。結果，他就那麼慘嚎了三秒，抽搐了幾下，終於死去了。

「哼哼哼……我還是覺得，這樣子面對面地說話比較好。」

二樓的孩童笑了幾聲再次開口，人們這才從剛剛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有人發現，剛剛那道攻擊不知道是震到了雁春君，還是嚇到了雁春君。總之，他現在側倒在轎子的左側……正用一副驚惶的表情看著樓上的孩童。

站在晶宇的身後，晴兒捂著自己的嘴，一副十分想哭的表情。

『少主呀，這可不是楚國，你……你怎麼能夠亂來。』

面對眾人的異樣的眼光，晶宇卻是毫不在乎。再度拿起那酒壺，給自己的酒杯倒酒。

那原本站在晏懿身後，用劍架著他脖子的左衛，似乎認為這是個拿下晶宇的機會……確實，劍又不在晶宇的身邊，晶宇又在倒酒而心神專註在酒杯上。左衛收劍，縱身而起，跳向晶宇的途中便已經揮劍。

然而，他突然看到一張大手籠罩住了他的頭臉。

還沒等他弄清楚那大手是哪裡來的時候，便已經被它抓握住。身體不由己地跟著頭部朝前，被狠狠地貫在二層的樓板之上。咚的一聲巨響之下，他的頭竟然反彈起了一些。口、鼻、眼、耳之中流出了鮮血，在意識完全消散前，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隻手真正的摸樣……分明就是那孩童的手。

晶宇看了看因為震動而從圍欄上掉落在地的酒杯，頗為可惜地搖了搖頭。右手拿著的酒壺扔掉，他的手在圍欄上輕輕一按，人已經到了下方，並站在了那把黑劍的旁邊……當真是迅即無比。

「雁春君，我找你有筆交易要做。」晶宇說道，他的手已經摸在了黑劍的劍柄之上，「我聽說你有一塊黑中透紅的礦物，是燕太子丹那裡得到的……那塊礦物我要了，用你的頭跟你交換，如何？」

此話一處，原先因為他的雷霆手段而有些被嚇住的人，表情都古怪了起來。他們面面相覷，心道：『這孩子不是傻了就是瘋了。』竟然可以說出如此無賴到極點的話，偏偏他的聲音還稚嫩無比。

雁春君已經在一名士兵的攙扶下站起，聞言微微愕然之後，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他已經從先前的震驚中回過了神來。晶宇的手段很厲害，他承認這一點……在燕國，從來沒有人對他如此，他先前也才會驚嚇到。但，他的手下第一高手還沒有出手，而那人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給我殺了他！」他笑過之後，指著晶宇說道。

一直站在轎子尾端，處於黑暗之中，有一個披著頭髮、身穿黑衣黑褲的高大男子。年歲在30以上，高高地顴骨，滿臉兇惡陰狠之色。聽到這個命令，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興奮。那垂於身側的雙手中突然冒出兩把短劍長度的利刃，嗖的一聲，已經從原地消失。

也就在同時，晶宇的手臂肌肉、腰背肌肉、腿部肌肉緊繃，那插在地上的黑劍頃刻被它拔起，並且轉身揮向了身後。那裡，一個甚至不像是實體的黑影閃爍了一下，已經消失不見。而不少人可以看到，在他的背後已經出現了一個比他高了很多的男子的身影。

「小心！」

喊出這句話的，竟然是兩名女子。一個在玉台上，一個在二樓晶宇的包廂那裡。

那包廂上的女子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僅僅滿臉焦急之色。她的手已經握在了腰間細劍的劍柄之上，恨不能立刻衝上去幫忙。

那玉台上的白髮女子原本手伸出去了一些，此刻卻是愣然中收回。她的臉上仍然是那冰霜般的冷淡摸樣，或許，那一聲小心僅僅是本能反應而已……而那個本能，被她自己給遏制住了。

這一刻，並沒有多少人發現這一點，人們都只是緊張地看著那不遠處的對決。

那黑衣刺客般的男子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喜悅。面前的孩子真是他生平僅見的大力氣者，但那把劍那麼重地揮下去，想要收回卻是難上加難。或許，他可以就著劍勢朝前狼狽滾地閃開吧？刺客男子料想到了這一點，並且也為之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然而，頭上突然出現的陰影，讓他的瞳孔一縮。驚詫到極點地抬頭，便看到那即將降臨的一劍，甚至快到了連他也來不及躲避的程度。慌亂中，他架起兩把短劍想要抵擋一下，身體同時向後撤……至少這樣可以卸去點力道。

「喝啊！！！」

就像是要提高自己的氣勢一般，晶宇大喝一聲，讓整個妃雪閣都震顫了一下。鏘一聲重響，他的黑劍已經撞擊到刺客男子的兩把短劍上，並且像是毫無阻滯般繼續斬下。

刺客男子的短劍似不是凡物，並沒有因此斷折。只是，他的兩隻手臂有種骨折的感覺，喪失了握持短劍的力量。雖然腳步向後移動了，但身體剛剛離開原位一些，那黑色的劍鋒竟然再度不合常理地直刺了過來……他已經再沒有辦法躲避。

哧一聲響，劍鋒透過他的心臟，將他挑在了半空中。大約是極度的不甘心吧？他竟然這樣還沒有速死。咳了一口血，用最後的力氣問道：

「為，為什麼……？」

為什麼你的劍能夠這麼快？

『那是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用全力揮劍。力道在你們看起來剛猛，對我來說其實只有五成而已，我可以自如收劍與改變軌跡。』

這些，晶宇自然不可能告訴在場同樣疑惑的眾人。而且，能夠做到這一點，還需要另一種能力——聆聽萬物之聲。它本身就是見聞色霸氣的一種高級表現，怎麼可能『聽』不到人體的聲音？只不過平常晶宇實力高強的時候，基本上不使用它來『聽』人類的聲音而已。現在，他的實力減弱了，自然重新啟用之。

敵人的動向了如指掌，之後只是做出攻擊等待敵人自己撞上去而已。所以，他的第一劍看起來威勢十足，僅僅是虛招而已。

二樓的晴兒見狀鬆了一口氣，無力地坐倒在地。在剛剛的一瞬間，她看到了絕望的深淵……那種感覺，真真是太不好受了。

『少主！』

她抱著自己的劍，祈求著能夠變得更強，以便保護他不受到傷害。

晶宇抽出黑劍，甩動劍刃，看向了獃滯住的雁春君。那凌空的刺客男子屍體掉落在地，重重地聲響讓他回過了神來。啊的一聲尖叫，他朝後退了一步，竟不堪地將自己絆倒在地。

「殺了他，快點殺了他！」他這一次歇斯底里了。

周圍身穿盔甲的士兵們，互相看了看，眼中閃過懼怕的光芒。跟著雁春君久了，自然知道那刺客男子的可怕。連他都被殺死了，他們一起上還有希望嗎？

就在他們這樣子猶豫的當口，晶宇已經踏出一步，來到雁春君的面前。黑劍壓在雁春君的脖子上，將剛剛爬起來的他壓得跪在地上。這樣，即使晶宇現在的身高，也能夠居高臨下地說話了。

「我剛剛的條件，你可答應？」他帶著冷笑問道。

雁春君疑惑了一下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麼，「答應，我答應，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那就好。」

晶宇的嘴角突然起了一個邪惡的弧度，黑劍揮動之下，將雁春君的頭顱斬下！

「我說了，用你的頭顱跟你交換。現在，就將頭顱還給你。」

原來，他說的那句話，竟是將頭顱砍下，再交還給對方的意思嗎？不少想到這一點，並且看到那滾落在他腳邊的圓滾滾頭顱的人，都忍不住心中一寒。

..